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三段婚姻

我今年三十岁出头。在大都市,这个年龄的女性很多还来不及结婚,可是我不走寻常路,已经开始了我第三段婚姻。

婚姻的次数对我来说只是数字。离婚于我是一段关系的结束而非失败。大都市人人自顾不暇,最多茶余饭后拿我当点谈资。我不介意。

第一段婚姻,是我大学毕业刚刚踏入社会。A是我的同事,年轻人很容易玩儿到一起。那时候都没钱,大家下班一起吃个串串已经非常幸福。那时奢侈品还没占据我们质朴的大脑,周末他常陪我逛服装批发市场。市场里人潮涌动。他护着我和我便宜的包包,我投入地试小女生各种廉价漂亮的首饰衣服。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用钱也买不回的青春仍闪闪发光,我的嘴角依然是微笑。

我和A都是本地人,都是独生子女,家境都是小康。各自的父母都为我们各自买了房。我们的恋爱如同千千万万大城市土生土长的年轻人那般,没有太大经济负担,没有门第差距。我们都没吃过苦受过累,性格都很乐观开朗。

交往一年多以后,两家老人催着我们结了婚。当然,他们都希望能早点抱孙子。

自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三段婚姻

婚后我的工作遇到了转折点。

那时我上班已两年,仍是个普通职员。有天傍晚我正在加班时,被老板顺手逮住去了业务饭局。那一晚,我展现出了卓越的喝酒能力,劝酒能力,交际能力。老板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宝藏。

我真不是刻意求上位。我的父亲,做了一辈子业务员,我的母亲,东北人。我完美地结合了二老的基因.......基本属于看见酒我就高兴,喝了酒我就亢奋这种类型.......逢年过节,我们一家人次次都自己灌翻自己。

这次饭局之后,我开始有了无数次饭局,表现不凡。甚至有一次我因故没去,和我已经喝过两次酒的对方老板放下筷子说:“给她打电话呀!我们等着小姑娘来了再开餐。”

职场老人都明白,参加饭局并不等于卖笑卖姿色。中国人的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下来的。正常的饭局文化里,常常就是需要一个我这样的能人,让冰冷的谈判变得活跃,让对方老板合眼缘。

我的职位当然有了显著提升。年轻人总是追求前程的。

这开始成为夫妻矛盾的焦点。

我的应酬严重影响了原本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也必然导致了近年不适合备孕。A还是个大男孩,对晚几年要孩子并无意见,但他很难接受妻子经常喝得眉飞色舞地晚归,也很难接受我职位的飞快提升。

更大的麻烦来自我婆婆,她是很强势的知识分子。我的工作状态当然很难被她理解,最让她恼怒的是抱孙子遥遥无期。

我和A开始有了争执。争执中他常脱口而出:“我妈说......”我是火爆的川妹子,自小被娇宠的独生子女,我从不懂伏低做小为何物。我不能理解丈夫对我工作的不支持,我不能忍受丈夫是个妈宝男,天天用母上大人的意见来压我。

我们的婚姻只持续了一年半。我们的最后一次谈话,结束在他和他的母亲坚持希望我换工作备孕和我坚持拒绝中。我们仍相爱,但人生的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离婚时做不到心平气和,走到民政局还吵了一架,现在想来甚是可笑。离婚后领导把我调去了广东的新公司打江山。

临走前我的理智已经开始归位。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心追求事业的工作狂,我们分开的根本原因并不在此。我是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现代女性,我的人生不应由别人来安排。

那年我25岁。

到广东后,恢复单身的我开始没日没夜地为新公司打拼。可能是距离产生美,又或者是年轻人总是乐观健忘,我和前夫恢复了邦交,偶尔发个短信问候。年轻真是皮实,他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

那年春节我忙到没能回家,在异乡喝了酒给前夫发短信问候,一字一句今日依然记得清晰:“你和你母亲一直待我很好,祝你们新年快乐,祝阿姨和叔叔身体健康,不要太责怪我。”

自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三段婚姻

我依然有数不清的饭局。对于天生喜欢喝酒又擅长交际的人来说,这并不是苦差。在一次次酒局里,我认识了B。

B年过三十。他是广东当地的生意人,也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他有点钱。而我从小家境小康,并未缺过小钱,也不稀罕大钱。B为人耿直正派,这点倒是让我非常欣赏。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很愉快,多次饭局一路喝下来,酒品见人品,也很能看出他的涵养。

从别人口中,我得知他和妻子分居两年,一直在艰难地离婚,对方始终不答应。

作为好人家的姑娘,我有自己为人底限——不当第三者。

现在倒过来看,一定程度上,当年的自己也算是掩耳盗铃。

我没有和他上床,我们也没有明确关系。但事实上我们的确走得越来越近,业余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对方身上。

来到广东,是我自小第一次离家。陌生的城市,工作以外的寂寞一大把。一个当地人,又有较丰富的阅历,带我走街串巷找当地小吃,带我听难懂却优美的粤剧。工作上他给了我很多中肯的建议,头痛脑热的时候他给了我很多务实的关心。我偶尔问问他和妻子的情况,他从不提妻子一句不是,只是告诉我这婚必须离。

