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我當時最大幻想便是中蘇開戰。因為我堅信在新的一場世界大戰中,我軍的鐵拳定會把美蘇兩國的戰爭機器咂得粉碎。一名舉世矚目的戰爭英雄將由此誕生,那就是我。”

姜文在《陽光燦爛的日子》流露出了自己的英雄夢,到了《讓子彈飛》,他總算能在電影裡當一回真英雄了。

《讓子彈飛》是由姜文執導,馬珂為製片人,姜文、周潤發、葛優、劉嘉玲等主演的動作影片,於2010年12月16日在中國上映。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影片講述了由姜文所飾演的張牧之與周潤發所飾演的黃四郎,在鵝城鬥智鬥勇的故事。

由於電影引發了現象級熱議,本來是一個清晰明瞭的故事,卻被觀眾的各種腦洞分析搞得撲朔迷離。

其中,最大的一個爭議莫過於結局,那就是張麻子真的贏了黃四郎嗎?

如果要全面分析這個問題,就需要從張麻子進鵝城的那天開始說起。

張麻子,原名張牧之,曾是一名軍人,也曾經為“革命”戰鬥過,但是最終卻敗給了現實,所以,他選擇了落草;當然,並不是那種活不下去不得已才選擇的落草,恰恰相反,他能在這個時代很好的活下去,他讀過書,當過兵,又有文化又有武藝,可以說文武雙全,這樣的人,他到那裡都會吃香。但是,張牧之他不喜歡“跪著”掙錢,他喜歡站著把錢掙了!所以,他才選擇了落草為寇。

那為什麼一個強盜又即興地想要當官?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姜文將張牧之設定得非常清楚。

最直接的原因是為了賺錢!

一是為了給老六掙錢留學,二是要養活跟著自己的一眾兄弟。

不過根據黃四郎的描述,張牧之在南方搶劫了劉都統的鴉片,理應是賺了不少錢,不要說送老六去留學,就是一幫兄弟都去,那也沒問題的。

他完全沒必要這麼費勁的當官賺錢,這是淪為師爺的馬邦德和觀眾一時之間沒法想明白的問題。

而當張牧之自揭身份之後,他缺錢是情有可原的。

張牧之曾跟隨松坡將軍,松坡將軍原型就是1915年雲南護國起義的主要組織者和領導者,蔡鍔。

他曾經響應辛亥革命,反對袁世凱洪憲帝制,是中華民國初年的傑出軍事領袖。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蔡鍔

不幸的是蔡鍔將軍身患喉癌,而且非常嚴重,在前往日本求醫後不幸病逝。

而失去了明主的張牧之最終選擇了落草為寇,從一名義士變成了一名麻匪。

但張牧之身上還是存有正義的,他與那些剝削百姓的軍閥、土匪不同,想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好漢,但他的一個人力量是無法正面對抗的,只能躲在山裡“打游擊”。

如此一來,他就算真的劫走了鴉片,也只會像林則徐一樣,將鴉片燒燬,而不是賣掉掙錢,任由鴉片禍害人民。

在進到鵝城當縣長後,他仍然保持著自己的信念。

他渴望社會平等,他在就任鵝城的時候,就重複了3遍“公平”這個詞!

“老子從來就沒想刮窮鬼的錢。”一句臺詞就暴露出他劫富濟貧的“本性”。

所以張牧之,是個“窮人”,是個義士,是個理想主義者。

《讓子彈飛》故事背景是一個軍閥混戰,世道不公的年代,在這樣的環境下想要生存,想要往上爬,就必須遵循各種潛規則。

馬邦德深諳世道,他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和他的妻子,那位妓女出身的縣長夫人一樣,“只要當縣長夫人,縣長是誰無所謂。”

身處亂世,他這種人反倒能活得逍遙。

張牧之就不同了,他不屑於和黃四郎那種的人勾結,很多事都只能逆流而上。

“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張牧之他不喜歡“跪著”掙錢,他喜歡站著,然後把錢掙了,所以,他才會跟黃四郎過不去!為什麼?因為黃四郎侮辱了他,要讓他“跪著”掙錢!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他不僅要掙錢,他還要有尊嚴地掙。他渴望社會平等,他來鵝城的目的,並不是黃四郎想的那樣,單純地來撈錢。恰恰相反,他是來實現他的理想!

但在後來,張牧之的心態發生了轉變。

第一個轉折點,涼粉事件。

他的義子小六,死在了黃四郎一個簡單的陰謀下!

這個陰謀很簡單,可以說一眼就能看穿。

但是,卻給張牧之拋出了一個問題,他一直追求的公平,或者說理想,究竟能不能實現?

就任前大喊的三聲公平,成了笑話。

於是在“賺錢”這個原有的目標上,又多了一個新的目標,那就是“報仇”!

