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鬧學,金榮為何敢打寶玉?賈蘭為何不幫自己親叔叔?

雖然出自於同一個情節之中,但這其實是兩個問題。

先說金榮,是賈府一個沒有受爵的子弟賈璜的小舅子,在賈府家塾之中,他算是“借讀生”的身份。所以他的母親對他打架受氣,不敢有一句抱怨,反而再三勸他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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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除了“嫡系”與“旁支”,本家和親屬,富貴與貧賤這種種區別,金榮,寶玉,秦鍾,都有基本的屬性:他們都是天真的魯莽的衝動的熱血少年。

因為天真,因為魯莽,因為熱血,他們會不考慮背景與後臺,只爭一時意氣;他們也會不考慮理直理虧,只想著我贏你輸。當金榮被茗煙“一把揪住”、以粗話喝罵之時,他“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鍾”,不過是少年的魯莽和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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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金榮是不屑於與奴才爭鬥,要向主子挑戰,好的,你說的有道理。我說金榮是看到茗煙身強力壯,招惹不起,“吃杮子專撿軟的捏”,要去打文弱的寶玉,難道我說的沒有道理?

當然,權勢是無所不在的。雖然在打鬥之間,“權勢”一時插不上手,但只要局面稍微平靜,“權勢”就會站出來,逼迫金榮向寶玉一方認錯道歉。而魯莽如金榮,也不能無視“權勢”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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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雖然是“越想越氣”,金榮卻再不敢與寶玉一爭高下,哪怕是背地裡,哪怕是在自己家,哪怕只是口頭上說說。他只敢把矛盾完全轉移到秦鐘身上:“秦鐘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天知道,打架的時候秦鍾可一下也沒出手,反而被碰破了頭;就是金榮磕頭認錯,也是寶玉逼迫,秦鍾只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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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榮當然不是一個正面人物,但在抓打寶玉的那一刻,他只是一名天真魯莽衝動的少年。不管事後是氣是悔,在當時,他根本沒有什麼害怕顧忌。

說完了金榮,再來說說賈蘭。

賈蘭是賈珠的兒子,賈珠是寶玉的同父同母的兄長,所以賈蘭是寶玉的親侄子,寶玉是賈蘭的親叔叔。在賈府家塾之中,再找不出一個人,與他們有更親近的血緣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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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蘭與寶玉在行動上並不親近。平時寶玉與秦鍾同座,賈蘭則與賈菌同桌——家塾中的座位不是由老師安排,而是自由選擇的。

不僅平時不親近,遇到事情,也一樣不積極。賈菌要動手參與打架,賈蘭按住,還極力勸阻:“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干。”賈蘭的性格“省事”,由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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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由此就認定賈蘭與寶玉有矛盾,甚至暗中希望寶玉吃虧,又太武斷了。事實是“茗煙先一把揪住金榮”、金榮“便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鍾,尚未去時”、“ 金榮此時隨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茗煙早吃了一下”“ 寶玉還有三個小廝……墨雨遂掇起一根門閂,掃紅鋤藥手中都是馬鞭子,蜂擁而上”。在混戰之中,寶玉並沒有動手,而且有四個小廝,根本沒有吃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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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蘭極力勸阻的好友賈菌,也不是替寶玉抱不平,而是“冷眼看見金榮的朋友暗助金榮,飛硯來打茗煙,偏沒打著茗煙,便落在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將一個磁硯水壺打了個粉碎,濺了一書黑水”,是別人打架誤傷了自己,於是跳起來反擊。換言之,打架的雙方沒有針對賈蘭賈菌的意思,反而是賈菌主動要參與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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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這時候賈蘭也跳出來打架,他真的是幫助寶玉嗎?還是起鬨“趁勢幫著打太平拳助樂”?寶玉手下有四名小廝,一個“無故就要欺壓人的”,三個“豈有不淘氣的”,門外還有李貴等大僕人,還用得著年幼的賈蘭去幫忙助力嗎?

在這場“鼎沸”的鬧劇中,賈蘭是唯一的冷靜者。三歲看大,賈府勢敗後賈蘭獨善其身,不肯援助族人,最終換得自己的“頭戴簪纓”“ 胸懸金印”“ 爵祿高登”,在這裡已經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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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肯助人,並不等於就一定要害人。賈蘭不幫助寶玉,是因為寶玉無此需要,而不是賈蘭盼著寶玉受傷。這一節不可弄錯。推近及遠,將來賈府獲罪,賈蘭也只會是冷淡地置身事外,絕不會參預“奪爵”之類的內鬥,更不會是陷害寶玉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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