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阿姨沒聽懂“共享員工”是啥，就聽到公司大、不騙人，就安下了心。
文 | 《浙商》全媒體主筆 詹雪龍
為了賺三倍工資，在一個綜合體商場做保潔工作的袁阿姨今年春節沒有回老家。
往年春節前的幾天商場的人流，有時會讓袁阿姨恍惚，與她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極了她老家過年前集市上的鄉里鄉鄰，只不過這邊一個個手拎的是各種紙袋，而那邊是一手拽著雞、一手挽著一隻只紅色或黑色塑料袋，裡面裝著剛討價還價買的還帶著露水、混著泥土的菜。
今年的人有點少，但袁阿姨想的是，人少垃圾就少，幹活輕鬆，也挺好。
人雖少了點，但商場裡各家門店放出來的音樂聲還是讓袁阿姨覺得耳朵嗡嗡的。這些歌咿咿呀呀的，一點也不好聽。拖完最後一塊屬於自己負責的地磚後，她拿起拖把拐進一個走廊，走廊裡左轉右彎後便是她放拖把、抹布等的工具用房，有點小、有點擠，但挺整潔。
她拿出外皮已褪色的保溫杯，來到開水房打了一杯熱水。吹一吹，呡上一口，身體瞬間暖和了很多，這是袁阿姨忙裡偷閒的一個小天地，安靜、溫暖。手機鈴聲響起，是兒子打來的電話。
和上次通話一樣，還是重複著嘮叨過年不回家、照顧好自己、不要捨不得買吃的、什麼時候會回家，等等。只不過這次多了一個內容，兒子告訴她，一個和以前SARS差不多的病毒很厲害，讓她小心點，多洗洗手，如果有口罩，一定要戴。
袁阿姨的印象裡，沒有什麼SARS病毒的記憶，她回了聲：好的，你放心好了，管好自己。
（資料圖）
壹
大年初一至初三，袁阿姨如願拿到了三倍工資。
這三天，來商場的顧客一天比一天少，戴口罩的人越來越多，來去匆匆，不做多餘的停留。因為很多保潔提前回老家了，袁阿姨要額外承擔一些區域的衛生清掃。
主管這幾天早上會叮囑每個保潔，讓她們做好防護，有人的時候不用去清掃，沒人或少人的時候再去清掃，重點是角角落落都要用消毒液拖一下、擦一遍。
消毒液的味道不好聞，但袁阿姨知道這個東西好。她把消毒液倒入清水中稀釋，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拖地、擦拭。聞著這股稍有刺鼻的味道，反倒讓袁阿姨放寬心很多。
接下來的幾天，顧客更少了。因為認不得幾個字，所以不會用手機看新聞，但袁阿姨也聽說這個什麼病毒已經害死很多人了。她們幾個保潔也儘量不在一起閒聊，都是遠遠地說話，反正現在商場裡，遠遠地說話也聽得見。
原本每天早晚一次的集合，已被通知取消，每個人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各自管自己，不用匯報。袁阿姨也樂得自在，這種“待遇”平常可不會有。
年初六起，商場規定顧客必須戴口罩才能進來，大部分人都是來超市買菜的。雖然只是聽說，但袁阿姨也隱約知道，商場貌似要關門了。
小道消息有很多，袁阿姨半信半疑。事態的發展有點出乎她的預料，看著與往常完全不同的商場，再看著窗外幾乎沒人沒車沒聲響的馬路，袁阿姨也有點心慌。
2月4日，杭州宣佈，非涉及居民生活必需的公共場所一律關閉。袁阿姨所在的商場第一時間通知到了她們：回家待命，上班會通知。
袁阿姨給兒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商場關門了，但她想回家也回不去，現在管控得厲害，回去就要被隔離。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上班？如果商場一直關門工資還發不發？她問兒子，這種情況國家有沒得賠？說完這些自己的事，她提高聲音，讓兒子管好自己，這個病是要死人的。
貳
