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演起戲來像個「妖孽」

戲妖,是所有人對段奕宏的別稱,也是對他演技的認可。

說來也怪,他並不是標準的帥哥,可他飾演的角色都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質,如《士兵突擊》裡的袁朗,《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的龍文章。

他為角色賦予的魅力在於他善於打破演員的慣性,不用套路式的表演技巧去對待角色,讓自己被模式框住。

可這一切並非一帆風順,反而來之不易。

段奕宏,演起戲來像個「妖孽」

出生於新疆邊陲小城伊寧市的段奕宏,是家裡的第三個孩子,也是最淘的一個。

父母都是工人,並沒有多少積蓄,唯一的奢求就是希望孩子都能好好學習,可段奕宏卻像長了反骨一樣,和家長對著幹。

看似每天揹著書包出門、回家,與上學放學的時間點一摸一樣,大人們誤以為他真的去唸書,直到老師找來才發現,他一直在逃課。

氣的老父親拾起藤條抽他,再也不期待望子成龍,只想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尤其對段奕宏的未來擔憂,直言他能做個伐木工人就算燒高香。

段奕宏,演起戲來像個「妖孽」

遭此打擊的段奕宏並沒有想過改變,依舊和以前一樣。

但是他和母親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喜歡看電影,每次從電影院回到家中,都會把劇情重演一遍。

高一那年,段奕宏正在排練自編的小品,恰巧被上海戲劇學院的老師看到,便託人告訴他,希望他將來去考戲劇學院。

對錶演有熱愛的段奕宏方才知道原來有專門的學校教表演,於是不顧父母的阻攔質疑報考藝術院校。

可深知自己的孩子不是這塊料的父母仍然不同意他的請求,段奕宏把心一橫,嘶吼道:“你們要不讓我去,我就恨你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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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過遠門的段奕宏先是坐大巴到烏魯木齊,又從烏魯木齊坐火車到了北京,第一次報考中央戲劇學院。

結果可想而知,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段奕宏自然被刷了下來,老師對他的評價是:“不夠高、不夠帥,文化課一塌糊塗。”

可段奕宏並未灰心,在天安門坐了一夜,看國旗班升國旗,回去時,花光了身上的錢為家裡人買北京的特產,以求他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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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捲土重來時,依舊未能高中。

不死心的段奕宏報了個表演短訓班,學費要4000元,這對於貧困的家庭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為了不給父母造成負擔,段奕宏一個人去工廠打工賺學費,學成後,第三次來到北京,走進中戲的大門。

這次,以西北區第一名的成績,坐到了中戲的教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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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考上了中戲,不代表就能夠如其所願。

周圍的同學都是俊男靚女,家庭優渥,這讓又黑又不帥的段奕宏頗感自卑,曾有過輕生的念頭。

大一大二的時候大家都出去拍廣告、電影、電視劇,只有段奕宏待在學校,無人邀請。

有時候,好心的同學會把他推薦給同組的導演,但見面之後基本都是拒絕,他的外形不符合當時流行的形象。

很多人建議他為自己拍一組照片,以便寄給各大劇組,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兜比臉都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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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的失望會使一個人崩潰,那時的段奕宏一直在邊緣徘徊。

唯一讓他忘記自卑的是中戲的淘汰制,這是他抓住的僅有的救命稻草,因為只有沉浸在加倍的努力中才能不去想不足。

說普通話帶有濃濃的羊肉串口音,他就每天早起去操場背繞口令,有時在課間也會頭頂著牆練習。

演戲不如別人有天分,他就揪細節,死較真,用多次的排練去熟練,即使是不值一提的小作業,他也從未懈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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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要強的自尊心和有些執拗的倔強令其在中戲表演時很難找到搭檔。

一起學習四年,同學們幾乎沒見過他放聲大笑,同班同學高虎曾說他:“三棍子悶不出一屁,一拳出去沒反應。”

他與那群鮮衣怒馬的少年們有一種天然的隔離感,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段奕宏的暗戀對象陶虹。

彼時的陶虹是他們班的班長,大大咧咧的性格讓她與所有同學都能很愉快的相處,自然也包括自卑的段奕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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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段奕宏搭檔最多的也是她,只不過兩人都對錶演有執著,經常會因為某個橋段意見相左而吵架。

可是他們的認真並沒有影響作品的質量,反而得到了老師的一致認可,獲得了中戲表演系歷史上的第一個滿分。

迄今為止,這都是段奕宏最為驕傲的一件事,也為接下來的演藝之路奠定了基礎,即演員要有靈魂,必須要有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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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虹對他的友情,令自卑的段奕宏有了堅守的意義。

一次,陶虹拿芒果給他吃,可段奕宏一時不知如何下手,陶虹接過去剝了皮又遞給了他,而段奕宏卻不知有核,一口吞下咯著了牙。

一向愛開玩笑的陶虹並沒有笑話他,後來,段奕宏在採訪中說:“她沒有恥笑我,讓我非常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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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家境貧寒,段奕宏大學四年假期都沒有回過家,車費對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他必須省下來。

