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盈川话杨炯,初唐四杰之一的他到底是不是“酷吏”?

漫步盈川话杨炯


漫步盈川话杨炯,初唐四杰之一的他到底是不是“酷吏”?


  前些日子到盈川村走了一走,浏览盈川祠,领略古埠头。面对诱人的衢江碧水,崭新的村容村貌,遐想颇多,最耐人寻味的还是那祠中所祀奉的杨炯。
  唐代盈川县令杨炯,卒于任上,号称杨盈川。
  杨炯,诗文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齐名,被誉为初唐四杰之一,史籍中诗文备受推崇,为官却载以贬词,冠以“酷吏”恶名。民国志卷十三《宦绩略》按语称:“两旧志于炯未详其治绩,而新旧唐书及《唐才子传》有贬词,似不宜厕于名宦。”
  《旧唐书》杨炯传有相当的篇幅,其中大部分为记载其诗文才学,记载仕途之道只有数语。如“炯幼聪敏博学,善属文。神童举,拜校书郎,为崇文馆学士……。则天初,坐从祖弟神讓犯逆,左转梓州司法参军。秩满,选授盈川令。如意元年七月望日,宫中出盂兰盆,分送佛寺,则天御洛南门,与百僚观之。炯献《盂兰盆赋》,词甚雅丽。炯至官,为政残酷,人吏动不如意,辄搒杀之。又所居府舍,多进士亭台,皆书榜额,为之美名,大为远近所笑,无何卒官。”

  《新唐书》杨炯传较为简洁,全文为:


  勃舆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皆以文章齐名,天下称王、杨、卢、骆,号四杰。炯尝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议者谓然。
  炯,华阴人。举神童,授校书郎。永隆二年,皇太子已释奠,表豪俊充崇文馆学士,中书侍郎薛元超荐炯及郑祖玄、邓玄挺、崔融等,诏可。迁詹事司直。俄坐从父弟神让与徐敬业乱,出为梓州司法参军。迁盈川令,张说以箴赠行,戒其苛。至官,果以严酷称,吏稍忤意,榜杀之,不为人所多。卒官下,中宗时赠著作郎。


  从史书记载看,杨炯之“酷”是出了名的,百姓或官吏,只要不如他意,就被其打死。他的“酷吏”之称已铁板钉钉,不容否认。他于亭台提书榜额,遭人耻笑,又有恃才自傲,不知天高地厚之嫌。单凭这些记载而论,杨炯虽然生活在“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社会里,但也不是什么好官,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们推崇。
  但是民间却相反,人们崇敬杨炯为神灵,为其建庙堂塑佛像,世代膜拜。相传,杨炯任盈川令,爱民如子,恪尽职守。每年农历六月初一,必到附近乡村田野巡视,所到之处,庄稼的害虫就会被白鸟吃掉,粮食丰收,六畜兴旺,深得百姓拥戴。唐长寿年间盈川遭遇罕见大旱,田地龟裂庄稼枯焦,百姓求神拜佛旱情未解,杨炯心急如焚。当年农历七月初九,杨炯仰天长叹,“吾无力救盈川百姓于水火,枉哉焉!”遂为求甘霖,纵身跳入盈川潭,以身殉职。民国志卷十三《宦绩略》中也称:“其祠祀历千载而不衰,非有功德于民不能几也。”据新编《龙游县志》记载:“杨炯祠,位于小南海洋塘边村,祀杨炯。杨炯于唐如意元年(692)任盈川县令,不久卒于官,民为祠祀之。相传盈川祠始建于唐证圣元年(695),历代重修。1925年经衢县、龙游县长会勘,决定以城隍殿坑山涧为两县之界,杨炯祠划入龙游县境,由洋塘边村和半塘村共管。1930年衢县在盈川山背建新祠,旧祠中的杨炯木雕像归新祠保存,古钟则仍归旧祠。龙游境内旧祠已于20世纪60年代毁于白蚁。”杨炯祠内旧有联云:“当年遗手泽,盈川城外五棵青松;世代感贤令,瀫水江旁千秋俎豆。”说明当地百姓,千百年来都是把杨炯当作“贤令”来奉祠的。


