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华芳国 丨 最后一个算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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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华芳国 丨 最后一个算命的人
「小说」华芳国 丨 最后一个算命的人

五月十五,县城城隍庙庙会。上午,我便去看热闹。到了那里,见到来上香拜神的人络绎不绝,算命相面的先生女士们也左一个右一个地占满了院子,大概有近百人的规模。他们有的挂着易经预测大师的招牌,有的手中拿着道具,多数人都是自带小凳,随意一坐,便等生意上门。那些跟前冷落地会招呼过往的人:“这位闺女,来送你一卦。”

在一位身穿道士衫的女子跟前,我坐下来,她对着我微笑一下,我也对她笑笑。女子胖乎乎的,有40多岁,操着山东口音。奇怪她没说给我算命,我也没提让她算命,我们竟然像熟人一样聊天儿。她来自崂山附近,“崂山道士”吧,当年一起学道的人都成名大师了,而她还在街头摆摊儿。言辞中有几分不如意。我说师傅你走得可够远的,离无极快一千里地吧。她称习惯这样,在家开了个佛事店,时候一长就想出来走走,这样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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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着闲话,全然不顾过往的人,也无视几米之外的同行,正在给人预测未来的幸福。不过我早就注意到距我们也是两米之外的另一个人。这是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蓬发却清丽,目秀而无神。她跟前的地上铺着一块印着字的布,上面写着家境情况:父亲残疾,母亲有病,弟弟上学,求好心有伸出援助之手,好人好报。总之楚楚可怜的一个女孩儿,不免让人生产恻隐之心。

这时,一青年女子上得前来,身边带有一岁多的小孩儿。她先给了乞讨的女孩子一块钱。那女孩儿抬头致谢。女子不再看她,而是转身问算命的师傅:你算的准不?

师傅挥挥手:坐下说,闺女,不准不要钱。

女子说,刚才上了香,再让给算算。说完入坐板凳。

我观这女子,本地口音,方脸,单眼皮。胖胖的,背心短裤。她说看看能发财不。看看婚姻。于是这两个人便进入状态,先说生意,刚开了家卖服装的门市,聊房租,装修。师傅说月租800合适,女子说每年1万7千呢,连装修5万多,问看哪天营业大吉。师傅说农历初八,吉利。然后谈品种,师傅提议卖童装,莫卖女装。她言下之意是青年女子身材魁梧,不合适。两人说着说着就到婚姻大事,顺与不顺,两可之间。女子谈到自己是二婚,女婿在门厂上班,自己出来做生意。师傅说她命中犯桃花,这女子也就渐渐地承认有个情人,开门市的钱也是人家给的。既然公开了,就扯到如何认识情人的事情,说到她男人在不在乎,师傅给出了答案,她很像是个哲人,劝说女子如何正确处理,不然婚姻仍然面临考验,生意无法赚钱。两人姐妹似的说上了知心话,微笑、点头,一个开处方,一个吃好药,俨然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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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话都说完了,师傅从身边的提包中取出一道符,说是大师开过光的,能保平安。女子明白到了出钱的时候,打开钱包,露出有一百的,十块的,就问给多少。师傅说,给张满堂红吧,吉利。女子不同意,只能给三十。师傅便说,你再抽三张签。女子抽了,大吉。师傅照签宣读。“闺女,按理说你今年刚开张,赚不了钱的,可是你运好。抽着好签了,要发财。”女子有些高兴,退了一步。“我给你添十块。”

师傅笑笑,打开提包,露出一本厚厚的古里古气的书。“再送你一卦。看你啥时生儿子。反正你是最后一个算命的人了,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周易。”女子重复说:“四十,不能多了。万一不准呢?”二人又重复了几个回合。依然没有变化。女子的坚决态度,不像一个找大师求福的人。师傅无奈,给她找零,青年女子带上小孩儿走了。

我很想知道她怎么看出女子有情人的,而她却说出来一趟不容易,昨晚和一个同行同住一个房间,每人20块,怨这最后一个来算命的人也那么抠儿,要准备收摊了。最后不忘告诉我,昨天遇到了个无聊的男人,说要是陪他一夜如何如何。这次我没笑,真的笑不出来。我在思谋刚才走去的女子,若是能按这师傅的说去做,也不枉来算命的意义。

眼看再也没来算命的人,我也打算告辞。这时,忽然有人说话;“大师?你也给我算一卦吧。”顺着声音扭头,发现是那位乞讨的少女。天要黑了,人也没了,她也要收拾了。这一段时间,我只顾着看人家算命,忽视了少女的存在。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块块的钱都整理好,纸币的,硬币的,分别存放进衣兜里。到这时,她发黄的脸上泛出淡淡红霞。接下来舒展一下腿脚,在地上蹦了几下,木讷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算卦的妇女愣住,上下打量了下少女。“闺女,咱也做过多回伴儿,咱就别给自己算了,啊。”

少女十分认真地说:“俺不干这了,腿都快折啦。你给俺算算,看以后俺还能上大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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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妇女诧异,她用那样的眼光打量着女孩儿,停顿了片刻才道:“哎哟,怎么还有一个算命的人。”

少女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淡然地微笑一下,再也没有说话,提起她的东西,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华芳国 河北省无极县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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