大二的時候,陶虹擔心段奕宏一個人在北京孤單,就把他帶到自己家中過年,幾天後,段奕宏帶了份親手做的新疆手抓飯送給了陶虹。

這是段奕宏表達感激的方式,也是陶虹的溫暖讓段奕宏不至於在自卑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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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那年,政策改變,各項成績都優異的段奕宏不出意外的沒有拿到留京名額。

不甘心的他拿著成績單,騎著二八大槓硬闖文化部大門,想要去找當時的文化部部長討個說法。

雖然未能如願,但也成了一段傳奇,得到工作人員的回應後,當天下午他就回到學校繼續排練演出。

看到段奕宏的表演後,他的指導老師激動地衝上舞臺,指著段奕宏質問學校領導:“這麼優秀的學生,學校為什麼不能留下?”

後來,段奕宏總算如願以償的有了北京戶口,成了中國國家話劇院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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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不少粗製濫造的電視劇找到段奕宏,當他看過劇本後,怒斥道:“我學了四年的戲劇舞臺表演,為了所謂的名利,我能折腰嗎?那怎麼能行?”

對演戲的敬畏心以及對錶演的瘋魔,讓段奕宏成為了為數不多的極其講究體驗的演員,即真聽、真看、真感覺。

每演一個人物都會想盡辦法去體驗這個人物的生活與性格,細看段奕宏的作品單,很難找到同類型的角色。

不墨守成規是他對自己的要求,無論是角色還是表達方式,觀眾驚訝於他一人千面的演技與甘於寂寞的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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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本色》是他的第一部大戲,在其中飾演殺手羅陽,與他演對手戲的是王志文、李幼斌等人。

但是初出茅廬的段奕宏並未怯場,反而以紮實的功底貢獻了精彩的表演,他的目光有股狠勁,凶神惡煞,像冰一樣,但裡面有一份純真和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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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偉》是段奕宏體驗派演技的集大成者。

當年,在泰國拍攝《細偉》,由於入戲太深,段奕宏經常做噩夢,夢到牆上都是血,睡也睡不好,到片場都是精神恍惚。

見此情景,又身處泰國,導演便找了一個法師為段奕宏“驅邪”,為消除惡意作祟,法師建議他改名字。

於是,段龍變成了段奕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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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的細偉本名為利輝,去泰國碼頭過關時,簽證人員把他的名字搞錯了,可並沒有人在意他的憤怒。

名字的改變預示著他人生的坎坷,由一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人,變成了十惡不赦,吃小孩內臟的狂魔。

片中,段奕宏的臺詞很少,大部分時間都靠神情、肢體、眼神去完成表演,可謂是演技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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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失手殺死小女孩那一幕,不愧是為戲為奴的好演員。

看到小女孩倒在自己身邊,段奕宏先是一怔,瞪大了眼睛不肯接受這一事實,而後眼神中充滿了驚慌,不相信自己殺了善良的小蘿莉。

最後,抱著小女孩的屍體放聲痛哭,好似撕心裂肺般,懊惱和怨恨都寫在臉上,有一種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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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士兵突擊》和2009年《我的團長我的團》,讓段奕宏的知名度進一步提升。

兩部沒有什麼女性角色的男人戲,段奕宏在一眾演技派的對比中仍舊不落下風,演繹了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軍人。

優秀且溫暖的袁朗與妖孽且成謎的龍文章,一個讓無數人痴迷,一個讓無數人落淚,觀眾都像中毒一樣被他們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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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擊》和《我的團我的團》裡的段奕宏由於太想把戲演好,總是有些緊張,始終繃著自己。

就連陶虹都曾打電話跟他說:“你看人家張國強,看人家邢佳棟,你還是要松一點,穩住。”

但在《白鹿原》裡,段奕宏把自己鬆弛的一面釋放了出來,他扮演的黑娃,操著一口地道的關中話,蹲在地下吃麵,就是長工該有的樣子。

與他此前的角色大相徑庭,再也沒有瘋癲、擰巴,更不見大開大合的動作,就以穩示人,以平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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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烈日灼心》,誇張點說,段奕宏的表演已經看不到一絲表演痕跡。

他吸菸時,經常慢慢吐出一口煙霧,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思考,探究犯罪與正義。

他看人時,好像總是要尋到最深處,對方的任何一點細微的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敏銳觀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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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段奕宏這樣的好演員,幾乎沒有幾個劇本配得上。

他有能力嘗試風格迥異的題材,有選擇的塑造與眾不同的角色,他關心的是表演是否真實可靠,角色是否貼合。

這樣的表演與個性氣質、人生閱歷、文化涵養、客觀環境等多種因素有關,也是演員的最終體。

而段奕宏已經離最終體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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