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週末休息,除了在宿舍寫文章,就是背上畫板去野外寫生。


室友A君

那年,A君師範畢業,分配到了學校。教師宿舍緊張,我們成了室友。

A君喜歡獨來獨往,很少與人打交道。週末休息,除了在宿舍寫文章,就是背上畫板去野外寫生。

雖為室友,但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直到有一天他拿出自己的一篇習作讓我“斧正”後,才慢慢對他有了更多更深的瞭解。

看了A君的習作,感覺文章可以更深層顯現A君的性情底色。所幸我一直把他的習作當紀念品留著,如今才有機會把它錄在了後面。想必A君也不會太過在意,相反也許會因感念我的懷舊之情而心悅。列位看官若不嫌拉雜累贅,可以硬硬頭皮欣賞下去。畢竟是美文!

《孤獨是一種生的姿態》

子夜,萬籟俱寂。一盞書燈,詮註孤獨。

案頭,銳棘錯雜的仙人掌,敧側著綠色孤獨,於蒼黃的光暈中,立體成一尊倔傲的“思想者”。

踽踽獨行人生旅途,閱罷二十回春風、夏雨、秋陽和冬雪,驀然回首,往事如蝸牛銀色履跡,依稀闌珊。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立體成一尊倔傲的“思想者”。

有人說,灑脫地活著,人生如天上的雲;也有人說,活著是架奉獻與索取的衡器,人生如天平的支點;還有人說,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人生如夜總會閃爍的流彩。我呢,無話可說,只剩茫然的目光默默撫慰案頭的仙人掌。

攀於粉壁上的畫夾,仍在孤獨反芻鄉野風光輕煙繚繞的朦朧;不倦的禿筆,再次與稿紙結構為最佳角度,孤獨而執著地擁抱了暗夜。朗月的清輝如意識流動於窗欞,收穫豐滿了夜的靜謐。

孤獨美麗多情,她是一種生的姿態。於是我釋然,且欣欣然獨享!

X月X日,A君寫於燈下

A君畫技一流,文采亦不俗,自然不敢腆面“斧正”。但從那以後,A君的心門逐漸向我打開,他告訴我,我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A君玉樹臨風、多才多藝,故校內校外的姑娘多有青睞,其中不乏漂亮姑娘。可是A君均冷面相待,不予回應。

女朋友來宿舍找我,A君亦不正眼看看,面無表情,默不作聲地迴避而已。女朋友詫異:一個神秘怪物!

一次睡前夜談,隔著蚊帳問A君,為什麼不願意跟姑娘說話交往?

沉默良久,A君才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回答。A君說,因為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共同的繪畫愛好,讓原本就是同班同學的我們走得更近。

A君自述

接下來後面幾天的睡前夜談,A君終於撕開了久埋心底的秘密的塵封。

“畢業兩年了,我仍然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即使在夢裡也不敢。”

A君的敘述太感性,我必須靜靜聆聽,才能從紛雜中理出清醒的邏輯。

“在XX師範,遇到了W君,一位身材頎長的大眼睛姑娘。共同的繪畫愛好,讓原本就是同班同學的我們走得更近。

“我們在一起交流繪畫心得,一起去郊外寫生。學校牆報的版面設計,理所當然地成了我倆的專利。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其實開始時,我心裡什麼都沒有,喜歡而已。

“畢業前夕,學校推薦我和W君參加市裡的書畫大賽,說若能獲獎的話對分配有好處。那段時間,我倆把全部心血溶進調色盤,緊趕慢趕,我的拙作再染最後一道色就大功告成。W君的《浣紗女》也接近尾聲。

