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老屋

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种深切的牵挂,一想起来思情便越发显得浓厚,虽然有些事物不复存在了,但感情依旧。我的内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座落在淮河岸边的一处土屋,两间土屋加一间锅屋,屋顶上茅草耷拉着,墙上有许多缝隙,似有随时倒塌的危险,显得沧桑、凄凉,只有门前绿油油的两棵大槐树显得有几分生气。这几间土屋是我祖父留下的,是我们家的祖屋。

散文:故乡的老屋


我对老屋的认识是在七岁时,到了入学年龄,父亲将我从船上带回了老家,记得我们一行好几个人,清晨时分从盱眙徒步走向老家的,几十公里路觉得非常漫长,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路上幸好还坐过拖拉机,不然还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老家。记得是下午到的老家,第一站到了叫杜庄的村子,大姑家住这儿,大姑家和我们家一样,也是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敦厚、朴实的老表们。

父亲将我带到了学校,找到姓戴的校长,校长让我数数,我伸出两只小手,各翻两次,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正准备数二十五,校长连忙说:可以,可以……就这样,我成了双南小学的一名学生。父亲后来说:山子还真是灵活,数数还会省略!

此后,我便住进了老屋。

关于老屋 ,有一段真实感人的故事。日本鬼子乘汽艇从盱眙开到我的老家,在河边准备登陆时,日军一个小队长被一个比我长三辈的朱姓民兵队长开枪撂倒,日本鬼子恼羞成怒,便践踏了镇区,杀死了六百多人,放火烧了全镇的民房。祖父的屋子也被烧了,他和奶奶带着我父亲跑反到洪泽湖边芦苇荡里躲藏了几天,实在没有吃的,便于半夜悄悄潜入镇里,准备将房梁拆下卖掉买食物。房梁还冒着烟,祖父快速拆下扛到淮河边,谁知惊动了日军军犬,只听机关枪哒哒哒猛射,祖父趴在河里一动不动,等天麻麻亮时才将房梁运到藏身处------日本鬼子走了之后,祖父回来帮助邻人修好房子后才修葺自家的房子------

住在这有过传奇色彩的老屋里,心里有着不尽的感慨与遐想。

祖父相貌英俊,身材魁梧,我常常构勒祖父模糊的样子,想起来心里就有种沉重感,他年仅49岁就去世了……

这两间小屋住着六个人,里间住着奶奶和刘姓老头,外间住着我们三兄弟和奶奶后生的儿子,我们称老爷。一张小小的床上睡了四个人,当时也不觉得挤,大哥出外工作了,老爷上班了,我就和二哥还有小妹挤在一床,觉得宽敞多了。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奶奶家盖新房子了,在东面几十米处下坡处挖出一块平地,当时我和二哥也出了不少力。刘老头说:山子不想干,九头牛都拉不动,但要是干起活来山都挡不住。当时很受鼓舞,铲土拉车,干起活来精神抖擞也不觉得累,鼓励的作用还真不小。经过多日的奋战,从土坡处硬是开辟出一块平坦的地方,建起了三间瓦房和两间锅屋。之后我才真正在感受到了电灯的滋味。奶奶家屋里只摆放了几张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用泥土垒起的放玉米的窖子,一个同学来看我说很朴素,其实不想朴素也不行的,那时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 屋子建好时间不长,上小学四年级的二哥便辍学了,跟着父母用船了,此后,我便和小妹挤一床了,奶奶和刘老头一张床,老爷则睡在西面的屋里。几个人就在这朴素的环境里简单地生活着,当时我父母亲工资100多元,但人口多就显得拮据了,一大半都给奶奶了,奶奶做了好菜先给老爷吃,说你老爷是菜饱驴,看着老爷吃着香喷喷的菜,我对奶奶说:奶奶,我也是菜饱驴,奶奶对我一狠:你也是菜饱驴,你家给多少钱啊!这就是记忆中奶奶最不通情的一面,疼爱起小儿子来不会顾及孙辈。我们从小很少能感受到那种隔代的温暖,经常想,如果祖父在世的话境况会不一样的……

在这种缺乏约束力的环境里,孩子们都显得野气,也经常性发生斗殴,我从小也比较顽皮,打过很多次架,凭我的勇敢,打败了很多高手,许是看过少林寺的原因,也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当时流行练武,在东屋山墙边的空地上,每天对着武术书练起了红拳,耍起了棍棒,有一天在练武时被同学看到了,回到班里传开了,说我会拳,可能是这原因吧,反正没人敢欺负我。家门口有颗椿树,每天经过都要跳起来抓树梢,还喜欢用石头砸向目标,我后来每次参加跳远比赛获奖和到部队枪法准的缘故和那时都有关系。我还有个强项是弹玻璃球,弹得非常准,星期天出去玩,回来时准能赢一口袋,周围一带的小朋友都知道我,名气很大,只要我在场都不敢和我来。斗鸡、拍纸,推独轮车,铲铜板-----玩法都很野,虽然没有现在孩子爱好高雅,但也有无穷的乐趣。过去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们的生活相比各有利弊,现在孩子生活中压力也太大了。

散文:故乡的老屋


老屋前面无遮无挡,一眼就能望到对岸的安徽明光泊岗乡村。河里停了很多条渔船,每日里都能看到勤劳的渔民捕鱼的身影;空气特别新鲜,没有一点污染;夜晚非常安静,除了狗吠和河中小渔船偶尔开过的马达声。寂静的夜晚,我时常一个人独坐土坡上,眼睛不眨,一声不吭,望着月光下的淮河水发呆。水面波光粼粼,泛过阵阵涟漪,将我的思绪拉向远方,心里念着在远方奔波的父母和二哥------老屋很少去了,长时间没有光顾,屋子显得更加沉旧,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门前的树木依然枝叶繁茂,绿色葱茏------

在我十五岁时,父亲在老屋下坡平整一块空地来,建起了一座拥有几百平方院落的大房子,将老屋的地基让给了堂二叔家。到此,老屋完成了它的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

祖父去世时仅留下几间土屋和一条四吨半小木船。祖父留下的物品都已荡然无存,只有他生命的延续还在坚强地活着------

而今,父亲建的房子也已拆迁,搬到了县城居住,每次回老家探望父母,我都会想起老屋,父母住的房子接近200平方,内部设施也不错,对于他们这一代的老人来说,应该说条件属中上等水平,但是怎么看感受不到老屋的那份亲切,老屋在我心目中是种永远挥散不去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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