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作為書法家被捧過高了?田蘊章:確實吹過了,本就一般水準

近二三十年來,國人莫不羨稱啟功先生書法,對其道德文章也是推崇備至,公推書壇一代宗師。微妙的是,他自己從未自詡“書法家”,更不屑以此為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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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1912—2005,生於北京,滿族人

本來,對於民國及以前中國文人來說,書法不過餘技,寫得一手好字屬於基本功,根本不值得在意,自炫自媒,反倒可羞。當初,中國書協草創之際,鄭振鐸等人就強烈反對,認為書法是個人都應該擅長的,專門成立個協會莫名其妙。

啟功先生出身顯貴,清室後裔,乃雍正第九代孫,家學、身份與格局在那,更不會看重這點皮相。儘管,這位末代舊王孫,一輩子都堅持平民主義,誓與皇室脫鉤,自稱“族而不皇”,很嚴肅地說自己“姓啟名功字元白”,“愛新覺羅.啟功,查無此人”。在眾多社會頭銜中,他最不以“皇室子弟”與“書法家”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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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著名的“荒唐王爺”和親王弘晝,就是啟功祖上

啟功的書法,與其為人,是合一的。柔而能健,樸而能厚,深秀中透著雅逸,粹然與世無爭之狀。很多人尊崇他,不只是喜愛他的字,更是敬重他的人品。有一本傳記就說,啟功的字,是他人格的附屬品。


而且,對於啟先生來講,書法不僅是“餘事”而已。再根究起來,他對自己的字,其實也沒那麼自信。

相對而言,他生平對書法並沒那麼看重,花費的功夫也比較少。他有志於書學,可並非一心於此,更不甘自限於此,只是“不要丟份”,兼遣意抒懷而已。他的主業,是畫家,是學者,是教授,是文史研究者,是文物鑑賞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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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米家雲山圖》,設色紙本,1938年作,128×58.6cm

他屢屢自白,“字不如畫,畫不如文物鑑定”。無論在啥場合,他都坦承自己的字,不過舊時文人的把子功而已,甚至嬉說寫字就是個“玩”。他對自己的“墨寶”,很不“珍惜”,已到了誰讓寫就寫的地步,導致墨跡遍天下,曾自嘲“就差公共廁所沒有題寫了”。當有人告之他的書作,在拍賣場上已標價多少萬元時,他也只是哈哈一笑。

很顯然,他並不看重自己的書法,而更重視學術工作。比如,1970年代末,其專著《詩文聲律論稿》終於交由中華書局出版,他就不加掩飾的高興,詩興大發,以志心曲。他的學長兼好友鍾敬文,明白他的心思,還曾開玩笑說,“這下老啟有底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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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與鍾敬文一起觀看書畫

只是不免可惜的是,啟先生晚年作為書法大家的聲名,也著實掩蓋了他作為畫家、詩人、紅學家、佛學家、教育家、古典文獻學家、文物鑑定家的另一面。


如此,認真說起來,啟先生的後半生,是“有心栽花做學問,無心插柳書法家”。

據他自述,他學書法挺早,但真正用心鑽研還是比較晚的:年輕時,某次為一好友作畫。不料畫出,朋友竟不讓他題字,而另請高手題。這讓他很是尷尬,也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字不上臺面,至此才開始有目的地練字,認真揣摩歷代大家的經典書帖,以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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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行書陸游詩,1998年作,99×34.5cm

從《啟功生平簡表》看,他15歲至20歲時,主要精力確實是放在畫上,為人所重的也是國畫,尤其是山水竹石。他年輕時,不僅禮拜老師,諸如賈義民、吳鏡汀等先生都是畫師,1935年23歲那年破格進輔仁大學任教,所擔任的職務也是美術系助教。他以書法為世所知,在書壇嶄露頭角,人們甚至尊為“啟功體”,大體是中年以後的事了。

啟先生常常說,他是種種機緣湊泊下,被人“拱”成書法家的,比如恩師陳垣雖以史學家名,可書法功底卻遠比他好云云。1985年的中書協大會,他稱病沒有出席,是“被”當選為主席;他晚年寫《讀》一文,還自認“書藝薄劣”,說要是有機會再見到故人臺靜農,“絕不把我的字拿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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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靜農,1903-1990,本姓澹臺,安徽霍邱人

啟功先生說這些話,意義深長。這些話,當然是他一以貫之的謙退自抑,不好太坐實理解。實際上,他算得上當代書壇最後一位扛把子書家了。他掌舵的書協,後任的沈鵬、張海、蘇士澍,要麼“醜書代表”,要麼“金錢掛帥”,要麼“白字先生”,圈內怨聲載道,群眾也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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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靜農書法,書沈祖棻《鷓鴣天》詞

