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驚雷》:比雪花更為晶瑩剔透的,是人間真情

《大地驚雷》是科恩兄弟在2010年的電影作品,改編自美國當代小說家查爾斯·波蒂斯的同名小說。

該片的背景設置在19世紀70年代的美國南部,講述了一位年僅14歲的少女馬蒂·羅斯與兩名警察魯斯特·考特柏恩、拉博夫,一起追蹤殺父兇手湯姆·錢尼的故事。

《大地驚雷》雖然從服裝、色調、光線、畫面等方面都有美國西部片的特點,但它的故事構架與人物塑造又不同於以往強調美國精神與個人英雄主義的西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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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驚雷》海報

對美國西部片有所瞭解的影迷應該都知道,1969年版的《大地驚雷》是一部成功的傳統意義上的西部片,因此,很多人都認為科恩兄弟的《大地驚雷》是翻拍1969年版本的。針對這個看法,科恩兄弟強調他們並不是翻拍,而是還原小說的精髓。

伊桑·科恩還說過:“原著小說,幾乎完全就是從馬蒂·羅斯,那個十四歲小姑娘的角度展開敘述的。正是因為有這種態度,所以在閱讀中我能感覺到一種非常溫情和奇妙的情愫。因為從一個未成年少女的角度來看待這個既有兇殺又有復仇的故事,是非常有趣的。但是原版電影的改編卻讓這種獨特的角度的優勢蕩然無存。”

事實上,科恩兄弟也的確高度還原了小說,雖是平鋪直敘,但處處流淌著濃濃的人文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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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電影的首尾,科恩兄弟採用了類似舞臺劇的處理方式,劇情隨著羅斯的旁白拉開帷幕再落幕,並且還特意用鏡頭呈現了漫天飛舞的雪花,再配上緩慢悠揚的鋼琴聲,使得一段原本十分艱險的追兇故事顯得浪漫至極。

在這段浪漫的故事裡,最打動我的莫過於羅斯與警察考特伯恩之間似戰友似師生又似父女的情感關係。甚至讓我幾度感慨:他們之間所傳遞給觀眾的人間真情,比電影中飄落的雪花更為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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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難與共的戰友情

在電影中,羅斯身為家中長女,事事親力親為。父親被盜匪錢尼槍殺身亡,她的內心悲痛萬分,卻表現得十分冷靜,不僅代替母親前往父親身亡的地方史密斯堡,還承擔起家裡的經濟開支。

她委屈自己睡在停屍房,只為節省出多餘的錢,好給父親購買上等的棺材;

她跑到父親被殺的地方,也就是父親購買馬匹的店家那裡,不僅索要到了賠償費,還將父親所購買的馬匹全部退還給對方,並得到了全額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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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由於羅斯的機靈與聰慧,讓粗魯兇悍的警察考特伯恩對她另眼相看。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羅斯就主動上前為他捲菸,她捲菸的動作嫻熟老練,並以一副成人的口吻與考特伯恩套近乎,戴著一隻眼罩的考特伯恩便若有所思的看著羅斯。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從心底裡覺得這位小姑娘與其他同齡孩子是與眾不同的。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留給別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1957年,美國心理學家洛欽斯提出了“首因效應”這一社交心理學概念,通俗來講就是在人際交往的過程中,雙方形成的第一印象,往往影響了他們日後的交往過程。

很顯然,羅斯是非常懂得社交的,她通過自己的言行,在考特伯恩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更是為他們日後的深厚情誼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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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考特伯恩答應了替自己追兇的請求後,羅斯打算與考特伯恩一起奔赴印第安人領地捉拿錢尼,因為她希望錢尼是因殺害了自己的父親而認罪伏法。

但心地善良的考特伯恩並不希望羅斯捲入這場前路茫茫的追兇旅途,他甩掉了羅斯,與另一名警察拉博夫一起出發了。

羅斯知道後,立即騎著馬追趕考特伯恩,眼看就要追上的時候,卻遇到了波濤洶湧的河流。

那一刻,考特伯恩以為羅斯會就此放棄,哪知她竟然騎著馬過河,當急流淹沒她的脖子時,她沒有一絲膽怯,她雙眼堅定的看著岸上的考特伯恩,她一定要與他一起去捉拿錢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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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的堅韌與勇敢,讓考特伯恩再次對她刮目相看。一向冷酷的他,對羅斯露出驚訝的表情,叼著煙的嘴一動不動,而這些微表情,足以說明考特伯恩已從心理上認可了羅斯。

