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大禮議之爭:不是明朝那些人活得純粹,而是政治鬥爭太冷酷


嘉靖大禮議之爭:不是明朝那些人活得純粹,而是政治鬥爭太冷酷

明朝的皇帝可以說是奇人異事多。明武宗朱厚照荒唐了一輩子,在31歲壯年時去世,卻沒有給江山社稷留下一個合理合法的繼承人,於是明王朝陷入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大空位時期”

內閣首輔楊廷和經過各種考慮,選定了興獻王朱厚熜外藩入繼大統,以此來維繫皇朝的血脈。

原本與皇位毫無瓜葛的朱厚熜,此時正家為父守孝,壓根沒有想到會有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於是匆匆入了京,繼了位,當上了九五至尊的皇帝,是為嘉靖帝。但是,皇位表面的莊嚴神聖,背後永遠是暗流激盪。

生性倔強倨傲的嘉靖皇帝不甘心做一個“人云亦云”的傀儡皇帝,而以楊廷和為首的從龍功臣也不願放縱皇帝“為所欲為”,於是一場皇權和臣權一觸即發,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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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選擇的卻是一個奇葩的話題——“你爹究竟是不是你爹”,史稱“大禮議之爭”。大禮議事件,是影響明朝嘉靖以後政治格局的一件決定性事件,起因在我們現代人看來有點匪夷所思,固執的大臣們一定要他們的新皇帝認他的伯父為父親,而改稱自己的親生父親為叔叔,改稱自己依舊在世的親生母親為叔母,他們有他們認可的道德倫理,並把這些道德倫理用在了每一個人身上。但是更為固執的嘉靖皇帝卻決不妥協。

有人說明朝的那些人活得真夠純粹,但是,純粹的背後卻是大明王朝的政局因此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屆內閣因此倒臺,很多人因此失去官位甚至生命,又有很多人一躍跨進了歷史的最高的舞臺。而嘉靖皇帝的性格、執政理念、行為作風也在悄然改變從而影響著大明王朝前行的軌跡。

01、是福是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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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年僅31歲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在苦撐了數月之後,終於沒能挺過這個因為落水而重病的難關,在一個孤寂的夜晚病逝在了他的豹房居所,結束了他極有爭議的短暫生命。這位年輕皇帝死後留下了一個非常大的難題,在他十六年的皇帝生涯裡,雖然寵幸過的女人無數,卻沒有一個能給他留下一兒半女。更加要命的是,他的父親一生也僅僅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活到成年。大行皇帝沒有兒子,更加沒有兄弟,誰來繼承他的皇位?

朱厚照並沒有在死前宣佈任何人選,他非常抵制做這樣的決定,因為他實在無法在生前就承認自己已經斷絕了生個兒子的希望。明朝的皇帝從太祖朱元璋開始一直到他這一代,雖然有過叔侄兄弟奪位事件,但是事實上還是遵循父子相替八世一系的傳統,從自己的手裡斷絕,自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然而老天爺可不會這麼理解一個凡人皇帝的苦心,所以等到事實證明朱厚照真的沒有了生兒子的希望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永遠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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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對明朝的政治做決定的是兩個人,朱厚照的母親張太后和內閣大臣楊廷和,他們將替剛剛死去的皇帝決定誰來繼承大明王朝新皇帝的位置。其實在朱厚照重病之際,楊廷和已經在瞞著皇帝直接向太后討論繼承人的問題。張太后已經沒有其他的兒子可以指望了,她陷入迷茫中,只能向內閣大臣們請教該怎麼辦。楊廷和胸有成竹,立刻提出了他的人選,興王世子朱厚熜。

興獻王朱佑杬,是明憲宗成化皇帝成年的兒子中的次子,也是明孝宗弘治皇帝最年長的弟弟。孝宗皇帝只有一個兒子就是剛剛去世的正德皇帝朱厚照。隨著朱厚照無嗣且自己也英年早逝,孝宗這一脈的子嗣從血統上講已經絕了,那麼按照祖制,就應該從孝宗弟弟們的脈系裡尋找繼承人,同時根據長幼有序的原則,興王一脈是最適合的。本來這裡有一個問題,祖制有兄終弟及的規定,卻沒有說侄子死了叔叔可以即位這種言論,所以興王朱佑杬本人是不適合繼承他的侄兒朱厚照的皇位的。但是朱佑杬本人在正德十四年去世,追封為興獻王,那麼他唯一的兒子,正在為他服喪還沒有繼承王位的世子朱厚熜,這位正德皇帝的親堂弟就成了最適合的即位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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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述情況來看,朱厚熜被推選為皇帝談不上“名正言順”,也不是什麼“理所當然”,歸根到底還是皇室和內閣基於實際情況的一種“自以為是”的設想,是一種協商下的產物,也是無奈之下的一種“最優化”選擇,更是內閣等集團對於未來政治走向的一種胸有成竹的信心。

