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四軍,華東局潛伏上海最重經濟特工,犧牲在上海解放前三天

上一點歲數的人都看過抗戰老電影《51號兵站》吧,其中著名電影演員梁波羅先生飾演的“小老大”可謂深入人心。瀟灑俊朗,擱今天活脫脫的“流量小生”,演技也是出類拔萃。與日本人、漢奸,幫會的鬥智鬥勇的故事曾讓少年的我看的如痴如醉。

他是新四軍,華東局潛伏上海最重經濟特工,犧牲在上海解放前三天

梁波羅先生飾演的“小老大”

而以後,在愛好中尋覓,發現這部電影來源於發生在抗戰時期上海的真實故事。其中,“小老大”的主要原型人物,便是新四軍的經濟特工盛慕萊烈士。

盛慕萊(1908-1949),原名盛毓 ,江蘇省黃渡鎮人。曾就讀於黃波渡小學、江蘇省立第二師範分校(後為黃渡鄉村師範)。曾擔任母校小學校長和家鄉的鎮長,是當地的名望。

1938年,加入中共。曾先後為新四軍江抗(江南抗日義勇軍)、新四軍六師,新四軍七師於敵佔區採買各類物資,膽大心細。後奉命潛伏於上海,在新四軍系統的大成公司、中華物產公司任總經理,中共華東局國區部集安運輸公司任總經理。是中共華東局經濟、統戰,敵工系統派遣在上海長期擔任隱蔽戰線中經濟與統戰工作的負責人之一。

1949年,因密探告密,被捕犧牲於上海虹口花園(今天的魯迅公園)。

他是新四軍,華東局潛伏上海最重經濟特工,犧牲在上海解放前三天

盛慕萊烈士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該年,淞滬會戰打響,遂上海陷落。1937年12月,江陰淪陷後不到兩三個月,鄉間自發性的抗日自衛武裝風起雲湧。作為一名愛國名望,盛慕萊毫不遲疑的投入到了抗日運動中去。

1938年6月,中共情報系統派出何克希、呂平、劉史明以“華東人民武裝抗日會”的名義,到江陰西石橋梅光迪部工作,組成以何克希為書記的中共澄錫虞工作委員會,著手尋找早期革命後失去組織關係的老同志,恢復和重建中共組織,開展敵後抗日武裝鬥爭。

他是新四軍,華東局潛伏上海最重經濟特工,犧牲在上海解放前三天

1938年10月上旬,陳毅由老二團副團長劉培善陪同,帶一個特務連趕到江陰周莊定山灣江抗總部改造梅光迪、朱松壽、承壽根三支抗日地方武裝宣佈成立“江抗”三路,任命梅光迪為司令,何克希為副司令(實際領導,全面負責),李一平為政治部主任。

與日偽作戰,和鞏固發展根據地,都需要大量的物質。彼時,已經參加革命的盛慕萊接了受新四軍江抗的委託,從變賣家產開始,並利用自己本身的聲望做掩護,開始來往於上海和根據地之間。通過各種渠道,採購了許多軍用和民用物資,從上海秘密運往抗日根據地。

1942年下半年始,日偽軍對新四軍各抗日根據地進行清鄉掃蕩,實行三光"政策。國民黨頑軍也與日偽軍達成了默契,對中共抗日根據地實施包圍、封鎖,製造摩擦,根據地的生存環境日益殘酷。

盛慕萊此時奉新四軍七師司令部命令,潛伏於上海,負責為部隊和根據地做好淪陷區經濟工作。此時,正是太平洋戰爭爆發不久,日本全面進入上海,其氣焰正是不可一世的時候,社會上日、偽、頑等各種特務勢力交錯,密探處處。在主要水路運輸的江面上,檢查過往船隻的巡邏艇日夜遊弋。環境的惡劣比之前幾年還要險峻萬分。盛慕萊使出渾身解數,千方百計的籌劃各種線路,一次次安全的把已經籌措到的物資通過敵佔區運往皖江抗日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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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輝