當考特伯恩找到了錢尼從羅斯的父親那裡搶去的一塊金幣時,羅斯分外開心,而考特伯恩也因為替羅斯找到一絲線索而倍感愜意。

於是,倆人一路上有了交流,考特伯恩開始對羅斯敞開心扉,向她講述著自己糟糕的婚姻生活。我認為,只有面對自己非常信賴的朋友時,人們才會如實說出自己的婚姻狀況。所以,從精神層面來看,此時的考特伯恩已將羅斯視為親密無間的戰友了。

不過,追兇路上除了有驚喜,還有險境。

當他們遇到了一具掛在樹上的死屍時,羅斯聽從考特伯恩的指揮,爬到了樹上,辨認屍體是不是錢尼。而考特伯恩為了緩解羅斯的緊張情緒,他叉著腰站在大樹下,擺著一副不以為然的姿態,然後東拉西扯的講述著自己的輝煌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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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打算在山谷中的一間小屋休息時,卻被兩名盜匪卻搶先一步佔用了小屋。考特伯恩便讓羅斯悄悄爬到小屋的屋頂上,聽著屋內的動靜,而他自己就趴在距離小屋不遠的地方,拿著槍,一旦羅斯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便立即開槍。

美國第一任總統華盛頓曾說:真正的友誼是一種緩慢生長的植物,必須經歷並頂得住逆境的衝擊,才無愧友誼這個稱號。

羅斯與考特伯恩合作的畫面,總讓人覺得既有趣又刺激。而正是這一次次的艱難險阻,才讓他們二人之間的戰友之情越來越深厚,並隨著時間的積澱顯得十分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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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傳身教的師生情

羅斯固然勇敢,但她畢竟涉世未深,相比之下,經驗老道的考特伯恩每次面對敵人時所表現出的沉穩與冷靜,深深的影響著羅斯。

某次夜晚,考特伯恩為了將自己的死對頭奈德置於死地,他和羅斯躲在岩石後面,然後對羅斯闡述著自己的作戰計劃,一旁的羅斯不僅聽得非常認真,還誇讚考特伯恩的深思熟慮。

從此處可以看出,羅斯是很崇拜考特伯恩的,這也正體現了英雄崇拜心理。考特伯恩就是羅斯心目中的英雄,他的很多行為,在羅斯眼裡都是熠熠生輝的,甚至,讓羅斯在潛移默化中模仿著他的為人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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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置否,考特伯恩是一名真正的西部英雄,他也的確值得羅斯去學習。

當另一名警察拉博夫被奈德一夥人活捉時,羅斯分外擔心拉博夫的安危,而考特伯恩卻十分淡定,他拿出槍瞄準奈德一夥人,經過一番激戰,除了奈德僥倖逃走,其餘的盜匪都被考特伯恩射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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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羅馬著名政治家西塞羅說過:永遠不要將你的孩子只教養成一個紳士,或是一個淑女,應該將他們教育成一個男人,或是一個女人。

在幾次對決盜匪的過程中,考特伯恩總是異常冷靜,並且勝算十足,他通過自己的實際行動,教會了羅斯如何有效率的制服敵人。

也正因為考特伯恩的言傳身教,羅斯才會變得越來越勇敢,越來越獨立,甚至於在她晚年的時候,是孑然一身,獨自生活,我想,這是考特伯恩給予她的力量,他是她的指路人,亦是照亮她往後餘生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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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印象頗為深刻的是,當羅斯最後一次拿槍指著錢尼時,她已沒有了之前的緊張與怯弱,她像考特伯恩一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將槍口對準錢尼的胸脯,一聲槍響之後,被擊中的錢尼從懸崖掉了下去。

影片的末尾雖未明確交待錢尼是否死去,但羅斯卻收穫了成長。

在她以後的人生裡,若是再遇到意外情況,她必定會像考特伯恩那樣沉重冷靜,不慌不亂。

這樣的收穫,是從課本上學不來的。考特伯恩傳授給羅斯的豐富經驗,是她賴以終生成長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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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的父女情