“我們參評的是學生業餘組。說獲不獲獎都無所謂的話是虛偽的。當時我的競爭獲獎心態要強於其它一切,即使面對大眼睛常常溫情注視我的W君,這樣的心態亦絲毫不發生改變。

“我的構思、草圖和繪畫全過程都是在宿舍角落裡進行,對她嚴格保密。而她卻把作品一覽無餘地立在教室後面。

“她的作品完成,我站在《浣紗女》面前驚呆了。清凌凌的江水邊,少女嫋嫋婷婷走來,江風中飄逸的裙裾,勾勒出纖細柔軟蠻腰的迷人線條。尤為動人的,是那雙大眼睛,象W君的,美侖美奐。冰一樣冷豔,火一般熱烈。無法想象,是吧?矛盾呢。總而言之,是雙不可言喻的純情少女之眼!整幅畫看起來,怎麼說呢,雅不凌人,俗而不鄙。是首詩!”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畫很難修復,除非從頭畫。

A君雲裡霧裡,我有些懵,於是說,A君,簡潔,重點!A君嘿嘿一笑,繼續他的回憶。

“那是學校用餐時間,教室裡沒人。當時的感覺很怪異虛假,空氣彷彿凝固,大腦是木木的。我好象透不過氣來,胸口被罪惡感死死壓住。

“咬咬牙,我的食指在《浣紗女》的眼睛上狠狠地蹭了幾蹭,一隻美麗多情的大眼睛就消失了。”

A君停住話頭,沉默良久才又續上前言。

“畫很難修復,除非從頭畫。我們都是畫的工筆。宣紙破了。

“晚自習回教室,W君的畫架前圍滿同學,大家都在安慰她。W君眼睛紅紅,分明哭過。

“大家的沉默其實就是答案,已經清醒的我後悔莫及,羞愧得想鑽地縫。沒有證據,自然不會影響到我。一拿到獲獎證書,我就撕碎扔了。

“我是不是很卑汙?”

A君問我,我無力回應。

“畢業離校前,W君找到我,說想向我求證畫的事。我的臉火燙火燙。她說,你告訴我那件事不是你乾的,對不對?不是你。因為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別人傳言說我暗戀你,我也不否認。

“我是真的卑汙!我承認了。她美麗多情的大眼睛充滿了失望,淚流滿面離開。一路疾奔,沒有回頭。”

A君蚊帳裡有些異聲傳來。他肯定傷懷流淚了。我安慰他,敢承認就是爺們,你是爺們!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君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A君來信

一段時間裡,A君見到我臉都會紅,有些不自在的忸怩。我只好裝得比常態時更常態,以此來緩衝A君的尷尬。

一年後,A君考上了廣美的美術理論研究生。報到後給我寄來封長信。

信中再次提起,把畫的事倒出來後,心裡就鬆快了。謝謝幫他處理了心裡的垃圾。我們是永遠的朋友、哥們!

信裡還說,除了學習,他還兼了本科學生的美術理論課。班上有許多女學生,她們喜歡聽他講課。

又說近幾年不會找女朋友,待完成學業安頓好了再考慮。已經與W君重新聯絡上了,她現在為人妻母,很好很好。A君還送了兩句詩給W君,“君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A君不愧為才子,詩化用得好!

信最後,A君作了個總結,說那時年紀小,不懂事,更不知道愛情的真諦。或許根本就不是什麼愛情吧。

之後,A君與我還有過幾次通信;再之後,就是長達二十餘年時間的杳無音信了。

散文:A君說,不敢直視那些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一番不解和質疑後,確認了電話那頭是失聯多年的A君。

尾聲

這段日子,新冠病毒肺炎肆虐中華大地。

宅在家無所事事。快要瘋狂、百無聊賴之際,接到一個陌生的廣東號碼電話。

一番不解和質疑後,確認了電話那頭是失聯多年的A君。

他留校任教多年,已評教授。

研究生畢業不久就娶了自己的學生。妻子長得與W君神似,也有著一雙美麗多情的大眼睛。

想用這些文字,祭奠我們那代人曾經擁有而今已遠逝的簡單和純樸。也許在當代年輕人眼裡,它們毫無價值,但即便如此,我也願意把它們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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