  杨炯究竟是“贤令”还是“酷吏”,官方记载与民间说法大相径庭。这里的谁是谁非,笔者没有能力去辨别和考证,也没有必要化费太多的笔墨去折腾。因为早在一千多年以前,盈川百姓已经作出了回答。
  当然,已经提笔总得扯上几句,斯文一番。那就先说杨盈川之“酷”吧。杨炯之“酷”,酷在哪里?酷了谁?在新旧唐书中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如《旧唐书》云:“为政残酷,人吏动不如意,辄搒杀之。”《新唐书》则云:“至宫,果以严酷称,吏稍忤意,榜杀之,不为人所多。”两唐书一对照,酷在哪里基本清楚。《旧唐书》之“人吏动不如意”,“人”当为百姓,“吏”当为从属。这里说的是不管老百姓还是从属官员,只要杨盈川不如意,就可能被其打死。如这种说法成立,盈川百姓又怎么会敬其为神,建庙祀之,膜拜千年呢?而《新唐书》之“吏稍忤意,”指的只是“吏”即“属吏”,已将百姓排除在外。这就不难看出杨盈川“酷”在何处了。杨盈川之“酷”可能是对身边随从,或属吏们的严厉吧,对官吏的严厉,套用时下时髦的话说也是一种担当,一种敢作敢为的体现。封建皇朝官场腐败自古不鲜,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通俗的描摹。而杨炯心系百姓,以百姓安危为己任,难免不触犯官吏们的利益,属吏怠慢,使其不如意在所难免,动怒之下施以棒打,以“酷”责之,或正因为此。纵观历史长河中,君之“暴”与“仁”,吏之“循”与“酷”,这并不是绝对的,如秦赢政虽暴,但统一了六国,建立了封建皇朝,结束了相互吞并,战火纷飞,诸侯割据的社会,其推动社会历史前进之功绩无人可以磨灭。再说去陈疴,治顽疾,惩腐肃贪,打击黑恶势力,本来就当施以重典,不然何来壮士断腕之说。何况“循”与“酷”,朝廷与民间的评判标准从来就不一,朝廷虽有所谓的法鼎纲纪,但历史上明君贤臣惠泽于民者,能有几时,又有几个,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在封建社会里,真正关心百姓疾苦的父母官恐怕不会很多。而杨炯在任时逢农历六七月间深入乡村田野,急为民所急,愁为民所愁,而赢得百姓的崇敬,百姓为其建庙祀之。一方面是盈川百姓对杨炯这一不可多得的县令的崇敬和怀念,另一方面也是百姓对朝廷官吏如何爱民如子的一种寄托和奢望,继而演绎出官方以“酷吏”入传,民间以“贤令”祀之的奇葩。

  再说“大为远近所笑”。翻开《旧唐书》杨炯传,确实让人有啼笑皆非之感。开篇便说:“勃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皆以文章齐名,天下称王、杨、卢、骆,号四杰。”继而照录杨炯献议奏文,让博古通今,有理有节之文呈现。并说终于压下了太常博士苏知几的上表建议。又说:“则天御洛南门,与百僚观之,炯献《盂兰盆赋》,词甚雅丽。”最后却说:“又所居府舍,多进士亭台,皆书榜额,为之美名,大为远近所笑。”传中既然称之为四杰之一,又照录了“炯尝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议者谓然。”之句,等于承认了其才学不在王勃之下的说法。而王勃之《滕王阁序》妙语连珠,气势磅礴,特别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句,连唐高宗也拍案叫绝,称其为千古绝唱,连夸王勃真乃罕世之才。可想而知,才学与王勃齐名的杨炯,就是在京城房舍,亭台庙宇,偶有提额书丹,露他一手也当不足为怪。又何况区区盈川府舍,何能“大为远近所笑”呢。笑者远为何人,近又是何人。可见,这里贻笑大方的并不是杨炯,而是那些所谓史官们。


漫步盈川话杨炯,初唐四杰之一的他到底是不是“酷吏”?


  关于杨炯之死,民间传说有声有色。江璟清《盈川城隍庙碑》虽有“炯因旱祷雨不应,投井以殉”的记载,但出处不详,真伪仍未可知。《旧唐书》 称“无何卒官”,《新唐书》称“卒官下”,具体怎么死没有表述,但其死在盈川县令任上,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杨炯作为县令,新旧唐书对其死没有详细记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当时将其视作酷吏,不受人们赞许,其传也以文名而入于《文苑传》的,不然恐怕典籍中难觅其名。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恐怕这就是历史。我们常说历史是客观的,公正的。这话不错,历史是客观公正地摆在那里,但认识历史,记载历史者是否也有盲人摸象的情况就很难说了,所以又有人说,历史是呀呀学语的小孩,你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而史学家们也有很多局限性,如政治、经济、交通条件和提供史料者的立场观点等等,稍有不慎下笔就会至误。著名方志学家余绍宋先生有诗云:“史笔轻将酷吏蒙,盈川庙貌至今崇。不征舆诵征投赠,论定州官岂至公!”
  酷也罢,贤也罢,历史留给我们的总是一面镜子。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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