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死”活下去

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谈论“死”,在很多人眼中确实很可笑。孔子曾言:“未知生,焉知死”。不过先别笑,不怕你笑,我在刚上大学那会就已经探讨了一番死亡,只不过建立在空想与旁观上。

为何要谈论这样一个在今天中国依然避讳莫深的话题?是想出风头?还是单纯的神经病?

都不是,初衷很简单,就是想要知道什么是“死”。

要说促使我写下这些思绪的缘由,是大二时候买下的一本书,史铁生遗孀陈希米女士所写的这本书——《让“死”活下去》。


让“死”活下去

《让“死”活下去》书影


“死亡”的话题对我而言如同吃饭喝水,因为自小邻居大哥哥常说一句话:“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呢?”可能带着崇拜的缘故,我也学着把这句话挂在口中。后来家人听闻后,勃然变色,就差没给我一个巴掌,并有朝地上吐口水之动作,而后,这句话就随着时光流逝,直到现在才重新被我打捞起来,想来真有几分讽刺。

我知道,不光是你们,就连我的家人也对这个话题避讳不已,因为对于逝去的亲人,他们宁可一人怀念与哭泣,也不愿当面诉说思念之情,我能理解的,但是不能感同身受,因为我是我,不是别人。

应当看到,死亡并不可怕,每天有那么多的动物生生死死,我们习以为常,而当面对家人、熟悉的人又或者不相识的人,谈起他们的死亡,我们的嘴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不愿说也不敢多说,似乎孔夫子的训诫一直在耳边回想。

我似乎是个幸运的人,直到中学才第一次面对死亡。

初二,寄宿学校,从邻居大伯的电话中得知爷爷去世,当时没有所谓的晴天霹雳,也没有所谓的脑子一空、双脚一软,怅然若失的我平静接受了,做事速度快了很多,跑到班主任那里请了假然后和姐姐赶回家中。

我没看到爷爷最后一面,他被白布盖着,我没勇气掀开,大人也没让我掀开,什么原因走的当时不知,我没问,家人也不说,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感冒着凉发高烧去世的,一切都很仓促。

我承认当时的无知,我知道自己并非那么麻木,尽管我知道箱子里有我当时的日记,但我不敢去翻,有些东西逝去了,我也不愿再去打扰了。

你瞧,“死者为大”,我更愿说出“逝者为大”,不仅是人,还有各种物,各种情感。

我很佩服史铁生先生,在我有限的阅历中,似乎除了庄子,就他能够坦然释怀面对、谈论、研究死亡,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尊敬的、崇拜的人,正是得于他的《我与地坛》,我得以渡过高中萦绕心头的人生虚无,因为当时不止一次想到死亡,还好,我走了过来。

记得高中读完《侏罗纪公园》后,记住的不是那些凶猛高大的巨兽,而是其中的一句话:“生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我把这句话当做我那段时间的真实写照:长夜漫漫一人远行,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出?是黎明的向往?还是内心煎熬的挣扎?不得而知。

后来有陆续经历了几次死亡,有至亲,有同学朋友,可我似乎麻木了,眼泪已经不能说明问题,就好像你在地球上仰望星空,想要伸出双手把那颗坠落的流星重新送回天空,你做不到,天地辽阔,夜色无边,除了沉重的无力你一无所有,因为此情此景下悲伤微不足道。

如你所见,我并不避讳死亡,甚至苦思冥想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遗憾,我所走过的时间未能给我答案,于是命运安排我遇上了史铁生先生。

我承认,我羡慕他的释然,妒忌他的豁达,只是我没有付出他那种代价,因而我只能跟着他的身后看他笑对死亡,把死亡看透。

他说:我们等着吧,等我们走到那儿,就会知道那边是什么,反正不是无,放心吧,没有“没有”的地方。

这样的话,也许我一辈子都写不出,所以我只能继续追问,继续体验这人世百态,以期有一天,也能对一切坦然。

回到开头那本书,陈希米女士在书中第一章写道:死,只能遭遇,不能被理解。

深以为然,死的永远是他人,一旦我们死掉了,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他死了”。所以,不能奢求有人能理解死亡。

说到这,差不多了,很多事情似乎有了答案,让我们再一次回顾孔夫子的那句话——未知生,焉知死。对于活着的人,不用急于探寻死,我们遭遇死亡,因而我们恐惧死亡,因为死掉的那个“他”会带走一部分的“我”,但是啊,不要忘记的是,只要我们存在的那一天依然记住逝去的那个“他”,那他就一直活下去。

还是《我与地坛》说得好:“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紧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山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最后,用几句诗作为今次的结尾:

谁说我没有死过

出生以前,太阳

已无数次起落

悠久的时光被悠久的虚无吞并

又以我生日的名义

卷土重来

午后,如果阳光静寂

你是否能听出

往日已归去哪里

在光的前端,或思之极处

在时间被忽略的纯在之中

生死同一

————史铁生《灵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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