02、誰哭誰鬧誰要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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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后雖然不喜歡別人的兒子成了皇帝,但是苦於自己沒有子嗣,也只能含淚同意。楊廷和等內閣大臣也不是非要擁擠朱厚熜為帝,但是苦於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邊走邊看。在朱厚照去世的當天,慈寧宮聯合內閣一起頒佈了朱厚照的遺詔:

“朕疾彌留,儲嗣未建。朕皇考親弟興獻王長子厚熜,年已長成,賢明仁孝,倫序當立,已尊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於宗廟,請於慈聖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奉禮宗廟,君臨天下。”

這份遺詔當然不是什麼正德皇帝的遺言,它只是張太后和楊廷和以朱厚照身份對外公佈的自己的意思而已。

按照既定的方案,皇太后和內閣立即安排了迎立新君的大事。以內閣大臣、禮部尚書、勳臣、太監和皇戚組成組成“迎君團”浩浩蕩蕩前往興王府所在地安陸,去迎取他們未來的新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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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朱厚熜正老老實實的待在興王府中為他的父親守孝。他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成為皇帝,甚至也不曾奢望過。前朝的雖然他的安化王和寧王拋棄了身家性命卻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朱厚熜只想等到一年後,守孝期滿,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太平王爺。然而,幸福有時候就是來得那麼突然,突然到當時的朱厚熜根本沒有做好準備,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是恐懼還是幸福。

接到聖旨之後的朱厚熜以淚辭別自己母親蔣王妃之後,便帶著王府長史袁宗皋匆匆趕赴京城了。此去吉凶未卜、禍福難料,滿心疑雲的朱厚熜不知道將要面對什麼,以後會發生什麼,母子是否還能有相聚的一天。但至少他心裡明白,在此刻,這個所謂的皇帝其實只是大家選出來的傀儡,什麼時候能拿回屬於他自己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只有朱厚熜所迷戀的太上老君才會知道。做藩王雖然級別低,但至少安全係數高。爬上了金字塔的最高峰,反而更有跌落下來摔死的危險。但既然選擇了一往無前,便只顧風雨兼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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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朱厚熜只有十五歲,再好的教育和天賦也不能彌補心智上的不成熟和根基上的不厚實。舉目四顧,朱厚熜發現身邊唯一熟悉的人就是那個戰戰兢兢的王府長史了。除此之外,他一無所依,信無可信。朱厚熜內心的忐忑和掙扎無從落地。

但是,

年少氣盛和不甘落寞的朱厚熜不願意任人擺佈,要麼獨掌乾坤,要麼身死名裂,朱厚熜認為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戰鬥。他們走了二十多天才到京城的郊外良鄉,朱厚熜停留在這裡,因為儲君進城是要舉行儀式的,他們只能休息,等待第二天儀式的開始。誰也沒想到的是,矛盾如此之早的就在京城郊外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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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先派出一名侍郎級別的官員前來歡迎朱厚熜,他向未來新皇帝透露了一個令後者震驚的消息:

禮部已經決定,恭請興王世子以皇太子的禮儀明日從東安門進皇宮進行勸進禮,等待即位。

朱厚熜倍感屈辱而又十分不解,我是誰的皇太子?大行正德皇帝的?孝宗弘治皇帝的?我是來當皇帝的呀!於是他反問說:“遺詔上明明是叫我來繼承皇帝之位,沒說我是皇子啊?你們這些禮部的禮儀是怎麼弄的啊!”

