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可是很多朋友私底下聚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們也會說到這句話。從你的窗口看出去,你看到是什麼樣的景象?


是不是很多公寓,底下是騎樓、商店,然後很多的招牌,招牌大大小小,晚上常常會亮起各式各樣的霓虹燈。


而且我想跟全世界比我們最奇特的一個景觀是我們的鐵窗。在臺灣買房子,第一個就是釘鐵窗、鐵門。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我想鐵窗文化,如果你不到世界各地去跑,你大概無法瞭解臺灣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鐵窗,而這些鐵窗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們搬進一個新的公寓,我們看到每一家習慣性的就會找人來做鐵窗,而且這個鐵窗其實非常的粗糙,大概不到一兩年,它的漆就已經斑駁,然後就開始生鏽,非常的難看。


釘的方式就是把整個房子像監牢一樣去籠罩起來。我想不管從外面去看,或者坐在房間裡往外眺望,我們都沒有景觀可言了。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當然鐵窗反映一定的心理因素是防盜,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講,就是沒有安全感。


我們覺得房子隨時都有小偷進來,所以我們的鐵窗、鐵門一層一層的兩三道防盜鎖,甚至加上警鈴。


可是好像也沒有防範什麼,現在也許竊盜的科技比我們住家的科技要好太多了,他要打開鎖,他要打開鐵窗,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鐵窗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大家一住進去就開始裝鐵窗,也沒有反省,也沒有思考。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迴歸到衣食住行中


生活的美學是一種尊重,是對過去舊有延續下來的秩序有一種尊重。如果這種尊重消失了,人活著再富有,也會對所擁有的東西沒有安全感。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生活在臺灣的朋友非常缺乏安全感,才會用一道一道的防盜鎖,一層一層的鐵窗門把自己關起來?


我們在害怕什麼?這種安全感的缺乏,是因為社會上真的存在許多盜竊、許多不安全的威脅嗎?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還是說我們心理上已經對人根本不存在尊敬了,我們覺得所有的人都可能是盜竊?


這種防範,使得大家的心理處在一個不安全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下,生活要談美,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美應該是一種生命的從容,美應該是生命中的一種悠閒,美應該是生命的一種豁達。如果處在焦慮、不安全的狀況,美大概很難存在。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我很希望在生活美學這樣的題目裡慢慢跟大家要談的內容可能是我們在吃什麼樣的食物?我們在穿什麼樣的衣服?


我們所有的交通工具是如何去設計跟人有情感的關係的。我們的住我們的房子是怎麼樣被設計的,所謂的食衣住行不過是人活著的最基本的一些條件而已。


我們知道所有先進的國家,生活美學是實際在衣、食、住、行當中體現出來的。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在歐洲,一個傳統城市的居民,對食物的講究是有品位的;對服裝的講究,價格不一定貴,可是要穿出個人的風格。


我們知道在所有的交通設計沒有弄好時,人在都市中就變得匆忙與擁擠。當然,更重要的還有居住的空間,所以城市的美學才會如此清楚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我們試試看,把生活美學拉近到衣、食、住、行,開始實際改善這四個層次。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生活美學的起點


記得剛搬去時還沒有關渡大橋,回家需要坐一艘小小的渡船,過河大概要三分鐘到五分鐘,不定期地開船。


我覺得下了班以後為什麼要這麼匆忙,坐在碼頭上等渡船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邊讀書。


看一看四周的河水,看一看夕陽的反光,看一看紅樹林的生長,然後渡船的人來了,我跟他聊一聊天。他就划著船帶我過河,我在家前面一個小碼頭上岸返家。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我覺得生活的美學大概就是這樣,遇到不順利的情況時換個心情,並不會覺得這樣不方便,也不認為這種不方便剝奪了自己。


相反的,你反而覺得每一天最美好的時間,是下班了以後回家的這一段渡船的經驗。


反而後來因為決定要蓋關渡橋讓交通更方便,渡船被取消不存在了,我反而很懷念那艘渡船。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我覺得大自然真的可以治療我們的,真的可以讓我們整個繁忙的心情放輕鬆,可以找回自己的。


我們不要忘記漢字裡面,有一個字是非常應該反省的,就是“忙”這個字,一個“心”加上“死亡”的“亡”,如果太忙心靈一定死亡的。


所以我覺得如果給自己一個窗口,其實是給自己一個悠閒的可能,有一個空間你可以眺望。


你可以看日出日落、看著潮水的上漲和褪去,你會看到你自己的生命和大自然中的許許多多的對話。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我們的一生,從生到死,可以走得很快,也可以走得很慢。如果匆匆忙忙,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自己走過的這條路兩邊到底有什麼風景,其實是非常遺憾的。


我覺得這一條路可以慢慢走得曲折一點,迂迴一點,你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我坐在河邊發呆也好,或者帶著孩子去看山上的一些樹葉,可能在天氣寒冷的時候變紅了;或者去聆聽下雨時雨水滴在水面上的聲音。


你就是回到大自然,回到生活本身,發現無所不在的美。這就是生活美學的起點。


蔣勳:毫無美感的“鐵窗文化”背後,是全民安全感的缺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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