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不管你信或不信,很多外地人是從新聞聯播後面的天氣預報知道銀川這座西北城市的。


作為寧夏回族自治區的首府,銀川在歷史上露臉的機會絕對早於北京。公元1038年,党項人李元昊將西夏王朝的都城設在了今天的銀川(史稱興慶府),那時候的北京還僅僅是名不見經傳的燕雲小鎮。


長命的王朝各個不同,短命的王朝極為相似,公元1227年,歷經輝煌,由盛而衰的西夏王朝被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踏了個稀爛,党項人亦從歷史上一夜間消失,而銀川卻幸運地保住了自己的“首善之區”,迄後的近千年裡,無論當地行政區域怎麼變,它從不曾失去首府的資格。


是非不斷的2012年,微博上忽然傳瘋了一個“史上最牛山寨版天安門驚現銀川”的圖片,細心的銀川人仔細一看,鏡頭中所謂的山寨天安門不就是指咱銀川的南門樓嗎?


作為銀川古城六大城門之首的南門樓(史稱

南薰樓),有證可查始建於公元1020年左右,這比後來永樂帝興建的天安門(承天門)早了近300年哩,說銀川的南門“山寨”北京的天安門,憤憤不平的銀川人各個急紅了臉。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漫步古城銀川,三百年以上的古蹟觸目皆是:南門樓、鐘鼓樓、鳳凰閣、海寶塔、承天寺……堪稱星河燦爛,滿坑滿谷,至今保存的都比較完整。這其中當以“南門樓”地位最顯尊,在很多足不出戶的寧夏老百姓眼中,它幾乎成為愛國情懷的徽章,在交通落後的五六十年代,但凡去過銀川的鄉下人,倘若沒能在南門樓前和“敬愛的毛主席”他老人家合個影,那都不好意思和人說咱逛過銀川城。


從地圖上看銀川,城市格局非常有意思,有人把它形容為一個啞鈴,東頭是傳統老城,西頭是工業新城,兩座城區隔著二十里地,早在本世紀初,連接它們的只有一條兩車道的柏油馬路,兩側是一望無垠的莊稼地,時有成群的牛羊上路閒逛,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堪稱一景。


偏寓一方,加之以農為本,商貿資源不足,很長一段時間裡,銀川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準確定位,相比附近的西安和蘭州,前一個頂著十三朝古都的頭銜,後一座是大西北的工業科技中心,同為西部重鎮的銀川坐立不安,火急火燎。


本世紀初,在西部大開發的浪潮中,痛定思痛的銀川人開始頻頻出招,先是“小寧夏大銀川”的口號橫空出世。彷彿是一夜之間,銀川的城區突然擴大了好幾倍,銀川人出門會吃驚地發現城市到處都在立起高高的塔吊,新城與老城的通道由1條變成了5條,22條城市主幹道被翻建一新,在八車道的北京路兩旁,巨大宏偉的建築物距馬路有50米甚至100米遠,氣勢直逼北京的長安街。


口號出來了,光蓋樓也不成啊,栽得梧桐樹,怎引鳳凰來?銀川人左思右想,終於憶起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話,穿城而過的黃河水明顯是銀川的優勢嘛。說幹就幹,“塞上湖城”的規劃藍圖平地驚雷,銀川人一下子茅塞頓開。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銀川自古有塞上江南、七十二連湖,湖湖相連的美譽,即便是在工業大建設的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銀川市周圍仍然湖泊遍佈,清波盪漾、鷗戲鷺翔彩。


可惜,隨著人為造城的盲目推進,“城在湖中、湖在城中”的美景逐漸褪色。湖一個個填了,銀川變樣了,早春的風沙彌漫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水越來越濁,鳥越來越少,高聳的煙囪越來越多......


可喜的是城市的建造者們此番終於意識到“以水興城”的重要性,以此為依託,打造“西部宜居城市”的新定位令這座城市呈現出勃勃生機。


有了水就有了靈氣,在將區域劃分重新復古為“

西夏區、興慶區、金鳳區”的同時,短短几年,寶湖、西湖等20多個溼地公園得以恢復。草更綠了、花更紅了、人更多了,銀川變得越發漂亮了。老少互攜,情侶相偎,閒閒其態,楚楚其容,遂囊“中國人居環境範例獎”於懷內,攬“最適宜居住之城市”於一身。


養在深閨無人識,一舉成名天下知,投資客紛至沓來,大量的外地人才前來安家落戶,在最近幾年的內地宜居城市排名中,銀川竟然罕見地擠入了前十。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作為本質上的移民成市,銀川有著罕見的包容,在這裡甭說排外,一聽您是外地口音,銀川人準得高看您兩眼。為啥啊?銀川人出門的少,寧夏這個地方解放後一直戴著“老少邊窮”的帽子,本地人總怕外地人看不起自個,您能來銀川,那是咱的榮幸。


我的一位大學女同學畢業後選擇到銀川發展,沒幾年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房子、車子、孩子、位子一個不差,接著把在南疆的父母和弟弟都帶了過去,聰明的弟弟在數年間就有了自己的裝飾公司,在圈內已小有名氣,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說千道萬,銀川是個有機會的地方,只要你踏實肯幹,這座城市絕對不會虧待你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風起大漠,雲生賀蘭。黃河水悠悠地流著、賀蘭山的風爽爽地吹著。依山傍水的銀川平原物產豐富,活蹦亂跳的黃河大鯉魚,甘甜可口的瓜果,還有香噴噴的手抓羊肉,大自然的饋贈使得銀川人養成了衣食無憂,閒閒無事的生活習性。


當地人收入不高,但商業卻很發達,中海、萬達、綠城等地產大鱷在當地競相角逐,時尚潮流早已與一線城市齊肩。閱海灣CBD、金鳳萬達等新興商圈後來居上,大有取代老牌的新華街商圈之勢。


值得一提的是當地的餐飲,千萬別以為這裡伊斯蘭聚集地,除了牛羊肉就沒別的了,魯粵淮揚、川渝雲貴,各地的菜系在這裡應有盡有。點個燴肉,加碗米飯,來瓶西夏扎啤,我地乖乖,爽麼!