但日軍也已經戰爭物資枯竭階段,對中國的大肆掠奪更加加劇,也為了剿滅新四軍和抗日根據地,封鎖日甚一日,原有的交通的線路一點點的萎縮。

針對此,潛入上海檢查工作並傳達指示的新四軍七師財經處處長蔡輝聯絡上了盛慕萊,要求他盡辦法打入敵人心臟,開闢新的安全地下交通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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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逆精衛與日軍聯合清鄉

盛慕萊權衡了自己社會關係後,決定把敵偽海軍部上海辦事處作為主攻目標。他再次變賣家產,籌集了一大筆錢,在呂班路(今上海重慶南路)“日本海軍聯歡社"的樓上,開辦了“中華物產公司",並任總經理。公司開張後,從上海採購大批貨物運銷安徽,然後再經銷從安徽、江蘇運來的土特產。

作為“燈下黑”的中共隱蔽經濟公司,在日海軍“聯歡社"樓上辦公,門口有荷槍實彈的日本兵站崗,讓侵略者變成了自己的“警衛員”。日偽海軍部上海辦事處主任葉樹初和日本顧問松岡,也在這幢樓裡辦公。他們的辦公室與“中華物產公司"我外公的總經理室僅一層之隔。盛慕萊每天帶著秘書,坐轎車進進出出,昂首闊步,氣度不凡。這一切,都被他們看在眼裡。汪國華(合夥人,原美孚經理人)、盛慕萊、朱玉龍(合夥人,經理)等人每天西裝革履,轎車進出,司機、秘書前呼後擁,經常高朋滿座,皆是上海工商界鉅子,相比之下,葉樹初就顯得較寒酸。盛慕萊、朱玉龍兩人有意拉攏葉樹初,經常請客送禮,熱情、豪爽、大方,很快就與葉樹初“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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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軍便衣隊

通過葉樹初,盛慕萊等人拿到日偽海軍部的通行證,但從上海經蕪湖,再到皖江抗日根據地,沿途不時碰到當地軍警憲特的檢查和地痞流氓的哄搶,一路上還是充滿了危險。盛慕萊打聽到日本海軍有兩艘退役軍艦閒置。見時機已成熟,盛慕萊慫恿葉樹初說:“只要你老兄在松岡面前說情,動用兩艘退役舊軍艦幫著運貨,其他業務上的事你不必操心,你該得到的,分文不少。"葉樹初聽說能坐收漁利,就滿口答應。於是,盛慕萊,朱玉龍通過葉樹初與日本顧問松岡拉上了關係。盛先以合夥做生意為由,讓葉樹初偷偷發了點財。

他是新四軍,華東局潛伏上海最重經濟特工,犧牲在上海解放前三天

很快,葉的“發財夢”越做越大,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盛乘機讓葉入股,條件是由葉負責提供千噸級偽海軍軍艦,打著偽海軍旗號,為“中華物產”跑長江運輸。條件是從上海發貨按貨值付運費10%,支付現金;從無為返滬載貨亦按上海市價收運費30%,但以大米實物支付。發貨表面上以布匹、食鹽、焦炭、醫療器材、藥品、五金為主,私下夾帶軍工物資;而根據地的土特產品以大米、菸葉為主,到上海後由中華物流公司在八仙橋聚昌米行出售(略低於市價),為根據地又籌措了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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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軍兵工廠一景

從此,盛慕萊在葉樹初和吉岡默許下,假以偽海軍辦事處名義,通過各種關係打通緝私、海關、兵工廠關係,為新四軍採購了大量軍用物資、機器設備,甚至槍械毛坯、炸藥、雷管等。汪偽海軍軍艦進出吳淞口以及在長江上航行,不受關卡檢查,通行無阻,抵達無為時在江心停泊,船上偽海軍人員一律不得上岸,由皖江貿易總局組織人力於夜間用駁船裝卸貨物。

