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三傻大鬧北洋塢

曹錕:三傻大鬧北洋塢

老叫獸:拿人錢財。

小石君:就要選人家。

北洋政府的歷屆總統,

自有其特色,比如;

王士珍會驕傲地說:“他們都叫我北洋龍。”

段祺瑞會自豪地說:“他們都叫我北洋虎。”

馮國璋會憤憤地說:“他們都叫我北洋狗。”

而聽到這裡,

曹錕就會憨厚地說:

“他們都叫我曹三傻子。”

在北洋,曹錕裝傻已經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界。

可是號稱三傻子的曹錕卻是北洋歷屆總統中唯一的實權人物,

而且他出身布衣,毫無背景。

大總統曹錕在北洋一直被稱為福將,

一路官運亨通,

打仗百戰百勝,

自己根本不用出力,

最後坐到了全國一把手的位子上,

簡直是網文小說般的套路。

於是問題來了,

這福將是怎麼煉成的?

答曰:裝傻裝出來的。

比如曹錕明明是學霸,

卻喜歡裝學渣,

動不動就自稱:我啥都不懂,我就是個大老粗。

但其實呢?

1890年李鴻章上報北洋武備學堂優秀學生,

曹錕赫然名列前十。

曹錕的父親是天津船塢的船工,

家中有五男二女,曹錕行三。

幼年的曹錕也曾入私塾,

也曾讀詩書,

悟性頗高,前途大好。

奈何16歲那年,

他長髮及腰、少年輕狂,

做布匹生意時頂撞城管,

終至破產歇業。

沒錢讀書的曹錕只好參了軍。

曹小兵在軍營裡勤勉厚道、低調寬容,

終於給自己贏來一個“曹三傻子”的綽號。

在自身努力下,

三傻考進天津武備學堂,

畢業後加入了袁世凱的新軍,

並被袁世凱所看中。

袁大頭:咱就喜歡這種更咱一樣既有能力、又憨厚老實的。

在袁世凱的一手提拔下,

曹錕坐到了北洋軍第三鎮統制官,

主管東三省。

袁世凱洪憲失敗後,

曹錕在直皖戰爭中擊敗皖系,

又在直奉戰爭中大敗張作霖,

登上了美國《時代》週刊並且當選大總統。

然而總統選舉中曹錕賄選,

這在民國鬧得沸沸洋洋。

為什麼呢?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因為別人行賄受賄都是偷著來,

可是三傻是光明正大、廣而告之。

一般來說,

只要有選舉,

走廊政治、暗箱操作免不了,

比如前兩屆總統是這樣乾的:

袁世凱派軍警和流氓組成“公民團”,

圍堵會場,

誰不選老袁就不許回家吃飯,

餓的嗷嗷叫的議員只好全都投了袁世凱一票。

接下里的段祺瑞更絕,

他把議員全都換成自己人,

然後開會選出自己。

但咱們曹錕那是真的不一樣,

對於這種招數,

三傻完全看不起:

粗魯、低俗,不合規矩。

實在人曹錕選擇了一個誠信的辦法,

他公開宣佈:議員只要來開會,立馬領取五百大洋,如果同意選曹錕為大總統,另加五千大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曹錕:“花錢買總統多實在,比拿槍命令人強多了!”

有意思的是,

反對派也在六國飯店設點唱對臺戲,

以每人八百元的代價收買不投票的議員,

但終因為財力有限,

所收買的議員不過四十人,

其中還有兩邊拿錢的。

1923年,

曹錕在選舉會上用去了1350餘萬元,

以四百八十票當上了大總統,

不過還有一百多人拿了曹錕的錢,

投了別人。

即使如此,

曹錕也沒有報復或追究這一百多人,

因為他這是人情帳。

賄選固然可恥,

但曹錕的這個辦法實在是可愛,

直擊資本主義制度選舉的核心,

還包括了可貴的契約精神。

曹大總統登上了權力頂峰,

但同時也成了輿論界的“網紅”,

各家媒體都在大肆抨擊其“賄選”醜聞,

還一度編成民國段子。

但曹錕也沒有強令媒體噤聲,

因為這些都不要緊,

咱只要當上大總統就好。

可有段日子老戲骨曹錕也不樂意了:他發現戲園子裡有兩出戏“排片率”明顯上升,一個是《擊鼓罵曹》,一個是《捉放曹》。

曹錕:我還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老叫獸:誰敢不用腦袋。

小石君:我就拿下你們的腦袋。

老實人曹錕擔任總統期間,

確實幹了不少漂亮事。

一是正式頒佈了袁世凱、黎元洪都不肯接受的《中華民國憲法》。

另一樁是任命外交家顧維鈞為外交部長,

重啟了中蘇談判,

迫使蘇聯承認外蒙古是中國領土。

曹錕雖然是軍人出身,

卻一向十分尊敬知識分子。

1921年,

曹錕在保定創辦河北大學,

自任董事長。

雖然他出錢又出糧,

但在大學裡,

他主張教授治校,

學校由教授說了算。

他召集學生訓話:“先生們都是我從十八行省用心禮聘,千託萬訪才來教書的。你們要敬愛教授先生,你各位若敢對先生們無禮,也就是不想學習,不用腦袋,我就幫忙拿下你的腦袋。”

