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愛

父愛

Fathers Love

劉剛,沽源人,2001年開始文學創作,作品散見於《中國教育報》《長城》《散文百家》《邯鄲文學》《邯鄲日報》等報刊,曾獲各級各類文學獎項。系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武安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武安文化學會秘書長、《洺河源》雜誌執行主編。現任教於武安市特教學校。

從我記事起到二十一歲,父親一直是我心中最敬佩的人。

父親堅強、樂觀,在困難面前從不退縮、迴避。他總是說,有了困難,想辦法去克服,愁是一點兒用也沒有的。貧窮本已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若遇上疾病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在我家,母親體弱多病,我和我的三個姐姐的成長也不順利,大病小病不斷。父親沒有埋怨,沒有放棄,坦然接受了這些事實。每一個家庭成員生病,父親都竭盡全力去治療。我七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父親帶著我走遍大小城市,嚐遍土方偏方。在一年多的時間裡,除去到路遠的城市坐客車,為了省錢,每次出去看病,父親都是騎著一輛自行車帶著我,天不亮就出發,往往到人們都睡去才回到家。每天往返一百六十多里。在路上,他怕我睡著了,還不斷給我講故事,講笑話。在那段時間裡,聽著父親騎車的喘氣聲,聞著父親勞累後的汗味,週而復始,幾經奔波,終於撿回來一條命。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當我們終於擺脫了病難的折磨,身體好起來時,又陸續進入了初中、小學。花銷越來越大,上初中的大姐為了減輕家庭的負擔,就提出了退學,從來沒有對我們發過脾氣的父親狠狠地批評了大姐,堅決不答應。

在那七、八年的時間裡,父親一邊做著民辦教師,掙著微薄的工資,一邊在放了學後走進田裡,侍弄我們賴以餬口的莊稼。母親又在病中,也幫不上什麼忙。家裡家外,只有父親一個人操勞,他就是這樣咬著牙供我們完成了各自的學業。

在我生命的記憶裡,我把父親描繪成一座大山,這座大山就是頂天立地的,就是博大寬厚的,就是漫山遍野慈蔥鬱鬱的綠色希望。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1993年,多病的母親再也經不起風霜的浸凍,像一片落葉無聲地凋落了。從此月圓人不全。在辦完母親後事的第三天,我踏上了返校的列車,一天一夜水米未進。

從那時起,父親每週一封信雷打不動地寄到學校,對我問寒問暖,更多的是安慰我。他告訴我,母親已經不在了,我不能一蹶不振,應該笑對生活,順利完成學業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的母親。兩年時間積攢起來的那厚厚的一疊書信為我受傷的心靈增加了耐受力。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1994年,我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父親續絃了。我儘管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但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這個家還是那個溫暖的家嗎?父親還是我心中的那座山嗎?我有工作了,我也能照顧他,為什麼要給我們找個後孃?

1995年,我二十歲,師範畢業了,我決定不回本縣工作,不去“打擾"父親的“新生活”,於是我便留在了千里之外我現在工作的這個地方。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父親還是一次次給我寫信、打電話,讓我照顧好自己,但我卻不再回信,也不接電話,甚至父親來了信連拆也不拆就扔在一邊。五年時間我一次家也沒有回過,我想用這種方式“懲罰”父親,讓他難過。

2001年,春節剛過,我突然生病,上吐下瀉,渾身無力。身在異鄉,臥病在床,孤獨、無助,我就給二姐打了個電話,我想聽聽親人的話來減輕一下痛苦。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冬天的風一如既往地刺痛著人們的肌膚,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很少。

我起了床,一會兒進來一個人,穿著羊皮襖、戴著棉帽子,揹著大包小包。進來後,直接摸著我的頭,說:“兒子,大(爹)來看你了”。竟然是父親!這是夢嗎?他顧不上休息,打開一個包,拿出一枚銅錢,說:“你二姐跟我說了,我知道是你小時候的病又犯了,你小時候好鬧這個病,每次都是你娘給你刮痧刮好的,快脫了衣服,我給你刮”。我哽咽了,淚水奪眶而出。脫下衣服,任父親一下一下地刮。小時候母親給我刮痧,我都痛的連哭帶鬧,而今天父親給我刮卻一點兒也不感到痛,竟有些舒服。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正值春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父親在火車上站了整整十個多小時。

晚上,父親打開大包小包,拿出蠶豆、粉條、莜麵,說,兒子,你幾年沒有回家了,想家裡的吃的了吧,你躺下,我給你做。

睡覺前,父親脫下衣服,拆開秋衣上縫著的口袋,拿出一沓錢來,說:“大知道你要買房,給你拿了五千塊錢"。我無言,望著頭髮花白的父親,哭也哭不出來,雖然這五千塊錢對於買一套房子來說只是杯水車薪,雖然父親有點兒退休金,但這是他和繼母唯一的生活來源,為了攢這點錢,父親的生活質量不知又下降了多少。

後來,二姐告訴我,父親每天都要看我工作的這個地方的天氣預報。一有變天,總是著急地說,你兄弟該添衣服了,不知道他添了沒有。每次一聽陳星唱的《流浪歌》,堅強的父親總是淚流滿面。

《聊聊沽源那些事》第十期:父爱

及至我成了家,瑣碎的家務由兩個人承擔尚且忙的不可開交。現在我終於明白,父親已上了年紀,每天下班,回到家裡面對的是冷灶涼坑,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對一個男人來說,畢竟多有不便。而我們姐弟又不在身旁,父親一天天老了,找一個伴原本就是不願讓我們分心,過好自己的日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

三十年了,讓我把曾經對父親的不滿、怨恨從大腦裡徹底清空,把曾經斷裂過的對父親的敬佩重新連接起來。這座大山原本就是博大寬厚的,原本就是青翠蒼綠的。

父愛,其實一直未曾遠離......

End

監製:孫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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