中共“中華物產”人員蔡志鍔(1928年黨員,但在三十年代曾脫黨,抗戰爆發,加入新四軍。為蔡輝胞兄)回憶:由於葉樹初、吉岡等貪財,我們以財為餌,利用汪偽海軍軍艦在航運上暢通無阻的機會,購運軍用物資;與此同時,我們又給汪偽海軍軍艦上人員一些額外的好處,以便我們夾運軍工物品。此事由朱玉龍、武漢負責組織採購幷包裝。然後將這些炸藥、雷管、工作用機、鋼軌等夾在其他貨物內運到根據地。接著,又由盛慕萊賄通汪偽兵工廠廠長,賣給我們大批槍械毛坯及零配件,相機運出。(《新四軍七師根據地的對外貿易》)

在艱苦卓絕的新四軍華東地區的抗戰歷程中,還曾經打過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那就是“金融偽鈔戰”。

彼時,為擾亂和破壞抗日根據地的經濟建設,日偽除了軍事進攻外,還採取大量發行紙幣(儲備票、法幣、軍用券等)到根據地去哄搶各類物資的辦法,使根據地蒙受了巨大損失。為此,新四軍軍部向各師下達了建立自己的銀行和印鈔廠發行邊幣的命令。新四軍七師即開始進行大江銀行及其印鈔廠的籌建工作,並要求我外公在上海設法採購印鈔機械、招聘印刷技工和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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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慕萊接受了招募技術員的命令,他發展了中華書局印刷廠專搞彩印的技術人員過雪川,過雪川表示願意去根據地工作。盛慕萊立即請他把大江銀行鈔票的圖案全部拼制好。過雪川又私下讓在中華書局印刷廠落石(石印的一種製版技術)車間當領班的師兄幫忙,將各種票面的鈔票圖案用落石機分別落在大小二十塊石頭上,製成印鈔模板,這些石頭模板再設法從廠裡轉移到師兄家裡。

從過雪川師兄家運到過雪川家,必須經過日本兵的崗哨檢查。盛慕萊先將泥巴塗抹在了模板上,然後用上海傳統的小皮匠擔子,由過雪川挑著走在前面,盛慕萊則在後面跟著。過雪川挑著擔子通過南市新開河崗哨時,果不其然,遭到全副武裝的日軍崗哨檢查。盛慕萊按照自己的預案計劃,不慌不忙地走到日本兵面前,假裝與過雪川素不相識,也用手摸摸石頭,用日語和幾個日本崗哨嘰咕了一番,崗哨用手一擺,意思是叫過雪川走吧,過雪川立刻挑起皮匠擔子趕緊離開。後來兩人相談時,才知道,盛慕萊對日本兵說了這是上海小皮匠扦皮的石頭,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接著,盛慕萊又以“中華物產公司"的名義,採購了印鈔所需要的有關物資併發運至根據地,又通過過雪川先後招聘到六十位願意去根據地的印刷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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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盛慕萊親自帶領這批印鈔工人穿過了層層封鎖,安全到達了皖江抗日根據地。

大江銀行印鈔廠成立時,過雪川被任命為廠長。經全廠二十多天的奮戰,一張張帶著濃重油墨香的“大江幣"印了出來。南京、蕪湖的商人為了要做生意,用“法幣"、“儲備票"來兌換“大江幣" 根據地則將這些“法幣"、“儲備票"去敵佔區採購急需物資和支持地下工作,從而讓根據地金融呈現出良性循環。

1949年初,盛慕萊奉命先後策反國民政府行政院善後救濟總署上海總倉庫某保安團與汽車大隊,均獲成功。

1949年4月,策反上海市警察局,被該局特刑處國際組特務吳鍾英告密,5月9日被捕。雖遭嚴刑拷打,但堅貞不屈。5月24日被槍殺於上海虹口公園。黎明已經出現,盛慕萊卻倒在了上海解放前夕的最後一刻。三天後,上海迎來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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