一席話說得學生大驚失色。

曹錕對教授們畢恭畢敬,

見教授講課熱得汗流滿面,

就命令校工以後上課時要送毛巾給教授擦汗,

並在教室內安上了自造的降溫裝置。

當時河北大學教授一個月二三百大洋,

超過了北洋的哪些師長、旅長,

每逢發工資的時候,

曹錕要求行政人員把大洋用紅紙包好,

用托盤託著,

舉案齊眉式地送給教授。

就這樣,

曹錕依然心感愧疚,

他說:“你們這樣用腦子,每月那點錢,還抵不上你們的血汗呢。”

1924年,

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

曹錕的部下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

曹錕被囚禁,獲釋後辭職。

但是三傻就是看得開,

寓居天津後,

曹錕自得其樂,

專心研究書法和繪畫。

他最擅長的是畫梅,

其代表作《冷梅一樹》十分出名,題款為:

萬樹梅花一草廬,隨緣寫作放翁圖。

大千世界同春色,到此方知德不孤。

畫中寄予的滿是晚年曹錕寄情花鳥,

歸隱田園的生活情境。

他的書畫作品右上角常常蓋有一枚章

,上寫“弱冠從戎服勞國家四十年歸田年七十往後怡情文字之作”,右下方署別號“樂壽白叟”或“渤叟”。

曹錕的印很多,

比如專給梅花圖鈐記的“一點梅花寰宇心”,

還有“萬代一如”印,

別名印“秋水”等,

這些印大多是齊白石所刻,

所以印章邊款常有“布衣齊璜”(璜是齊白石的字)四個字。

齊白石和曹錕關係很好,

白石老人初到北京時,

人事生疏,

經夏壽田搭線,

與曹錕相識,

還長期住在曹錕的家中。

1915年,

曹錕獲授 “虎威上將軍”,

頗以此封號為榮,

後來就延請齊白石為其刻了一方“虎威上將軍”大印,

此印遒勁有力,酣暢淋漓,

鈕刻蹲獅,一派威儀。

除了刻印,

曹錕收藏的齊白石畫作也不少。

齊白石曾畫過一套極為精緻的工筆花卉草蟲冊頁,

名叫《廣豳風圖》,

畫中上款“仲珊使帥”便是曹錕。

曹錕大壽那年,

齊白石曾居保定二十天,

為曹繪《十六應真圖》,

畫中十七尊佛栩栩如生,

堪稱齊白石人物畫的巔峰之作。

老叫獸:王師北定中原日。

小石君:家祭毋忘告乃翁。

抗戰爆發後,

日本人盯上了曹錕,

他們認為曹錕有“賄選”劣跡,

想必很蠢,

拉其出山不是難事。

但他們想錯了。

華北淪陷期間,

漢奸頭子們頻繁登門請曹錕出山領銜傀儡政府,

曹錕立誓不從,怒斥說客,

還曾大罵當年的國務總理高凌蔚。

隨後日本人公開登門誘降,

曹錕指著來人的鼻子斷然說道:“我就是每天喝粥,也不會為日本人做事!”

雖然已不在其位,

但曹錕依然十分關注抗戰局勢的發展,

他每天都堅持閱讀《大公報》,

後來視力越來越差,

每次飯後,便讓女兒讀給自己聽。

當他聽到臺兒莊大捷的消息後,

激動地一躍而起:“我就說嘛,不信咱們還打不過那小日本!”

自此以後,

曹錕改變習慣,

讓女兒飯前就給他讀,

連一頓飯的時間都等不及。

1938年5月16日,

曹錕因感冒引發肺炎,

醫治無效去世,終年76歲。

臨終前,

曹錕握著女兒曹士英的手說:“臺兒莊大勝之後,希望國軍能乘勢恢復失土,餘雖不得見,亦可瞑目。”

重慶國民政府追贈曹餛為陸軍一級上將,

並明令褒揚,

並頒贈“華胄忠良”匾額一方,

以示褒揚。

日本方面送來不少撫卹金,

都被曹家拒絕。

當時的《中央日報》也頭版頭條發文悼念《褒揚曹錕上將》:

“故上將曹錕,於北平偽府醞釀之日,乃能正氣凜然,始終峻拒,不為奸謀所陷。”

據記載,

曹錕的葬禮十分隆重,

國內名流數百人披孝參加,

吳佩孚雖未親臨,

在北平仍身穿重孝舉哀致悼。

縱觀民國亂世,

唯有三傻子曹錕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一生做到文治武功,德香久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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