回到出租房後，袁阿姨也“居家隔離”了。
習慣勞作的她，很不習慣靜下來，她開始擔心賺錢的事。主管打來電話，說了一大段公司的安排，袁阿姨大部分沒聽懂，只記住了讓她選：一個是隻保留基本工資，然後等商場復工；另一個是去住宅小區臨時幫忙，還是做保潔，工資和商場平常給的差不多，商場復工後人再回來。
袁阿姨沒來得及留意其他信息重要與否，只在腦海中快速分辨：一個1000多元，一個3000多元。賺錢是王道，她向主管確認了這個信息。得知要去的小區也不遠，她說那就選小區吧。
按要求辦好各種證後，袁阿姨和另一個同事快速地在小區開工了。
物業經理向她們強調：務必戴口罩，能直接住小區裡最好，不要扎推聊天，有問題直接打電話，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雖然工作環境變了，但因為保潔的事大同小異，袁阿姨很快就拿起拖把幹了起來。原先她還想著小區裡應該人會多一些，但無論在小區路上還是在樓道里，一天也見不到幾個人，和商場沒什麼差別。
小區的入口臨時搭起了大帳篷，保安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一個呆呆地站著，一個靜靜地坐在桌子旁。袁阿姨有時路過就遠遠地看一看，因為那裡有時會少有的嘈雜，或是有業主的呵斥聲，或是有汽車鳴笛的刺耳聲。
幾天下來，袁阿姨基本摸清楚了小區各單元樓的情況，有幾幢因為有從外地回來的，特別是從溫州回來的，門被封了，他們的吃喝拉撒全由物業負責，保安會送飯菜上去，會把生活垃圾帶下來，保潔會在他們家門口經常性地清掃，用濃濃的消毒液。社區人員也會隔三岔五地上門詢問一些事情，定時給他們量體溫……
每次看到有人進出那幾幢單元樓，袁阿姨都會躲得遠遠的，並下意識地把鼻子上的口罩鐵絲按緊一些。她想著物業經理挺好心，沒把自己安排在那幾幢樓裡，不然還真挺心慌。
袁阿姨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在小區做保潔。兒子沒聽明白，說商場裡不做了？她說商場開門後要回去的；兒子又問萬一商場開門後不要你了，到時小區也不要你呢？她說不會，主管說肯定要回去的；兒子又問那工資誰給？她說小區裡給，社保還是商場繳……一連串的問題，問的袁阿姨也擔憂起來，但一想到錢，做了再說。袁阿姨叮囑兒子：不要扎堆，要戴口罩，勤洗手，注意安全。她把物業經理和她說的全部和兒子說了一遍。
叄
因為吃住都在小區裡，袁阿姨已經記不清星期幾了。
她原本想著，每天這樣風平浪靜的，應該不用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商場的主管打來電話，詢問袁阿姨做得怎麼樣？是比商場好還是不好？
袁阿姨不知道怎麼回答，笑了笑，說都好。她問主管商場什麼時候開門，主管說還不知道時間，復工了第一時間給她們打電話，因為到時肯定需要大掃除，缺不了她們。
袁阿姨說，好。
一天，袁阿姨被叫去集合，這是她第一次和其他保安、保潔還有其他物業員工集合，但大家都是自覺地隔著距離站著。
物業經理說，大家這麼多天一直在加班沒休息，很辛苦。為此，業主自發地進行了捐款，除了買防護物資，留出了一部分錢用來犒勞大家。
袁阿姨拿了紅包，很開心，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心想果然是有錢人住的小區呀。她樂呵呵地和大家合影，和物業經理以及每個和她握手的戴著口罩根本不知道是誰的人說“謝謝”。
晚上，袁阿姨給兒子打去了一個電話。她說今天拿了個大紅包，小區物業發的，有1000元。她問兒子，會不會這個就是工資啊？兒子說他網上查過，有好多公司最近都在搞“共享員工”，你所在的南都物業也有這個新聞，這麼大的公司應該不會騙人。
