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史上曾出现过多次重大疫情，
《对决病毒最前线》一书说：
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物，
才是人类性命的最大威胁。
而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植物界。
柑桔溃疡病，一场肆虐百年的疫情，
得从1912年的春天说起。
病起
当时美国弗罗里达州，
从日本引进的柑桔树，
得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病：
叶片竟然出现“火山口” 状的病斑！
▲就是这货
不仅如此，
春天新抽的枝条上也出现了病斑，
而且“火山”的隆起比叶片上更明显，
有的病枝开始嫩叶脱落、枝梢枯死。
随后弗州进入温暖而潮湿的夏季，
一场飓风过境，
7英里外的果园也染上了这种怪病，
就连花刚谢，长出的幼果也未能幸免，
出现了同样的斑纹。
▲图源：pixabay
疫情随着夏季的降雨、飓风传播，
去到了弗州更多的果园。
而病斑不仅使果实品质低劣，
还会引起病果早期脱落和果皮厚，
导致无法销售，
生病的果树树势也迅速衰退。
▲柑桔叶片、枝条、果实上的病斑
扩散
1913年，疫情在弗州进一步扩散，
种植者和科研人员这时才意识到，
他们面临的是一场疫情啊，
对手是一个传染性高、生存力强、来路不明的病源。
以柑桔产业为经济和文化支柱的弗州，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
种植者、管理部门以及科研机构组成联盟，
正式向疫情宣战！
▲弗州的车牌，中间是瓦伦西亚甜橙的花果
锁定病原菌
三年后的1916年，
终于锁定了引发“怪病”的罪魁祸首：
地毯草黄单胞柑桔致病变种Xanthomonas axonopodis pv. citri，
该细菌从培养基上看是圆形的黄色菌落，
显微镜下看则是带有鞭毛的杆状菌，
而病源最初的携带者，
就是来自日本的一批携病柑桔苗。
▲病原菌在培养基上的形态
中国首次出现
日本可不背这个锅，据调查，
其柑桔溃疡病的来源，是印度和东南亚地区，
亚洲其他地区的柑桔溃疡病也普遍被认为起源于此，
1918年，中国华南地区也第一次发现此病。
战役异常艰难
由于病原菌可以随风雨传播，
强劲的飓风将树干和叶片打得伤痕累累，
导致病菌更容易入侵。
在温暖潮湿，具有绵长海岸线的弗州（也俗称阳光州），
战役进行得异常艰难。
往往一场飓风就会导致功亏一篑。
▲通过伤口感染的柑桔溃疡病
发现病原菌的入侵与潜伏途径
是战役的一个重大突破口。
此外，对病原菌传播和生活史的研究也不断深入：
21年来第一次扑灭
1933年，
在烧毁了约300万株苗木后，
弗州第一次宣布疫情被扑灭，
这一战，持续了21年。
疫情卷土重来
当抗击柑桔溃疡病的第一代果农老去，
当阳光州关于溃疡病的记忆慢慢淡去，
历史却再度重演，
1986年，
柑桔溃疡病在弗州的海牛县卷土重来。
潜叶蛾成为新的帮凶
而这一次战役，比上一次更为艰难，
因为一种昆…虫…带着病菌“飞”。
1993年，亚洲柑桔潜叶蛾传入了弗州，
它们在取食柑桔叶片后会造成伤口，
而伤口能够促进病源的侵入。
这无疑于给病菌插上了翅膀，
于是，疫情再次加重。
不仅如此，
还有恶性甲虫、凤蝶等的取食活动也会造成伤口，
往往虫害严重的果园，溃疡病也被观察到发生严重。
▲潜叶蛾为害（右上）与溃疡病病斑（左下）同时存在
一边被根除，一边又爆发
1994年，
弗州再次宣布疫情被根除。
1995年，
同一地区又再爆发了疫情。
尽管400多万棵柑桔树被砍伐，
但病害并没有完全被根除。
▲1995年-2002年柑桔溃疡病在弗罗里达州的扩张（红色表示当年年初的疫情，蓝色表示当年新增）
仅在1995-2000年之间
弗州就有60万棵柑桔树被感染，
面积达1701平方公里，
156万棵柑桔树被销毁。
▲烧毁病枝病叶
美国内外鲜果贸易严重削减，
每年柑桔产业贸易收入减少1.8亿美元，
每年还需投入1200万美元、600多人员，
用于控制溃疡病疫情的进一步扩展。
纠缠百年，严防死守
至此，
弗州与柑桔溃疡病的纠缠持续了近百年，
尽管在2002年再次宣布阻挡住了疫情，
但弗州对于溃疡病依然是严防死守，
制定了严格的检疫标准和隔离措施。
有关当局在发现溃疡病几小时后，
就要快速做出决定，
禁止一切柑桔果实、植株以及任何与柑桔接触的物品的流动。
没错，就是隔离！
重夺柑桔产业
在经历了如此艰苦而坚决的斗争后，
弗州从溃疡病手里夺回了柑桔产业，
保住了阳光州的“柑桔文化”，
而时至今日被黄龙病击倒，则是后话。
这样的战斗史，
百年来也在其他的国家和地区上演，
30余个国家将柑桔溃疡病列为检疫性病害。
我国也不例外，
柑桔溃疡病在台风发生频繁的广东、广西、福建、浙江、海南等沿海地区一直严重发生。
▲图源： 自然资源部网站
中国柑桔溃疡病防治
不同于弗罗里达州的情况，我国的柑桔溃疡病病原菌属于致病性最强的A菌株，发生规律也与我国沿海地区的气候相关，总体看来，多雨的夏梢（6月上旬）是发病的高峰期，春梢（5月初）和秋梢（9月上旬）次之，沃柑、晚白柚、奥林达夏橙和尤克里柠檬是高感的品种，这些品种在种植管理中，尤其是在低树龄期需要格外注意。
虽然砍伐、烧毁是最有效的防治方法，但经济损失巨大。目前我国柑桔溃疡病疫区采用的主要防治方法仍是化学防治：
“对苗木和幼树以保梢为主，在新梢萌发后 20 天和30 天， 叶片刚转绿时各喷药 1 次，夏梢则在第 1 次喷药后 7～10 天再喷药 1 次；对成年树以保果为主，在花谢后 10、30、50 天各喷药 1 次，台风过境后应及时喷药。同时，加强果园管理，合理补充果树营养，防止多次抽梢也是有效的防治手段。”
然而，化药容易使病菌产生抗药性，即使交替使用，也很难与病菌抗击百年，是目前的防疫中遇到的巨大挑战。不会产生抗药性，研发周期短的生物防治是新的希望所在，目前，枯草芽孢杆菌、多粘芽孢杆菌对溃疡病的防治效果已经得到了验证，木霉菌、放线菌等生防菌株也展示出良好的抑菌性，是值得期待的生物防治产品。
▲柑桔溃疡病的病害循环（随雨水传播，伤口、气孔、皮孔入侵）
横行世间100多年的柑桔溃疡病至今仍未完全被降服，但是随着对病害的深入了解，对传播机制逐步理清，不同国家和地区采取不同的手段对其进行防控，将其伤害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一如我们当下面对这场人类疫情的勇敢与智慧。
备注：以上图片来源美国植物病理学会网站，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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