啟功是技壓群芳,以德服人,有口皆碑。在他之後,幾乎再沒有一個書家可以繼軌前輩了。


但另一方面,我也堅持認為,老人家有自知之明,說出了不少實情。其中最大的一項,是若縱向與民國及以前書法史上的大家比較,他確實算不上第一流,更難說是“大師級”了。

啟先生書法功底極深,毋庸置疑;但絕非世人所抬之高,也是不待蓍蔡可知。公平地講,啟先生雖為一個時代的書法“巨星”,但他的書學成就,還只能說是當代的絕頂高手。往最高度講,也只是堪稱此際文人書家的某一代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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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行草書,1970年代

數年前,津門書家田蘊章,曾公開質疑,說“用民國人的書法水平,去衡量啟功先生,他真是這當中的一般水平”,輿論大譁,批為“炮轟”。我認為田氏的意見是有道理的,儘管我對他也多有非議,可藝術有商榷才有進步,不應該到處設置忌諱,去一味地去消滅實話。尊敬更不等於神化,不是一說啟先生字哪裡不好,等於說自己是白痴一般。

可以說,啟功先生是學者型書法家,其字是典型的文人字,是新時期帖學之翹楚。他是帖派堅定的支持者,主張學習前人真跡,不重學碑。我以為,以帖學論,甚至不輸沈尹默先生多少——“秋明室主人”確實終身極力擺脫又終難掙脫陳獨秀所批的“甜俗在骨”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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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蘊章

我以為,啟先生書作,其筆法最大特徵,當在“瘦硬”二字;而其風格最著之處,則在佔盡“靜雅”之趣。風流蘊藉、結構精巧,向背有法、修短合度,雅俗共賞,以期實用,其精義實是中國文人審美的日常化。化在結構上,是外示內斂秀整,而內藏鋼筋鐵骨,使得整體上瘦勁挺拔,骨骼分明,打得緊,撐得開,舊時文士的情調與振振公子的氣質,遂兼而有之。橫向而論,說是當代一流高手,是無可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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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書家于右任,1879—1964,陝西三原人

只是,倘若允許直言無隱,我以為其書法若與歷史上的真正大師較起短長來,還是相去甚遠。即使只是拿民國書家們比如沈曾植、于右任、林散之、沙孟海、臺靜農甚或是胡小石諸家去比照啟先生,他都只能說是其間的一般水準,不見得如何秀出班行。他後來享有如此高的盛名,與其晚出、高壽、德厚、望重,是有莫大關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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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孟海章草《急就篇軸》

我斗膽扯這些犯忌的言語,不覺得是搪揬或不敬。想啟先生是何等多才多藝、博學有德之人,他之留名是必然的,也絕不僅僅只限於書藝一門。你若只推尊他是位“書家”,貶抑他的人其實是你。


如果拿出書史上、尤其是近代以來“書法大師”的標準,去比衡啟先生,我以為其書最重要的不足,至少有三點。

其一,他的作品,因結構的特別,長期被尊為“啟體”,似獨樹一幟。可放在書法史看,我以為他還只是守成,沒有特開機杼,創造力缺乏,不免陷入前輩門限,甚至是館閣體的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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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成熟期作品《行書論書絕句一首》,1984年作,66×35cm

表面上,啟先生自6歲起就接觸書法,11歲就臨過顏體《多寶塔碑》,但是他的“家學”與基本功,確實是滿族皇族子弟都學的館閣體。據其自述,他學書起步是由姑姑與祖父啟蒙的,大體遵循的是皇家館閣體路數,取徑並不算高。

而他年輕時,最崇拜的書法家,就是清室御用筆桿、翰林學士梁詩正,正宗館閣體大師。啟先生是以他的字為模板,開始研習之路的。是以,在此皇家書風薰陶下,他的書法風格多被人誤認為學習成親王永瑆,還有不滿者嫌其又黑又亮、偏擅小字,也就不足為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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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題匾

等他“遍習各家”,已經是20多歲以後的事了,尤其是1970至於1980年代初,才有更多餘力去暗地研究書學。他的自述詩,“先摹趙董後歐陽,晚愛誠懸竟體芳,偶作擘窠釘壁看,旁人多說似成王”,說的就是博採眾家的歷程。也正是有了這種多方補益,他才逐漸摸索出了自己的書法風格,即後人所稱的“啟功體”。

