田家聲:鹹菜

田家聲:鹹菜


冬月裡是農家人醃鹹菜的日子。


趁晴好天氣,從菜市場買回(或於自家菜園子裡拔回)醃鹹菜的原材料,拎回家用清水淘了,晾乾水分切碎,攪拌了鹽、五香粉、蔥、姜、蒜、香菜等調料,攬入罈子(或缸)內,用棒槌壓瓷實,封了壇口,放在廚房拐角裡,三五日後即可食。


記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物質匱乏,鹹菜是鄉村人的命。那時,冬天誰家屋裡還不醃幾缸鹹菜。父親好酒,每每勞作歸來,斟一壺柿子酒,配一碟醃鹹菜,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邊飲邊吃。有時獨自一人飲,有時讓我陪他飲。那時我年幼,不勝酒力,往往一小杯酒灌下去就成了紅臉大漢,肚子裡也感到燒乎乎的,便只顧夾鹹菜吃,一壺小酒全讓父親一人飲了。我的嗜吃鹹菜也是那時染上了癮頭的,直到現在,每年照例都要讓妻醃一大壇鹹菜。每每頭天剛醃上,還沒過夜就急於操來一盤過癮。妻說:“心急吃不上熱豆腐,我看你是‘心急吃不上醃鹹菜’”。我答:“也是。鹹菜猶如我心中的情人,盼‘約會’把人等得心急火燎。”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醃鹹菜的材料五花八門,蓮花白、芹菜、芥菜、油菜、大白菜、洋生薑(菊芋)、蘿蔔、滴流(螺絲菜)等等,然而我以為醃鹹菜之極品非雪裡蕻莫屬。

雪裡蕻,又叫雪菜、春不老、霜不老,寧波人將其叫鹹齏。


田家聲:鹹菜


冬日裡,園子裡其他蔬菜都銷聲匿跡了,唯雪裡蕻不避嚴寒,與風雪抗爭,蓬勃生長。將經了霜的雪裡蕻從菜園子裡拔回來,擇去枯葉,洗淨泥土,晾乾水分,用刀切成寸狀,攪了紅蘿蔔絲和煮熟了的黃豆粒兒,調了鹽、五香粉,醃在陶瓷小罐內,置放於廚房旮旯了事。北方天氣寒冷,進入三九天,為防止小罐凍裂,拿一些稻草或撕一疙瘩棉絮將罐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那小罐就變得臃腫,猶如一尊坐佛。


鄉村人生活簡單,除過年過節,平素吃飯從不擺七碟子八碗。早餐多是玉米糊湯,佐餐的小菜必是醃雪裡蕻(或其他鹹菜)。常見鄉民手端了糊湯碗,一手捏了或黑或白或黃的粑粑饃,就著綠中透紅、鮮靈靈的雪裡蕻醃菜吃得有滋有味。

田家聲:鹹菜

雪裡蕻除醃製用來佐餐外,也可以清炒。雪裡蕻土豆湯、雪裡蕻炒毛豆、雪裡蕻燒南瓜、雪裡蕻炒苦瓜……搭配的都是素菜,並不影響各自的新鮮味兒,卻在人的味蕾上形成刺激,生津開胃。至於雪裡蕻炒肉片、雪裡蕻塾碗子蒸肉、雪裡蕻炒雞蛋都是鄉間不可多得的美食,讓不少食客為之傾倒。


“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鹹菜,這勾人魂魄,時時讓遊子湧起幾多鄉愁的小蔬……

作者簡介:田家聲,男,省作協會員,已退休。擅散文創作,弄文30餘載,在全國70多家報刋雜誌發表文章近千篇,計1OO多萬字,已出版散文集4冊。獲各類文學獎勵20餘次。雖垂垂老矣,仍在筆耕不輟,不為別的,只為充實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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