一開始,考特伯恩幫助羅斯捉拿錢尼,只是想證明自己還未老去,是一名有能力的警察。

但隨著他與羅斯一起經歷很多事情後,他漸漸的喜歡上了這位與自己頗有幾份相似的小姑娘,但這不是男女之愛,而是一種類似父親對女兒的喜愛之情。

於是,一旦發現了與錢尼有關的新線索,考特伯恩就會快馬加鞭,立即奔向線索地。可當新的線索斷了,他便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並頗有些破罐子破摔。不難看出,考特伯恩是非常在意羅斯能否報仇雪恨的,他不希望羅斯無望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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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斯也緊緊跟隨著考特伯恩的腳步,即便考特伯恩放棄追兇,她也依然不肯離開他,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希望考特伯恩改變心意,繼續幫助她追兇,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確很喜歡和考特伯恩在一起,對於年幼喪父的她來說,生活原本是灰暗的,但考特伯恩的出現,點燃了她內心的希望之火。

在影片中,有幾處著重刻畫了考特伯恩與羅斯之間的父女之情。

當羅斯被錢尼帶走時,考特伯恩心急如焚,一邊罵著髒話,一邊射殺錢尼,即使得知錢尼已加入了奈德帶領的盜匪團隊,他依然窮追猛趕,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孤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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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考特伯恩為了儘快將羅斯從錢尼手中解救出來,獨自一人與奈德他們展開激烈槍戰,而這一次,考特伯恩沒有那麼幸運,他被奈德的槍擊中腰部,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仔細想來,考特伯恩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羅斯而冒生命危險,在遇見羅斯之前,他只是一個行為放肆,言行粗暴,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的狂妄老頭子,而羅斯的出現,喚起了他內心深處沉睡已久的西部精神,更喚起了他從未有機會表達的父愛。

羅斯因被毒蛇咬了一口而身中劇毒,考特伯恩為了能儘快找到可以醫好羅斯的診所,他不得已用小刀刺傷羅斯的小黑馬,只是希望它能夠跑得更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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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小黑馬最終因為力氣耗盡而永遠的倒下了,本是愛馬之人的考特伯恩為了減輕小黑馬的痛苦,給了它一槍。

面對小黑馬的死,羅斯流下了滾燙的淚水,而考特伯恩何嘗不心疼這匹無辜的馬?但他更心疼羅斯,只要能挽救羅斯的生命,即使再犧牲幾匹馬,考特伯恩也是做得出來的,此時此刻的他已徹底將羅斯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當成了他的生命延續。

享譽世界的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說過:人,就是一條河,河裡的水流到哪裡都還是水,這是無異議的。但是,河有狹、有寬、有平靜、有清澈、有冰冷、有混濁、有溫暖等現象,而人也一樣。

考特伯恩就是從羅斯生命裡匆匆流過的一條河,且是一條有溫度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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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給羅斯的溫度,讓羅斯在以後的人生旅途中再也難以尋覓到,以至於她選擇了終生不嫁,正如這部電影的片尾曲《依偎於永恆的臂膀》所表達的,考特伯恩溫暖的臂彎,是羅斯在朝聖路上永恆的信仰,她根本無需依靠婚姻來渡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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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驚雷》與科恩兄弟以往的黑色電影不太一樣,沒有了荒誕,沒有了隱喻,沒有了邊緣人物。

科恩兄弟第一次以好萊塢主流電影的敘事手法,導演了一部不太像西部片的西部片,因為整部片子中所傳遞出的溫情絕對是好萊塢以往的西部片鮮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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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19世紀70年代的的美國剛剛結束南北戰爭不久,法律制度不健全,導致很多地方都是混亂不堪,然而,在這樣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羅斯卻能遇到正義凜然的警察考特伯恩,便更顯得他們之間的情感關係令人回味無窮。

同時,考特伯恩抱著羅斯,跪在地上說的那句“我老了”,象徵了美國西部牛仔文化的消逝,更表達了科恩兄弟對美國西部片的緬懷與致敬之意。


(文中所有圖片均來自網絡,侵刪)

作者簡介:我是憶然,80後老阿姨一枚,喜歡話劇,喜歡電影,喜歡有溫度的文字,希望我的文章能夠讓您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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