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張作霖一向看不起吳佩孚的出身,卻不曾想想自己常被人譏為土匪。直奉矛盾集中體現在張作霖和吳佩孚的口角之爭上。吳佩孚本來礙於曹錕的情面未予反詰,但這次張作霖舉薦梁士詒組閣,後者偏偏又是個親日派,就正好讓吳佩孚找到了反戈一擊的理由。

當時日本想強行借款給中國,以修築山東境內的鐵路,梁士詒尚未作出決定,吳佩孚卻已先聲奪人地通電斥之。電文正義凜然,大有替天行道的氣概,激揚者如"吾中國何以不幸而有梁士詒?

梁士詒誠何心而甘為外人作倀"等等,一時全國上下爭相傳閱,目為觀止。梁士詒倒還不失宰相氣度,僅一笑置之,後來見電文層出不窮,措辭越來越嚴厲,乾脆掛印而去。但張作霖按捺不住,便反唇相譏吳佩孚胡說八道,越俎代庖,並督促曹錕罷免吳佩孚的三省巡閱副使之職。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曹錕素來忌憚奉系的實力,所以才跟張作霖結為親家,如今當然更不願意跟奉系翻臉,但親家也親不過"最大的本錢"。自從得到吳佩孚這一"最大的本錢"後,曹錕的"自我"已有一定程度的消失,在戰略上,他對吳佩孚的依賴性極強,就如同《三國演義》中劉備對諸葛亮的依賴一樣。所以張作霖讓他免掉吳佩孚的職務,他是萬萬做不到的,只象徵性地電令吳稍為收斂而已。

不過,曹錕的內心深處,並不贊同吳佩孚的這種做法。他認為,張作霖和段祺瑞不同:段祺瑞是他第三鎮統制的前任,是"北洋三傑"之一,聲望和資歷都遠遠地高於自己,但盛氣凌人,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此外,保定和北京位置太近,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所以直皖之戰是大有淵源和不可避免的。

張作霖則不同,他有東三省作大後方,現在又坐收直皖戰爭的漁利,實力不在自己之下;而當時全國各大勢力皆虎視眈眈,到底與奉系聯合還是對立尚難確定,所以還不願把關係搞僵。

從人際關係來看,曹錕是個渾俗和光的高手,總能做到"允執厥中",他既然跟張作霖結為親家,就更要恪守親家的義務。如今,他卻因為"最大的本錢"的激烈表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看來,好人是不好做的!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果然,張作霖終究咽不下這口惡氣,搶先動手了。1922年4月,奉軍入關,揚言專攻吳佩孚,而與曹錕無關。當時守天津的是曹銳,他出於對吳佩孚的妒忌,與奉系眉來眼去久矣,如今見奉軍打來,馬上自動撤退,天津遂屬奉軍所有。

吳佩孚則後發制人,先發布公告說:"此次系共和與帝制之最後戰爭,勝則我將解甲歸田,裁兵恤民;敗則我惟一死,以謝天下。我妻已死,我子豚犬,殺之可也。"真是氣概非凡!挾此氣概,直軍只用了半天就奪回了長辛店。奉軍兵敗如山倒,差點被全殲在灤河邊上,幸虧奉將楊宇霆動作快,早早地搭好了浮橋,才得以退出關外。

6月17日,直奉在秦皇島海面英艦"克爾笛"號上籤約停戰,奉軍完全退出山海關,直系獨霸中原。

曹錕和吳佩孚在驅逐徐世昌的問題上沒有異議,因為徐是皖系的安福國會選出的總統。但驅徐之後,由誰來做總統呢?吳佩孚認為應先物歸原主,迎請黎元洪覆位,並召集舊國會,然後過渡到"國民大會",最後再選舉新總統。

曹錕對"國民大會"不感興趣,他只覺得論實力自己已經是全國第一,總統的位置伸手可及,沒有比這個更大的誘惑了。但是,如果不讓黎元洪補足任期,也太過囂張跋扈,這也不是他曹錕的性格。於是,1922年6月11日,黎元洪入京復職,恢復舊國會,實現了"法統重光"。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如果曹錕真的能安靜地等到黎元洪任期屆滿,再以總統候選人的身份參加總統選舉,不論結果如何,聲望必定會有所提升。無奈他這個"好人"在"總統"二字的巨大誘惑下,變得十分脆弱。

於是,"法統重光"還不到一年,他便不能再忍,終於還是把黎元洪給逼走了。當擁曹派馮玉祥等人瘋狂逼宮的時候,吳佩孚派李倬章到天津表明態度,勸他們一切活動應在軌道內行之,不要一時衝動,讓老帥(指曹錕)落下千秋罵名,並聲明自己絕不參加這次政潮云云。

曹錕卻終於放下了"好人"的名聲,為了做"總統"而不惜落下千秋罵名。其實,中華民國的總統從袁世凱開始就一直是一個苦差使。馮國璋和徐世昌實力有限,一直受制於段祺瑞;黎元洪更是孤家寡人一個,最後被擁曹派逼到火車上差點自戕而死。或許曹錕自恃為中國最大的實力派,自信能控制局面,但是,袁世凱又何嘗不是實力派?論實力論能力,曹錕又如何與袁世凱相比?

