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死亡,背叛,鐵木真從童年苦難中悟到了人生的大道真諦


遺棄,死亡,背叛,鐵木真從童年苦難中悟到了人生的大道真諦

鐵木真青年時期在遭遇“眾水迴旋”和“熊熊火焰”的苦難中度過

壹 他來了,他來了,他手握凝血降生了

也速該不知道,這一天是他歷史舞臺上的“高光”時刻。

公元1162年深秋,天色近昏,蒙古草原上,一夥乞顏部武士驟然呼嘯著,從山坡上疾撲下來,衝進了塔塔兒部的宿營地。也速該藉著凜厲的聲勢,大刀猛地一揮,徑直斬向兀格的脖頸,狠狠地一絞一劃。撲的一聲,猩紅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

一千多里外的斡難河畔,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啼鳴,男嬰呱呱落地,胖乎乎的右手,緊握著一枚髀石般的黑色血塊,彷彿預示著什麼。產婦訶額侖滿頭大汗,注視著這個孩子,心裡感到既喜悅又擔憂。

多年後,人們提起成吉思汗,依舊繞不開這枚神秘的血塊。

仰慕崇拜他的人,把它看作戰神降世的吉兆,“手握紅色夜明珠,當日彩虹現於天空”,預言這個男孩,命中充斥血與火,註定要征服世界。

反對詆譭他的人,將它視為野蠻殘忍的象徵,斷言這個殘暴的惡魔,終將給人間帶來血腥、殺戮和災難。

按照蒙古習俗,如果在殺死敵人勇士的時候,恰逢嬰兒出生,那麼,這位勇士的勇氣便會轉移到嬰兒身上。

就這樣,凱旋的也速該為男孩取了一個註定會響徹歷史長空的名字:鐵木真。

那一聲再普通不過的嬰啼,若干年後,將成為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咆哮!

貳 不定期“被嫌棄”的日常

幼年的鐵木真並沒有因為這個名字得到什麼優待。

恰恰相反,訶額侖的擔憂,正要從這裡說起。

事情輾轉,還是繞回到這個名字上。單純地從紀念勝利的含義上來解釋是《蒙元秘史》的官方說法。真實的歷史往往與後人傳頌的內容截然相反。

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是懷著身孕,被也速該搶來成婚的。鐵木真的生父並不是也速該,而是訶額侖的第一任丈夫——蔑兒乞嘟的赤列都。(也速該同志,恭喜你榮獲“接盤俠”稱號!)

從這個視角看,也速該參照被斬首敵方勇士的名字為男嬰起名,當時的心情究竟是喜悅?憤怒?亦或憎恨?就很耐人尋味了。

在鐵木真之後,訶額侖又為也速該生下了兩個兒子,分別是次子合撒兒,小兒子帖木格。一家子人的生活裡,鐵木真顯然是多餘的那一個。

原生家庭的影響,會伴隨這個人的一生。小時候‘撒嬌欲’沒有得到滿足的孩子,往往走向兩個極端:要麼早熟懂事,畏縮怯懦;要麼叛逆反抗,喜怒無常。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鐵木真,則恰巧屬於兩者的集合體,表面上看是一個留守兒童,平時早熟木訥,沉默寡言,背地裡卻是古惑仔的做派,能動手就決不嗶嗶。別的孩子敢罵他,他就先一言不發,讓對方先罵,等對方放鬆了警惕,他就突然下狠手,壓著別人打,生來就是個狠人。

也速該本就不待見鐵木真,再瞅著鐵木真那張酷似赤列都的面龐,更是感到頭頂一片青青草原。俗話說,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很快,機會便來了。乞顏部進行每年一度的遷徙,要把蒙古包搬遷到新的牧地。忙亂之中,也速該“順理成章”地把鐵木真留在了廢棄的老營地。

那一年,鐵木真剛滿六歲。

歷史的有趣就在於,無論當時有多麼驚心動魄,多年後再看,都是風輕雲淡,一筆帶過。

在鐵木真餓得奄奄一息之際,被鄰近部落的首領發現,塔裡忽臺汗形容獲救的這個孩子“目中有焰,面上有光”。這是鐵木真為數不多的記載在史書上的特徵。(記下來,都是知識點,要考的!)

感到驚奇的塔裡忽臺汗,決定把鐵木真領回家中,悉心教導,“取來教之學,則似能學;故教之如訓二三歲之駒焉者矣。”

過了一段時間,鐵木真被塔裡忽臺汗派人送回到乞顏部的新營地。(也速該,我把你兒子送回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叄 來自岳父大人的“天使投資”

看著向日葵般茁壯成長的鐵木真,計劃失敗的也速該表面笑嘻嘻,心裡mmp,又找到一個新的理由:孩子眼瞅著就要9歲了,是時候為鐵木真尋求一份姻緣了。

按照蒙古族習俗,通常一個男孩要與他未來的親家同住幾年,侍候他們,給他們一個機會訓練和測試他,然後他們才會把女兒交給他。如此一來,就可以順利成章地把鐵木真留在親家那兒。至於一個9歲的孩子能考驗什麼,那就完全不在也速該的考慮範圍內了。

可能是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訓,也速該帶上鐵木真馬不停蹄,連夜出發,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離開家幾天後,他們停下來在一戶陌生人家的蒙古包裡過了夜。

這個人,叫特薛禪,是弘吉剌部族的首領。這裡要提一下,弘吉剌部族所居住的地區是蒙古草原諸部族中最靠近長城的,是受到中原文化影響最大的部族。

特薛禪,亦是一個多年從事貿易活動的老商人,眼光老道毒辣。看到鐵木真的第一眼,這個狡猾的商人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筆“天使投資”,並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特薛禪有個女兒叫孛兒帖,比鐵木真大一歲,皮膚白中帶褐,頭髮靚麗有光澤,一舉一動落落大方,屬於典型的白色韃靼風情。《蒙元秘史》描述李兒帖與鐵木真一樣,都是“目中有焰,面上有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特薛禪主動提出讓鐵木真做他的女婿,要把女兒許配給他。(不得不服,這波騷操作,可比什麼奶茶強多了!)