朱厚熜其實也明白這是他“按部就班”的皇帝生涯的一個開端,但是他不甘心,所以明言拒絕了禮部的提議。這位侍郎大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去向內閣大臣楊廷和覆命。楊廷和這塊老薑根本不把朱厚熜放在眼裡,聯合朝臣集體上疏請求朱厚熜接受禮部的提議。這是雙方的第一次衝突,也是第一次博弈,最後朱厚熜堅決拒絕以皇太子的身份入城,內閣堅稱禮法不可廢,雙方互不相讓,如同兩支軍隊僵持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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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吵架總得有個人出來打個圓場,深宮之中的張太后實在看不下去了,親自下旨,認為國家不可以長時間沒有君主,大家還是讓下步,請朱厚熜迅速進宮即位吧!皇太后發話,大臣們自然不敢違抗,於是只能修改禮儀,省略掉皇太子的迎接禮,直接請百官上表勸進。在禮節性的三請三讓後,朱厚熜最終“勉為其難”的同意繼承皇帝的位置,成為了明朝歷史上第十一任皇帝。

朱厚熜終於得以從大明門進入皇宮,這是一個皇帝專用門,它第一次對一個還沒有穿上龍袍的人開啟。初戰告捷讓朱厚熜略感欣慰,他開始意識到皇權的威力,雖然還不是皇帝,但是畢竟已經能夠和百官討價還價。然而他沒有想到,這一切都還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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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看出,後面隨之而來的“大禮儀之爭”真正的挑起者正是朱厚熜。朱厚熜挑起事端的邏輯不在乎以下幾點:一、發自內心的不安全感,他需要用戰鬥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主見。二、迫於形勢的不甘反抗,以此來博取更多的權力空間。三、藉助禮法的自我突圍,用“辯禮”的方式來宣示自己的主見。四、偏執頑強的心理需要,身處“傀儡”的政局中,默認就等於妥協,奮起一搏才有機會。

03、爭來爭去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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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終於如願以償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登上了皇位。但這個皇位也確實如他所預料的一樣,處處充滿著硝煙與障礙,在之前已經初嘗勝利滋味的朱厚熜對未來的發展躊躇滿志而鬥志昂揚

登基後,朱厚熜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御筆修改了內閣的第一道奏摺。楊廷和給朱厚熜送上了即位詔書,他抹去了內閣擬定的新年號“紹治”兩個字,在上面寫上了“嘉靖”。從此以後,大明王朝開始正式進入了“嘉靖時代”而“大禮議”事件,在演完了其短暫的序幕後,正式拉開了它主章節的大幕。

成為了皇帝,卻不能代表嘉靖就此掌握了皇權。滿朝文武皆是“正德舊臣”,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大臣們大權在握,這一切都是嘉靖皇帝內心所不能接受的局面。另一方面,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派對之前的正德皇帝為所欲為的皇權猶有不滿,他們骨子裡憧憬著“君臣共治天下”的美好願景。本以為這次迎立嘉靖皇帝就是他們的政治轉機,所以也時常會試探性地對皇權發起挑戰。

在這種政治野心和權力鬥爭的驅使下,“大禮議之爭”如期而至。“大禮議之爭”的本質還是一種政治權力鬥爭,但因為曠日持久、影響深遠,也給歷史帶來了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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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後的第三天,嘉靖皇帝立即向大臣提出希望能迎接自己的母親來北京母子團聚。明代是以孝為先的時代,這自然無可非議,於是大臣們照辦了。

兩天後,大明再一次召開君臣見面會,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是討論正德皇帝的諡號,最後決定為承天達道英肅睿哲昭德顯功弘文思孝毅皇帝,廟號武宗。這一點沒什麼爭議,很快就通過了。但是嘉靖藉機提出了要求,希望禮部能給自己的親生父親,興獻王朱佑杬確定主祀和封號。

皇帝要給自己的親生父親加封號,這也不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情。對於此事,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大臣們的意見相對統一,他們認為嘉靖帝既然是由小宗入繼大宗,就應該尊奉正統,要以正德皇帝的父親為皇考,而嘉靖帝自己的生父只能為“皇叔考興獻大王”,母妃蔣氏為“皇叔母興國大妃”,祭祀時對其親生父母也要自稱“侄皇帝”。

這種明面上無懈可擊的說法,卻成了“大禮議”之爭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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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認為這是對他的侮辱和擺佈,所以堅決不願接受,對於此類的奏摺文件一律駁回再議,甚至不惜派人私下聯繫楊廷和、禮部尚書等朝中大臣,希望他們能夠“退一步海闊天空”。而楊廷和等朝臣卻堅持自己的立場,毫不退讓,在他們看來“一時退讓,便是一世放縱的開始”。

初等帝位的嘉靖帝畢竟還是勢單力薄,說也說不過那些引經據典的大臣們,殺也殺不掉那些“鐵骨錚錚”的棟樑們。但是無能為力的感覺在嘉靖固執的性格里種下了報復的種子,迫於現實的情況,他也只能忍受。因為,即便他以“退位”來要挾也是沒有用的。