"當選"總統是曹錕政治生涯急轉而下的一個轉折點,雖然他在就職文告中強調"為政不在多言,顧力行如何耳",一副想以實際行動抹去"賄選"恥辱的姿態,但他顯然是想當然爾。

中國古來就有"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傳統,即便民國時,段祺瑞、張作霖也都知道這個道理,一個只敢做"臨時執政",一個只肯做"大元帥",可是曹錕卻非要做這個"總統",結果就做了人家的前車之鑑!

曹錕的一大愛好是看戲,而中國傳統戲曲的精粹在於倫理道德,而非波譎權變。要學習政治鬥爭,那得看《資治通鑑》之類的史書。而曹錕偏生不愛讀書,據說下屬向他書面彙報時,他總是把書面文件放在一旁,要人口述其事。不愛讀書,不通曆史,就不能以史為鑑,對事物的認識能力也就相對有限。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曹錕的總統生涯太短,基本上屬於垂拱而治,除了頒佈了我國曆史上第一部正式憲法《中華民國憲法》外,沒有什麼值得大書一筆的政績。可他的天下並不太平:直系內部,吳佩孚和曹銳、王承斌、馮玉祥的矛盾日益激化;外部環境,直系已肅清皖系的浙江軍閥盧永祥,盧戰敗之前曾向奉系求援。評論家們說:"直系以外有三角聯盟,直系以內亦有小三角聯盟,小三角聯盟是以同盟罷工為逼曹去吳之手段。"

曹錕對吳佩孚是絕對信任的,因此最關鍵的問題還在於外部,當時張作霖經過兩年多的整頓,已決心要報仇雪恥,終在1924年9月兵分六路入關,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

大敵當前,直系突然空前地團結起來,曹錕連打"十萬火急"電報催"最大的本錢"進京。等吳佩孚到京時,馮玉祥、王承斌、王懷慶等列隊歡迎,如同迎接救世主一般。曹錕握住吳的手激動地說:"子玉辛苦了!我老了,一切請你做主。"吳的憂讒畏譏之情頓時一掃而光,認為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畢竟不在話下。

於是欣然就任討逆軍總司令,以中南海四照堂為總司令部,開始升堂點將。他是一代名將,又曾隨軍駐紮東北,對奉軍的特點十分了解,他的軍事部署也頗嚴密。但接下來的第二次直奉戰爭,卻以直系崩潰為結局,其原因並不在於戰術,而在於人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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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直奉戰爭後,吳佩孚推薦馮玉祥做了河南督軍。督軍本該是八面威風的,但由於吳駐節於洛陽,河南督軍簡直就成了矮屋下的小媳婦,前督軍趙倜如此,現在馮玉祥也如此。本來吳是馮的恩公,但馮天生有反骨,反覺得吳喧賓奪主,故視如芒刺在背,因此他一進開封就殺掉了吳佩孚安排在趙倜身邊的內線寶德全。

吳盛怒之下,堅決要求撤免並查辦馮玉祥。馮便託了中央大員張紹曾和張廷鍔去向曹錕求情。曹錕素來寬厚,有心要保馮,又不願明確反對吳的意見,於是打電話向吳說要調馮入京當面查詢。吳佩孚心裡明白,卻不好再爭取,於是馮玉祥進京做了陸軍檢閱使,參與京畿的防務。曹錕不願絕人生路,又做了一次大好人,於是成了東郭先生。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吳佩孚在四照堂點將時,以馮玉祥為三陸軍總司令,統率一師三旅約二萬五千精銳,由古北口出承德、赤峰,對付奉軍的吳俊升、許蘭洲部。

但馮玉祥從一開始就麻煩不斷,先是索餉十五萬,惹得吳佩孚大怒,說:"兵臨城下,難道不發餉就不能打仗?而且為什麼只有你的軍隊要餉呢?"但是為安撫他的情緒,還是先撥付了十萬餉銀給他。馮又要求平奉之後由他來取代張作霖的東三省巡閱使。

吳回答說:"東北與日本有特殊關係,我們的對日關係很微妙,因此任命巡閱使不能不考慮日本因素。而你素來被認為是英美派,你去了必遭日本之忌,因此並不合適。但國家名器有的是,一定會有別的職務,也必定會令你滿意的。"馮玉祥很不滿意,於是開始與奉軍互通消息,並且把兵力從北京至前線拉成一條塔形長線,前方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偵察兵,越到後方兵力越厚。