月上柳梢後,燈火闌珊時,大到五星級酒店,小到街口的露天大排檔,食客總是滿滿當當,這繁榮的景象除了公款的支撐外,與

銀川人看重友情、親情,注重生活情調和質量密不可分。


如果你據此就認為銀川人的“飯錢”好掙,抱著“人傻、錢多、速來”的願望,十有八九要翻船。銀川人的吃喝標準出奇的一致,彷彿是商量好的。今天這個餐館還門庭若市,沒準明天就門可羅雀;現在這個品牌的酒水還供不應求,過不了幾天就可能無人問津。


銀川人的市場法則嚴厲無情,眼裡從不揉沙子。真、實、誠大行其道,假、虛、偽寸步難行。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舒適悠閒,往往可以派生出“高尚”的情感,那就是對家鄉的眷戀和熱愛。和混在外地的銀川人聊天,十有八九會對外地衣食住行的種種不便表示不滿,而這種不滿是在與銀川的較勁中得來的。我們也可以把這種現象視作滲透著“好出門不如賴在家”的傳統觀念,反映出過慣了悠閒生活後,對大城市節奏快、壓力大、效率高氣息的不適應。


銀川在文化派生方面原創的不多,但卻能對來自異鄉的特色進行改良,銀川人愛聽的秦腔來自陝西,引以為豪的民樂“花兒”來自青海,就連每天清晨都要來上一碗的牛肉拉麵都是來自蘭州。


但銀川人“改良”的能力千萬不可小覷,尤其是在飲食方面,咱就說火鍋吧,有見過涮韭菜,涮鍋巴的?走遍神州,吃了無數火鍋,銀川人的口味堪稱一絕。


幾乎所有的銀川人都認為自己的涼皮比其產地漢中強上一百倍,自己的牛肉拉麵才是正宗,當然,這裡面夾雜著銀川人與生俱來的底氣,但嘗上一碗你就知道了,這自信還真不是無的放矢。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不可否認,每一座中心城市的擴張背後,都是以掠奪其它區域發展利益作為替換條件的,在尋回昔日輝煌的路上,銀川步子邁得很快,整合了區內的幾所學校後成立的寧夏大學並沒有聲名鵲起,底子太薄是其軟肋;空曠的北京路八車大道稀稀拉拉的車輛,似乎說明這種超前建設有些急功近利;大片的房屋被拆遷作城市改造的同時,過多地在忽視著普通老百姓情願不情願的感受和是否合理的補償;街談巷議中有著這樣那樣的貪汙腐化、官商勾結、高考移民等傳聞,這亦非空穴來風。


寧夏山川整體財政收入為銀川做著有力支撐,好的人才、資源無疑都被吸納到了銀川。據2012年數據統計,在全國的房價上漲統計中,作為西部中等城市的銀川一不留神就名列前茅,對於整體收入不高的銀川老百姓,這些高價的房子肯定不是賣給他們的,下面各縣城的暴發戶,當地的隱貴才是其真正搶購的主力。


也罷,說古論今,看看周圍的西安、蘭州、西寧,乃至北京,哪座城市不是在遵循著這樣的發展套路:大城市先富起來,然後帶動小城市,小城市通過城鎮化再拉動農村,最終形成六脈皆通、資源共享的城市聚集帶,這是城鎮化浪潮必經的發展歷程。我們可以謹慎樂觀地將其理解為只有

領頭雁非得越高越快,後面的雁群也會飛得越高越快


潮流發展在文化和習俗上,即意味著某種割裂。清晨六點,漫步在銀川街頭,街頭巷尾早餐清一色的拉麵,記得二十年前的主角還是八寶粥、油條、包子、糖酥和蔥花餅。


寧夏人早餐吃粥的千年習俗正在被“唯快不破”的時代浪潮慢慢消融,只有海寶塔門口的算命先生們還戴著墨鏡,在寒風中正襟危坐,哪怕沒有一個善男信女垂顧,老先生們依然愛崗敬業,他們挺直的腰板和身後巍然屹立的海寶塔渾然一體,默默守護著這座歷史名城。


銀川,塞上湖城風景異


党項人一千多年前以銀川為中心,東征西討,建立起令大宋聞之膽寒、讓蒙元吃盡苦頭的西夏王朝。他們有著有獨特的文字,獨特的風俗,獨特的個性,自然而然也就成為蒙古韃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國破之日,就是亡根之時。西夏文明灰飛煙滅,只留下幾十座荒冢和賀蘭山上的殘破巖畫供後人咂摸憑弔。党項人消失了,但他們小富即安,安分守常的氣息,跨越千年滄桑,依舊流淌


還記否,崔健領銜的“賀蘭山下的中國搖滾”讓多少樂迷為之瘋狂;還記否,金雞百花電影節有多少國際巨星齊聚鳳城;還記否,《大話西遊》中那一句“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令多少少男少女為之紅塵顛倒”——要知道,這部電影的拍攝地就是咱銀川。


莫話塞北總荒涼,鉅變滄桑畫意長。中阿論壇為之添彩,WCA為之增輝,解放六十多年來,銀川的蓬勃發展是新中國民族區域自治的縮影。觀自然景,仰以察古,思古人功,俯以觀今。銜回鄉之風情、承西夏之遺韻,銀川正沐浴著改革發展的縷縷春風,揚帆起航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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