后来从合作伙伴那里,我渐渐得知,他的妻子沉迷花钱,不工作,家里请了保姆带孩子,她则天天流连牌桌和各种名牌店。B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深知挣钱不易,两人的价值观渐行渐远,交流只剩她找他要钱。

我们相熟半年后,他第一次约我旅行。我们去了云水谣,那是个像名字一样优美的古镇。晚上我们开了两间房。他对我对任何人一直是个君子。清晨早起,我们在田间散步。周围都是清扬的雾,早起的农家人唱着歌劳作。他突然开口说:“我离婚了。”

我停下了脚步。

记得当时太阳突然冒出头,古老的榕树间洒下金色的光线。即使最后我们还是走向分离,但那时的幸福是如此真切地存在过,至今我仍感激。

结婚后我跟着怀孕了,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戒酒,但检查结果很好,医生建议我们留下孩子。一个生命在自己肚子里发芽的感觉甚是奇妙,母性意识的崛起是种天赋。我完全忘了来广东的初衷是奋斗,麻利地辞去工作开始养身体。

B离婚赔上了自己半个身家,并毫无困难地争取到了和前妻的女儿,实际上前妻根本没打算争抚养权。前妻的性格和责任心,当然也不适合抚养孩子。

整个孕期,我和这个女孩一起度过。她才三岁,正是懵懂又可爱的年龄,有这个年龄段正常的倔强。由于年龄小,加上自小母亲和她并不亲近,她并没有离婚子女常见的敏感暴躁。

B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搬来与我们同住,老人非常勤劳,并且为人厚道。B为我们请了保姆,更努力地投入工作。离婚失去的半个身家,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都让他背负了更大的压力。

而我则投入了对新生命的狂喜,眼中不见其他。后来想想,这个开局就为这场婚姻埋了雷。

儿子出生后我比工作时还忙,B的母亲毕竟年事已高,一个保姆完全满足不了家庭需求。B和前妻的女儿每天幼儿园需要接送,放学后需要陪伴,小婴儿24小时屎尿哭,再加上一家五口的家务量巨大。

B的事业这两年发展得并不太好,传统行业不断受到新时代的冲击,而新兴行业并不是想进就能进。

我和他都很累。

我没空听他谈工作的烦恼,他无暇听我抱怨家里的琐事。常常看见他深夜归家疲惫沉默的身影,我总猜测,他会不会觉得再婚再生孩子是个错误?

自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三段婚姻

我们的婚姻存续了三年多。

导火线是我怀疑他有外遇。

其实我了解他的艰难,更了解他的人品。理智上我很清楚那些晚归的日子更大可能是给了工作,但全职在家让我变得不自信,天天和两个小屁孩的较量让我迷失了本心。我需要更多的陪伴和关怀来证明他对我的感情,而这正是一个压力山大的男人最难给予的。

我要得越多,B避得越远。他开始夜不归宿。

儿子两岁的时候,我抱着他跑回了老家。虽然我爹妈是乐天派,但我的任性还是让他们相当发愁。我爹查出来癌症中期,正在积极治疗,之前怕我担心,二老没有告诉我。

这时距离我远走广东已近五年。五年来父母有时来广东看我,节假日有时我回老家。每次来去匆匆,与父母相处甚短。这次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他们,看着垂垂老矣的父母和牙牙学语的幼儿,我泪如雨下。

B抛下工作来寻我,再三发誓从未出轨,又计划将我父亲接去广东治病。父母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我的老家医疗条件全国领先,父亲是当然不能换地方的。B有没有出轨,天知地知,其实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问题,而是我俩困在各自的心境里,根本无法靠近。

比悲伤更悲伤的是,他的困境是挣钱养家,而我的困境是如何照顾好家,我们困境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家。而各自的努力,却反而造成了我们的疏离。

抗癌是条长征路。幼儿给父母带来了无限的欢乐。我决定留在老家。

B是无法迁移的。他的事业和根基都在广东。他在我老家待了一周,渐渐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忙到从未来我老家逛过街。

那一周我和他像恋爱时那样,走街串巷,只是地方从广东变成了我的老家。我带他听了川剧,吃了很多小吃。辣椒太辣,三十多岁的男人辣出了眼泪。最后一天我们去了青城山。正是金秋,满山银杏。他的工作电话短信微信一直响不停,我们再也找不回云水谣那时恬静的时光。

我最后一次去广东是办离婚手续。这次的离婚非常平和。我没有像他前妻那样分走他半壁江山,只要了孩子。最后拥抱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闪烁的白发。不过短短几年,他竟快四十岁了。

三十岁的我,回到故土,重回职场。虽不再像年轻时那么能喝,但业务能力还是游刃有余。我空余时间鸡娃,带父亲治病,陪母亲买菜,和老同学们唱K打麻将。

在麻将桌上我遇到了好搭子,也是我老同学,男,离婚,无小孩。我们打了一年的麻将,牌品见人品,我又一次勇敢地走进了婚姻。

我的好多朋友都美貌优质,忙到来不及结婚。我已经扯了证,开始积极筹办第三次婚礼。我的两任前夫都致来了祝福,还包了礼金。老同学们都啧啧称奇。

每一段感情我都炽热地爱过,也都被真心地待过。如今我也幸福着。回顾过往,我没有遗憾。感觉很OK。

我今年三十出头,开始了第三段婚姻。

自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三段婚姻

(插图来自David Can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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