除馮玉祥外,王承斌、溫樹德等直系將領也各懷鬼胎,作戰不力,因此直系在前方戰況不佳。

這時,在四照堂飲酒賦詩的吳佩孚終於按捺不住,親自披掛上陣,直抵山海關。吳到前線使直系將士軍心大振,戰局逐漸改善,亟須加強兵力持續進攻,吳於是令張方嚴給馮玉祥發電報,中有一句:"大局轉危為安賴斯一舉"。這句話本是加強語氣而已,不料馮玉祥早有了坐山觀虎鬥之意,如今一看這封電報,以為前線直軍勢危,於是下了倒戈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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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3日,馮玉祥班師回京,不費一槍一彈長驅入府,軟禁了曹錕。可憐吳佩孚還在前線好整以暇,將士士氣如虹,戰局即將扭轉。當政變消息傳到前線時,吳的部下大多不信,但吳深信不疑,因為他回想到了馮對自己的不滿。

但是當他想到曹錕的安全時,卻又認為曹錕是忠厚長者,又對馮玉祥有恩,馮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下毒手的。所以,當曹錕一日數電聲嘶力竭地求救時,他還回電請他下令制止馮軍異動。

而且,他一度以為馮的行動繫個人之舉,還想讓孫嶽的京畿警備軍抵擋一陣,但不久就傳來孫嶽附逆的消息。至此,他才知道大勢已去,一代名將竟不知如何是好。當屬下問他作何打算時,他竟然說:"我留在天津,看煥章(馮玉祥)把我怎樣!"大家不禁嘿然,心想一個倒戈之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呢?幸虧吳也只是一時頭熱,等清醒過來,便決定浮槎南下,以圖東山再起。

曹錕和吳佩孚這一對堅不可摧的搭檔,竟然被一個實力遠遠不逮的師長馮玉祥毀掉前程,實在令人嘆息。而最可惜的是,吳佩孚能洞若觀火於先,曹錕卻偏要姑息養奸於後。可見曹錕畢竟有不如劉備的地方,假設曹錕能有一雙劉備看馬謖那樣的慧眼,也許他的江山能坐得久一些,也未可知!

馮玉祥的為人被很多史家認為是可怕的。北洋老將陸建章被徐樹錚暗殺後,人們發現了一個比徐更可怕的人,那就是陸的女婿馮玉祥。當時馮正在湖南打仗,段祺瑞為了安撫他,特任命他為湘西鎮守使,並授以勳四位。馮玉祥則從始到終不提此事,且自告奮勇,願調到福建進攻廣東。

他能如此平靜,足見城府之深!世人都罵曹錕賄選總統,但為賄選打第一陣的卻是馮玉祥。他作為陸軍巡閱使,卻天天派兵包圍黎元洪的總統府以索討軍餉。所以,有人說馮玉祥才是曹錕賄選的第一功臣。等曹錕就任總統後,還一度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馮卻藉故拒絕,但因此恃驕而不遜。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有一次他約國務院秘書長張廷鍔去晉見曹錕,一見曹就正色說道:"初一那天,總統府衛隊把士兵打了,總統不知道麼?如果總統知而不辦,是總統護短;如果總統不知道,是被人矇蔽。"張廷鍔當時很是吃驚,心說這哪裡是一個軍人對總統講話的態度,而且既然你來說這些又幹嗎拉上我。

曹錕本是和顏悅色地聽他彙報,聽完後正色回答道:"煥章,總統衛隊把士兵打了,你們身為長官,為什麼不徹底追究懲辦肇事者,我是總統,難道這種小事情還要我來處理嗎?"馮碰了一個軟釘子,不禁啞口無言。

馮治下十分嚴刻,但並不能做到吳佩孚那樣的軍紀嚴明,士兵一般表面聽從,背地裡卻五毒俱全。當時看到這一情形的陳公博說:"馮玉祥太不把人當人了,所以註定要失敗。"中原大戰前,東陵大盜孫殿英去洛陽見馮玉祥時,馮緊緊握著他的手說:"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們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對滿清這一點上,我乾的是活的,你乾的是死的。"

孫聽後十分感動,事後對人說:"總司令真偉大,他要是叫我賣命,孬種才會含糊。"俗話說"人以類聚",對比一下吳佩孚不屑於與張宗昌來往的往事,馮玉祥的人品優劣已是昭然若揭了。

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為何還是爆發了直奉大戰?只因此人

但是曹錕沒有識人之明,一意要好人做到底,最終落得個東郭先生的下場。馮玉祥一進北京,便把曹錕的佞幸李彥青槍斃,並沒收了其幾十萬家產,令曹錕悲痛萬分幾至昏厥。

隨後,馮又逼迫曹錕將吳佩孚由直魯豫三省巡閱使降為青海墾務督辦。幾天後,馮玉祥召見曹銳,曹銳不願受辱,吞鴉片煙自盡。11月3日,曹錕被迫辭總統職,幽居於延慶樓。不久,段祺瑞就任臨時執政,下令將曹錕"著內務、陸軍兩部嚴行監視,聽候公判"。

現在,曹錕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吳佩孚來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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