袁阿姨沒聽懂“共享員工”是啥，就聽到公司大、不騙人，就安下了心。
肆
這幾天，春風吹得人想去踏青，看著滿地的梨花和其他她叫不出的花，袁阿姨想起了老家種的油菜花，黃黃的一大片，特好看。
小區較前段時間熱鬧了，每天散步的人多了，進出的人也多了，雖然都還戴著口罩，但總算有了點人氣。
袁阿姨聽說疫情應該快結束了，杭州好幾天沒有新增病例，大多數企業復工了。她給商場主管打了個電話，詢問商場有沒有復工？主管說，商場的超市這幾天開始運營，但還不需要很多保潔，再等段時間，等其他店面都復工了，會給她們打電話。
袁阿姨應了一聲，說開門就好。她讓主管多備點消毒液，開工後她們可以用得上。
中午的時候，物業經理和她說，袁阿姨，今天開始你只要掃那幾幢樓就行，這個是新來的，她負責這幾幢。
袁阿姨說好的，一個人要掃那麼多地方，是應該再配個人。物業經理笑著說，後面幹活的人會多起來，這幾天再辛苦辛苦。
新來的阿姨問她，你來幾天了？袁阿姨說，1個月不到。
這裡怎麼樣，我原來是酒店裡的，那邊關門了？袁阿姨回道，我原來也不是這的，在那邊的商場裡，也關門了。這裡先做做，小區挺好的，物業也很好，不安排我們重活。
雖然都戴著口罩，彼此口音也都有點重，但或許是因為好多天沒跟人說話了，兩個人聊得盡歡。
小區門口再一次熱鬧起來，很多外賣小哥在門口打電話。袁阿姨告訴她，物業提供的盒飯挺好吃的，你待會吃吃看。
隨著疫情逐漸被控制，更多的人希望能回到他們平凡的工作崗位上，因為他們和他們背後的家人們需要擁有更多的生活支撐。
新聞+
南都物業“共享員工”計劃
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人手緊張是物管公司的普遍難題。一線員工滿負荷上班、加班成為常態、大量員工沒有一天假期……“可以說，現在整個杭州都缺保潔。”南都物業人才開發總監陳士建說。為了緩解特殊時期招工難、用工難，南都物業希望通過“共享員工”模式，尋找有員工富餘的企業，為別人排憂，也為自己解難。
自2020年1月底策劃“共享員工”計劃以來，南都物業陸續推出了一系列宣傳海報，目前已和多家酒店、影院企業進行了接洽，並簽訂或正要簽訂相關合作協議。
南都物業“共享員工”計劃分短期合作和長期合作。短期合作針對當前疫情嚴控的特殊階段及之後生產恢復期，與有員工短期富餘的企業達成合作，接收企業員工到南都物業一線上崗；長期合作則針對減編裁員的企業，通過“共享員工”計劃，協助解決員工安置問題，促進及時就業率，履行企業社會責任。”
南都物業提供給“共享員工”的崗位主要是其服務的寫字樓、園區、小區住宅等業態的保潔和保安。陳士建認為，這些崗位比較適合“共享員工”。“因為不需要特別培訓，作業標準化強，可以隨時上手。”
雖然“共享員工”計劃已推出1月有餘，但達成的合作數量以及共享的用工數量還不是很多，南都物業仍存在大量用工缺口。“在常規招聘的同時，我們也真誠地希望有員工富餘的企業來和我們洽談。”陳士建說對於一些企業的顧慮和員工的擔憂，南都物業也給出了相應的方案。比如針對企業擔憂“共享員工”事後不迴歸，南都物業提出可以簽訂“君子協議”，保證1年內不會錄用此次借調的“共享員工”；針對“共享員工”的用工風險承擔，南都物業提出可以“事先約定”，明確雙方職責；針對企業有意向但員工猶豫的情況，南都物業則會積極配合，優先安排工作內容、就近安排工作場地、匹配原有工作強度等。
“我們肯定會積極採取措施，保障‘共享員工’的健康安全，請員工放心。”陳士建表示，“作為一家上市公司，我們也一定不會‘趁火打劫’，請企業放心。非常時期，南都物業願與大家共同面對。”
閱讀更多 浙商雜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