也許人只有被逼到了絕望的境地,往往才會發現曙光的存在。正在嘉靖帝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名叫張璁的進士出現了,從而打開了事情的另一扇窗。

張璁本是一個屢試不第的舉人,恰是在嘉靖手裡才在人生幾近知天命的時候才中了一個二甲進士。他向嘉靖帝上疏表明了自己支持皇帝的立場,

他認為嘉靖帝繼承皇位是“繼統”而不是“繼嗣”,他認為:“禮非從天降也,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已矣。故聖人緣人情以制禮,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別異同,明是非也。”嘉靖帝在看到張璁的上疏後大為欣喜,不禁說道:“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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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個剛剛及第的進士和一個勢單力薄的皇帝怎麼又能在舉朝大臣鐵桶般的圍剿中反敗為勝呢?最後,張璁被外放到南京做官,嘉靖被繼續步步緊逼。

但是,嘉靖無愧於一個永不屈服的鬥士,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玩盡了陰謀陽謀,算盡了機關算盤。最終也給自己生父換來一個“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的稱號。

原本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了,但看熱鬧不嫌事大且另有所圖的張璁等人又再次上疏,認為“本生”二字不合理,應該去掉。這讓嘉靖帝又一次看到了戰機。

楊廷和等人感覺已經被逼的退無可退的地步了,再也不願意鬆口。已經多次嚐到了權力鬥爭甜頭的嘉靖帝,此時鬥志旺盛,欲罷不能。藉助至高無上的皇權名義,他感覺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把楊廷和等人踩在腳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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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的心煩意亂的楊廷和於匆忙應對中,終於使出了一招昏招——“苦肉計”,他想用請辭的手段來試探嘉靖帝的態度,同時也是藉此機會要挾一下這位年輕皇帝。可令楊廷和意想不到的是,這恰恰給嘉靖帝一個發力點,嘉靖帝順勢就批准了他的請辭,讓他捲起鋪蓋回老家了,“內閣派”就這樣失去了主心骨。

嘉靖三年七月,失去了楊廷和等人掣肘的嘉靖帝終於迫不及待地詔諭禮部,以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為由正式確立自己父母的正統地位,此舉引起了朝廷的軒然大波。理學家衛道士大為震動,楊廷和的兒子楊慎尤其激烈,他大聲疾呼說:“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另一位大臣王元正也哀號說:“萬世瞻仰,在此一舉。”於是包括各部尚書在內的全體高級官員數百人,一齊集合在左順門外,匐伏跪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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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繼承了先祖們陰狠惡毒性格的朱厚囗絲毫不為所動,他下令逮捕哭聲最大的官員一百三十四人,投入錦衣衛詔獄。第二天再補行逮捕九十餘人,全部廷杖,其中十六位官員當場死在杖下。楊慎、王元正幸而不死,於延杖後貶至蠻荒邊區。

透過現象看本質,其實“大禮議”之爭不過是“以禮儀之爭為幌子,以權力鬥爭為本質,以思想衝突為內容”一場政治鬧劇而已。

04、誰是誰非誰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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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悠悠,是非紛紛,我們很多時候很難站在某一維度去偏面地評價歷史人物的是非得失、功過善惡。對於“大禮議”之爭,很多人說,嘉靖帝表現出了一個身為人子的至純孝心,楊廷和表現出了一個文臣的至剛禮法,張璁等也表現出了“君辱臣死”的至真情懷……這他們都是活得很純粹的人。

或許,這是最讓人感到內心溫暖的說法。但不敢揭開歷史的傷疤,就得不到歷史的真相。我們可以從幾個細節再來挖掘這些人物的邏輯:

1、如果朱厚熜真的只是因為至孝而不惜與天下為敵,那麼為什麼會在守孝的時候就接受登基為帝?這在明代可是最大的“不孝”!