雖然只在這戶人家裡住了一晚,但急於脫手的也速該,轉身便把兒子給“賣了”。二人一合計,給兩個孩子定了親,也速該把男孩留給特薛禪,還留下了一匹馬,便匆匆離去。

肆 也速該的臨終託孤

也速該同志,你的歷史使命完成了,該退場了 !

在外出乞婚的返途中,可能是覺得終於把鐵木真送走了,志得意滿的也速該,竟然作死跑到塔塔兒部的集會上喝喜酒(沒錯,就是開頭那個可憐的部族),被舊敵識破,在酒宴裡下毒暗算。

當也速該喝的迷迷糊糊,步履踉蹌地趕回營地時,沒有人知道,他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等到察覺不對,也速該悔之晚矣,把得力干將蒙力克召到自己面前,開始了臨終託孤。沒交代幾句,也速該就兩腿一蹬,魂歸長生天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在日後殘酷的權力鬥爭中,第一時間便棄訶額侖母子而去。

按照也速該的遺囑,蒙力克火速趕往特薛禪家,把鐵木真接了回來,並在路上告訴了他這個不幸的消息。

也速該去世帶給鐵木真的第一衝擊,並不源自情感層面,而是更多來自認知層面。從沒有上過幼兒園、學前班的鐵木真,被迫接受了人生第一次血淋淋的啟蒙教育:父親沒有倒在戰場的衝鋒陷陣,殘酷廝殺上,卻倒在了一杯小小地毒酒上。

大人的世界除了暴力與殺戮,更充斥著陰謀與欺騙。

父愛雖然缺乏,好歹還有這麼個人為家庭遮風擋雨,他的生活總算衣食無憂。真正失去了也速該羽翼的庇護,鐵木真馬上便領教了世態炎涼的殘酷和人情冷暖的滋味。

伍 來自部族社會的無情毒打

在利益面前,親情往往敗下陣來,人生常常就是那麼殘酷。

鐵木真記得很清楚,當他再一次來到乞顏部時,整個宿營地沒有光線,四處飄散著陰暗而沉悶的氣息。路過的每一個蒙古包,都靜悄悄的,彷彿孕育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都不一樣了。

很快,在母親訶額侖的淚光中,他便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乞顏部的基本盤主要由兩大氏族組成,一是波爾幾金氏族,代表人物就是也速該。二是泰亦赤兀氏族,代表人物是塔裡忽臺。

也速該死後,波爾幾金氏族內部缺乏強有力的人物代替也速該統一全族的力量。可以預料到,以後的權力會落到泰亦赤兀氏族手上。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現在正是投靠泰亦赤兀氏族的最佳時機。還認為也速該之後的汗,一定會從泰亦赤兀氏族之間選出。

死者屍骨未寒,生者淚痕未乾。隨著部落最高權力的轉移,乞顏氏的親族為了投奔泰亦赤兀氏族新的首領,對名義上的繼承人——鐵木真母子白眼視之,唯恐避之不及。訶額侖一家的境遇更是每況愈下。

在一年一度的春季祭祖儀式上,該部長輩有恃無恐,公開把訶額侖、鐵木真和他的兄弟們排擠在外,故意不分給鐵木真母子應得的供品。訶額侖據理力爭,卻遭到兩位老婦人的當眾羞辱,剝奪了他們參加祭祀儀式的權利。

圖窮匕見的日子很快到了。在夏天的大遷徙中,新任首領宣佈了拋棄這個赤貧家庭的決定:“計不如棄此母子於營地而徙之。汝等其勿偕行”,任由他們在草原上自生自滅。值得提一下,也速該欽定的託孤大臣蒙力克在這裡,默默用腳投了贊同票。

這是一個殘酷無情的決定。《蒙元黃金史》上記載:“拋棄親戚骨肉,將為外人之食;諸國破亡,將為流氓之食;行國易得,骨肉難尋。國人易得,親族難覓。”可見,對遊牧民族而言,被遺棄在草原上是多麼悲慘的結局。

驚慌失措的訶額侖,揮舞著象徵著汗權的白旗,制止著擅自遷移他地的族人,妄圖使他們回心轉意,註定徒勞無功。

唯一的忠僕察剌合老人,譴責遷徙的人群,提出抗議,只換回他人無情的背刺和嘲諷。

“深水己涸,明石己碎,留復何為。”(注意,這是託孤大臣蒙力克的背叛宣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抱歉,這是作者的腦補。)

年幼的鐵木真不發一言,站在孤零零的蒙古包前,悲憤地注視著廣場上洶湧的隊伍和牲口,漸行漸遠,直至成為天邊的一抹陰影。

這一幕,一直銘刻在鐵木真的心靈深處,悲涼不屈成了他一生沒有稀釋掉的前進動力!

那一年,鐵木真十三歲。

在這個別家孩子撒嬌打鬧的年紀,鐵木真卻早早感受了世界的殘酷、猙獰與醜陋,悟到了人生的大道真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帶著高尚的情操來拯救你。人,只能靠自己!

也是從這一刻起,蒙古草原上混沌動盪的力量格局按下了快進鍵,一位世界巨人的崛起就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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