從他的詩和時人記錄,我們可以知道,對於啟先生書風影響最大的書家,分別是:趙孟、董其昌、歐陽詢、柳公權、成親王、梁詩正與劉春霖,幾乎都是滿清皇室中人所最推崇的。是以,啟先生書作的取法對象,當然可以上追到“二王”諸位,不過最近的師承明顯是清人風貌。尤其是館閣體,始終尾大不掉,無形中帶來莫大限制——滿清皇族後裔裡,論書畫真正可以超越“家學”籠罩的,其實也就溥心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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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王永瑆書法

比如,他的“啟體”,與《洛神賦》,與《靈飛經》等帖曖昧非常,可結構、章法、功底、墨法等遠遠不及,實際是取其端正與平直,而捨棄了筆畫的娟秀筆畫,與字體的靈動;再比如,他的用筆與線條,並不擅長經營, 缺少雄厚,過於簡約,少有驚喜。

啟體,用筆是單一無提按,章法是幾乎萬同,有入眼千篇一律之感,不免太單調了,似乎是在機械地抄書,難以引起觀者的情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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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代與家人.從左至右:啟功、其妻、其母、其姑



其二,啟先生書作,雖以娟秀清逸著稱,可細審即知,其作筆法還是過於平正了,結構還是過於均衡了,線條還是過於幹貧乏單調了。讓人看了賞心悅目,但意蘊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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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些點面看,他的書法,最大的弱點,大概就是不寬博。表現於技法上,就是自家面目突顯但程式化;顯露在格調上,是字字秀美可氣勢不敷。他是有心汲取歐柳唐賢的沉穩感但更多板滯,盡力學晉人之簡約偏呈現出缺乏風神的簡單化趨向。古人云:“剛勁忌野,瘦勁忌薄”,啟先生正中其弊,實難稱書法大師。

啟體的最大貢獻,當在結體上。啟先生曾有詩概括,“用筆何如結字難,縱橫聚散最相關。一從證得黃金律,頓覺全牛骨隙寬”,以為漢字長寬之比等於0.618的黃金分割率,是最美的結字,這是極為難得的發現,以此法運筆結體,寫出來的字,也確實很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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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自述詩

但書法之道,講求的本就是變幻無端,一旦以什麼“黃金分割率”為信條,反倒是自縛手腳,是陷入教條化的誤區。這本是一個常識:大抵藝事,最初純有古人與理式,繼則融古人與理式而有我,終乃一切條框與我俱亡,始臻化境,最成大家。這正是王僧虔講的,“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方可紹於古人”。

啟先生的書法,是學者式的,是研究型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幾無一筆無來歷,無一字不規範,這就導致他沾染了太多的金科律令,死守法度,走入了自設的牢籠。他中年以後,每動筆都是正襟危坐,每一筆幾乎都要反覆修描補筆,這固然說明他夠誠心正意,可也反映出他心中所裝窠臼,實在太多了。“夫書者,寫志也”,書法的本質是傾瀉性情的,揮運之際是“心手遺情,筆書相忘”,怎好如此條條框框規行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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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末,與其恩師陳垣

古來書壇大家,其字都當完全擺脫匠心,有一種自由的、淋漓的、雄奇的、浩瀚的氣息,法度謹嚴之上,必是變化無端。當年,張大千仿造石濤山水逃得過黃賓虹法眼,卻萬不敢也不能山寨出王鐸書法,奧秘也在這裡。但我拜賞啟先生書法,卻難有此類感覺。

我始終覺得,啟先生的書作,透著一股小家子氣,是足以昂然鳴世,但斷難稱大師。啟先生的字,是比較平民化,也是偏重於實用的。實用書法的特徵,是愛把字固化,缺乏變化。比如,大家可注意啟先生寫的"年"字,此字他無論寫小寫大似都分毫不差。大概也因此,當今學啟體的特別多,學的惟妙惟肖的似乎也最多,甚至有人能搞到真假難辨。前些年,某拍賣行就拍出過假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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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作品

從雅俗共賞的角度看,于右任、林散之、沙孟海等,遠不如啟功先生的字,也不如他為大眾所喜聞樂見。可從藝術角度比較而言,啟先生的字格俗,缺少雄厚,過於簡約單薄了。


其三,書法之筆墨,說到底是淹會貫通的,專精固然是書家常態,但惟有諸體雅善,氣象萬千,才足以稱一代大師,也是事實。可啟先生到底一粹然書齋文人,在兼通上、系統上、綜合性上、多樣化方面很有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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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11歲時,與祖父裕隆(左)及姑姐丈

