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那片白樺林

在我出生時,父親就將樺樹之苗根植在我的心田,他希望我的生命如同樺樹般地蓬勃,希望我的性格就是樺樹般地堅強。同時,他還將樺樹南移的大志寓情與我,我簡直就是他心中樺樹的化身。時光飛逝,我已活過了半個世紀,妻兒老小也一應俱全,至少在生命蓬勃上我是了卻父親心願,但是說也奇怪,年過半百的我雖有多少次的北方之行,唯獨難得一見白樺樹的尊容,甚至有幾回我都將不同品種的白楊樹誤以為白樺樹,或者說白樺樹的尊容已被我理想成了白楊樹的身影。直到有一天我親眼目睹了白樺樹的芳容我才感受了他的風采。

那是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末期,我們國家的改革已經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有了這個成就我也就有了一次俄羅斯之行。我們的老大哥鄰國,一個由共產黨執政了大半個世紀的蘇聯政府在瞬間崩塌的聯邦此時還在所謂之休克狀態之中。在界碑的兩邊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已是隆冬季節,在中國界邊的漠河小鎮裡是人聲鼎沸門庭若市,一過界碑的俄羅斯邊境裡方圓幾十公里不見人煙,燒過荒的叢林裡是斷木殘垣的灰飛塵楊,落了葉的浩瀚灌木林更加凸顯了滿目瘡痍,一望無際的白樺林從車窗掠過居然沒有激起我的躁動,只有在停車方便之時,我才木訥般地步入了白樺林裡,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親近白樺樹,也是我平生感到最失望的一次經歷,這片白樺樹林的白樺樹不是我父親所描述地那樣挺拔桿直,而是曲折叢生,就如同是在巖縫裡生長一般,樹幹左曲右折地倔強生長著,就好像是在瘠土裡紮根一樣的艱難,樹梢營養不良地向天張狂地渴望著。那白樺樹也沒有我心中那樣的光鮮綠庶,眼前的白樺樹是如此地光枝禿杆,幾片捲曲的枯葉零散地悽掛在樹梢,枝身的樹結毫無美感的左突右隆,而更讓人傷感是樹皮,粉白色的樹皮如同傷者纏繞的繃帶層層疊疊,樹皮參差不齊地剝落又如同散落的繃帶飄飄零零,看那冬天的白樺樹就如同一個被拋棄的傷者被寒風蹂躪著,一群被蹂躪的傷員在寒風中挺立又是何等的悲壯!這就是我目睹的白樺林,它與我心中的白樺樹是何等的大相徑庭,是否是父親眼中的白樺林我不得而知,我只能為它們的悲壯而淚別,為它們的渴望而祈求……。只有在前幾個月去了一趟內蒙古草原所看到的白樺林才幡然醒悟,那才是父親心中的那一片白樺林。

去年的十月,南方的深秋還是秋意盎然的時候,我來到了初冬乍寒的內蒙古壩上草原,一望無垠的金黃色植被波瀾起伏地奔來眼底,恢宏大氣地洞開了我的心扉,一曲渾壯的林濤風歌氣勢磅礴地波瀾壯闊,引人入勝地沁人心脾。我的心靈被大自然的宏偉氣勢震撼著,我的心胸被金黃色的波濤洶湧盪滌著,儘管偌大的草原只有我們幾個身單影只的遊人,儘管有太陽雪紛飛地冷襲著我們幾個衣衫單薄的男女,我還是義無反顧地策馬馳騁在林海松濤裡,如痴如醉地心馳神往在百里畫中游,馬蹄聲脆鼓動著心情的奔逸,駟馬奔馳放縱著心緒的張揚,當我松韁放馬任由識途老馬漫步時,一片久違的白樺林突兀在我的眼前,在金黃的原野裡一片白色的樹林竟是如此地潤人眼目,這片白樺林座落在草原的一片大山丘上,綿延起伏,樹葉的稀疏使每一棵白樺樹的枝幹都盡享陽光地鎏彩,樹幹的老結就像國畫大師信手撒潑的墨點,遠遠望去如同白龍圖騰在黃河之中,白鯨魚躍在黃海之濱,我真為這鬼斧神工之作驚歎不已,也為這亦真亦幻的印象歎為觀止。正當我還在繞有興致地品味這片白樺林的時候,我的女同事們已經在白樺林裡搖曳著身姿秀擺著魄勢(POSE),這幾個資深美女們在白樺林裡都本色地演繹著逝去的淑女情懷,白樺林裡也因為她們的到來勃然激起了原始的生機,叢林間迴盪著她們的細語與笑聲,樺白樹幹忽閃著她們的倩影與身姿,白樺林的美因她們的活力而昇華,她們的魅力也因白樺林的洗禮而得到了迴歸。一片神奇的白樺林,幾個歸真的灰姑娘也將我亦真亦幻引入了白樺林,碗口大的樹徑賁張著白樺樹成熟的陽剛之氣,無葉枝乾的突兀蓬勃著白樺樹的無限生機,那參差不齊剝落的樺樹皮,不是傷口繃帶纏繞飄零白相的悲壯,而是抖擻精神掙脫束縛的重生,它如同蛻皮之蛇的涅槃,它就是破繭而出的蠶蛹,來年的白樺樹將煥發出勃勃生機,儘管它沒有白楊樹的挺拔,然而它曲折生長的經歷更顯得剛毅,儘管它沒有白楊樹的雍容,然而它百折不饒的堅韌彰顯出氣節,一排排白樺樹相擁而生,一片片白樺林群聚而棲,它們沒有世外桃源的情結,它們脫俗綠林市儈的霸氣,雪舞時節它們銀裝素裹,春分時光它們又綠北國,那一身白潔不就是我們白衣使者的化身?那臨風的白絹就是我們救死扶傷精神旗幟的再現!我似乎悟出了父親心中的那片白樺林,我也理解了當年父親執拗要我從醫的念頭,他要將他心中的白樺林根植在我的心田,生生息息地蓬勃出新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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