2、楊廷和為首的內閣派為什麼會在一個封號的事情上與嘉靖屢屢為敵?僅僅是為了保持國家政權的“正統”?如果真是如此,嘉靖與“篡位”無異,楊廷和等人可以廢而後立。歸根到底,還是“內閣派”希望在皇權的空檔期,爭取更多的政治話語權而已。所以,邊進邊退,最後無路可退。

3、如果嘉靖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為什麼不能一步到位,而要分三步走?先是“封帝”,後是“加皇”,最後去“本生”?說明嘉靖的道理和邏輯也是混亂的,最後能讓他一錘定音的還是他手中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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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璁等人真的只是看不得君上受辱?事實上張璁決定毅然決然站到嘉靖的陣容只不過是一種政治上的投機取巧和孤注一擲。大禮議事件發生時,張璁已經47歲了,對於一個23歲進了舉人,卻依然沒中到進士是他心裡無法言說的痛。恰恰是嘉靖登基把他選為了進士,讓他相信之前“三年之內必中進士,必遇貴人”的玄說,他不過是堅信嘉靖就是他的貴人而已。

5、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封號”的爭議,嘉靖用得著對楊廷和父子如此深惡痛絕嗎?楊廷和致仕、楊慎被貶後,天下六次大赦,所赦之人成百上千,唯獨楊廷和父子永不見天日。甚至嘉靖會隔三差五就問問他們的近況,只有聽到說他們過得很悽慘才會心滿意足。

6、嘉靖藉由大禮儀之爭把舉國朝臣大換血,獨掌皇權之後。可曾真正用心思考過做一個有為明君?終不過是在滿足權力慾望以後,迅速墮落,進而把大明王朝帶偏軌道。

“大禮議”之爭表面上看來是關於政治和禮法還有思想上的鬥爭和變革。其實終究還是沒有脫離權力鬥爭的本質。他們以“孝道”、“程朱理學”、“心學”、“正統”、“權威”、“清譽”等作為幌子或口號,工具或手段,始終無法掩蓋其權謀的本性,也恰恰是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行為暴露了人性、道德和原則在權力的誘惑下是如此的醜陋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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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認為只有把權力真正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有安全感和成就感,而這種缺少“束縛”的權力最後恰恰是他荒唐墮落的理由和依仗。楊廷和們認為維持固有的秩序才能真正保證自己的階級利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但是一個把政治使命寄託在爭權奪利上的人,又有幾個人能全身而退呢?張璁們不過是徹頭徹尾的政治投機分子而已,博取功名利祿是他們內心最恐怖也最原始的力量。

在一個“民主民生”觀念還不夠完善的封建時代,我們很難以當下的道德標準和邏輯去批判他們,畢竟他們表現出來的都是人之常情。只不過,也僅此而已。

05、欲言欲止欲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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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慎的《臨江仙》

“大禮議”之爭無疑對於嘉靖一朝以及後世都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它讓嘉靖帝逐漸恢復了皇權的自高無上,但與此同時,“大禮議”之爭也加劇了皇帝與大臣們之間的隔閡,使得君臣互不信任的情況日趨嚴重,直至形成難以逾越的鴻溝。

明王朝二百七十七年曆史上發生過三次百官哭求事件。最溫和的是憲宗時代,成化皇帝很順從的答應了百官的要求。正德和嘉靖都面對過百官哭求,最終無奈都動用了廷杖,正德失敗的地方在於,他即便用了廷杖,也沒能完成自己的政治主張,依舊還是屈從於大臣的政治壓力。嘉靖是唯一的勝利者。

在明朝十六個皇帝中,大多溫和偏於軟弱。太祖,成祖和嘉靖是性格上最果決,對大臣最嚴厲的三個皇帝。

嘉靖在被推上皇位的時候幾乎不懂任何的政治手腕,但是正是因為這一事件,他迅速鍛鍊成了明代諸位皇帝中最懂得控制政治的皇帝之一。此後他的歷屆首輔,無論張璁,無論夏言,無論嚴嵩,無論徐階都是他整個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他很會利用大臣來控制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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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在宣德之後皇權就逐漸降低

,所以才產生了楊廷和那樣強勢的內閣首輔。嘉靖在任上提高了明朝皇帝的權威,使得內閣的權力有了進一步的下降(當然,太監的權力降的更低)。但是他的後任幾位皇帝也都再沒有學習到他身上的權略術,他提高的皇權很快降了下去,閣權再次膨脹,直到萬曆的時候皇帝已經說不動大臣而天啟的時候皇權需要藉助於宦官來和百官抗爭

明王朝就是這樣在權力與權力的反覆傾軋最後走向滅亡的!最終一切還是在“滾滾長江東逝水”中,被“浪花淘盡了英雄”,是非成敗已空,青山還在,夕陽仍紅。“慣看秋月春風”的我們,閱盡歷史的起起伏伏,一壺濁酒,古今往事,且談且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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