啟功先生在書學方面,主要面向的是經典帖學,擅長的是楷和行楷,且特別偏重在小字,體系是比較封閉的。與近代以來書家比,啟先生的書學理念極其保守,大體在墨守成規,幾乎沒有突破的意識。他的格局,和古往今來的任何大師比起來,都是比較侷促的。

人說“帖學祖師爺”王羲之的字,是“雄秀”二字兼有,而啟先生終其身是用力在“秀”字,而於“雄”字干涉不大。也所以,“啟體”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較封閉的體系,原創性不夠豐贍,很難將學者引向開放與生長的無限可能性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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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書,1975年作,130×61cm

張融說“不恨己無二王法, 但恨二王無己法”,這種高蹈的精神氣度,啟先生畢竟不足。他一輩子,基本都只是圍繞著二王傳統用功,對魏碑著意甚少,對顏體似乎也並不深入,學帖其實也多是學小字。加上他僅是書齋型的文人學士,一生安分守己,閱歷都很平淡,又從無意作專業書法家,必然導致他的書法實踐與書學境界都不夠開闊,終身都停擺在“閒情偶寄”的層面。蘇東坡說“作字之法,識淺,見狹,學不足,三者終不能盡妙”,正是此理。

比如,他的小字,那些小行書與小楷書,揮筆寫起尺牘手札來,確實都極為精到,可也只限於此而已,晚年還更加有骨無肉;比如,他的草、隸等體就不夠理想,篆書、榜書、魏碑似從未見過,很大一個緣由就在於他對側鋒、偏鋒之妙法,是較為陌生的;再比如,他寫大字,委實不盡如人意,有悠閒之美,殊乏盪漾之致與渾厚之氣,更顯擺布與力孱之弊。如今社會上懸掛有太多他的題字匾額,不少只需一瞄,就清楚他的弱勢所在。帖派大多數寫不了大字,啟先生也難脫此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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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靜農晚年談啟功:“還是那麼調皮”

啟先生的字,單看還不顯豁,倘若同時與郭沫若、沙孟海、鄧散木、費新我等同代書家一對照,就能看出“大家”或“大師”之間的差異來。這種孱弱感,是他只擅一體的自限、獨推尊帖學的理念,及一味守成的心態,是有干係的。

同理,只重魏碑的書家,寫小字之時,往往也比不上學帖深入的同行。但只經營一體,似也真難稱大師。


從這些層面來看,啟功先生的書法成就,稱當代高手理之當然,也實至名歸。但若說是書史上的大家甚至是大師級,還是有點過分誇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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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業餘”書家,郭沫若的大字題匾

再蛙鳴蚓叫多說幾句開罪人的話,當下很多人,尤其是啟先生的弟子,還有弟子的弟子,一堆堆的馬蜂窩,尊崇啟先生,必欲拱他上大師寶座,我覺得是褒獎逾實,吹捧過當了。書法,本來是千人千面,見仁見智之事,歐顏柳趙,都有人詬病,無妨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人事之理,過度吹棒,過度神化,必有誇張,也必有虛偽——儘管,啟先生的人品,確實讓人高山仰止,範曾之流多了,愈覺先生可敬。

記得前幾年,瀏覽《中國書法》雜誌,見還有不少人一本正經提出搞“啟功書法學”的,鬧騰騰一陣,還是挺無聊的。這種浮誇風,到了啟先生謝世後的近些年,似乎愈演愈烈了。幾乎每一年,所謂的“啟功書法學國際研討會”都扯旗放炮地辦,五花八門的《論文集》也大張旗鼓地刷——我曾領到兩本,發現內裡全是諛詞,一味吹捧,幾乎沒有一篇客觀公正的討論文字,真是讓人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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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二十四史點校期間:不只是寫字,更是學問家

現今的書學風氣,確實越來越頹唐萎靡了,過去舊中國時代文人墨客們,那種蘭亭雅集式的心神溝通,到了當下,就剩下一群群長衫傖夫廟會趕集般的喧騰了。我想,以啟功先生一貫“聲聞過情君子恥之”的為人,倘地下有知,定也會覺得,有些徒子賢孫孝順過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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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傻笨覺得,惟在尊重前賢的前提下,照實檢討功過得失,進而冀望超越前輩,才是最好的紀念,與弘揚方式吧!不然,搞那麼多儒林外史式的務虛功夫,招不三不四之閒漢,開虛頭巴腦之集會,花不明不白之公錢,盡扯些不痛不癢之廢話,到底有啥意義呢!

2020.2.21.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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