馬邦德卻是單純地為了賺錢,在“鴻門宴”上,黃四郎說他是一個很會“裝糊塗”的人。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意思就是說他識時務,懂得委屈求全,相反,張牧之就說自己天生不會裝糊塗,有些事在他眼裡,不對就是不對,他不會裝作不知道對錯,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三位主角其實是亂世之中三種人的各自代表。

黃四郎是梟雄,張牧之是英雄,而馬邦德則是奸雄。

在臨走之前,馬邦德說他騙了張牧之兩件事,但沒說出來。

第一件,沒什麼爭議,馬邦德出賣了老二。張牧之派老二出城的時候馬邦德剛好在場,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伏筆。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第二件事可能性就比較多了,有人說他私生子是假的,那只是想要設套,騙張牧之的鑽石。不過在得知私生子被殺後,他卻情緒失控了,如果是假的應該不會如此;也有人說他知道老三已經倒戈,但後來老三在關鍵時刻還是選擇了幫張牧之,而且只是沒說出來的事,又怎麼能說是騙呢?

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和劉嘉玲飾演的縣長夫人有關。

“暗殺事件”發生後的一句臺詞其實暗藏玄機。

“我說我當不了縣長,你非花錢買這個官。”

馬邦德之前一直聲稱自己是花錢買官的老手,現在怎麼又說自己當不了縣長了呢?

因為他根本沒當過買過官!鵝城其實是他的第一任縣長!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張牧之深知馬邦德的話90%以上都是謊言,這位師爺就是個標準的牆頭草,但他們卻仍然建立起了一段特殊的友誼。

馬邦德的牆頭草行為,在強調道德的今天,當然為人所不齒,但是如果換到了亂世,那麼他這種行為就可以被人理解,當然,理解是理解,去模仿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是馬邦德的悲劇,更是舊社會的悲劇。

之後發生的一系列悲劇,不斷激發著張牧之心中的信念,而隨著和黃四郎鬥爭的升級,他當縣長的最初目的也發生了改變。

一開始是為了“賺錢”,然後是在鵝城實現自己的理想。

後來他發現錢不是那麼好賺的,而且理想也不是那麼好實現的,那他乾脆就先扳倒黃四郎,然後解放鵝城。

如果成功了,那就是張牧之贏了,故事的曲線得到完整。

如果輸了,電影就是一出黑色悲劇。

關鍵在於,姜文是想拍一部比較純粹的正邪對抗的電影,還是想玩“陰”的,把張牧之塑造成徹頭徹底的悲劇。

《讓子彈飛》是姜文在《太陽照常升起》票房失敗後“賭氣”拍的,他就是想讓多數人能看懂。

既然他給張牧之設計了一個詳細的角色曲線,從純粹為了賺錢當縣長,再逐漸被挖出內心的真實渴望,那到最後就是要讓他實現這個渴望。

如果是悲劇,那他一開始就是想要實現理想,而不是單純的賺錢。

他從最初的信心滿滿,到最後意識到現實的殘酷,那才是悲劇該有的故事曲線。

黃四郎在最後意識到自己變成了替身,那已經充分說明他替身這張牌已經沒了。也許他確實找過老三和花姐,想要收買,所以他們倆才回來晚了,不是看不住替身,而是一番心理掙扎之後,選擇站在了張牧之這邊。

大概是出於內疚,老三最後決定離開張牧之。

不用想太複雜,張牧之肯定是打敗了黃四郎。

只不過他的勝利是用沉痛的代價換來的。

張牧之對黃四郎說:“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這其實是他心中信念的體現。

黃四郎代表著惡勢力,代表著這世道的不公,而張牧之是希望世界上不會再有黃四郎這種人,老百姓就不會受到欺壓,天下便可以太平。

《讓子彈飛》用張麻子的勝利告訴觀眾,正義是可以實現的,邪終究不能壓正!

可是,影片的片尾黃四郎在火車上的身影是什麼回事?如果不是姜文“別有用心”,又怎麼會有這個片段?

其實,我們應該先考慮的不是黃四郎究竟有沒有死,而是姜文為什麼要在片尾安排這個鏡頭。

結局忽然來“黃四郎復活”這麼一出,很多人表示看不懂,那為什麼要安排這麼一幕?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其實,有很多解讀都已經說明了,那只是一種影射。

老三他們拿到了委任狀,到上海浦東去上任當縣長,可他們不像張牧之一樣,存有正義之心,錢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張牧之和眾人的分離是必然的。

黃四郎被打敗了,老三他們卻成為了下一個黃四郎。

前去屠龍的勇士,最終卻還是變成了龍。

見到黃四郎“影子”的張牧之最終還是跟上了前往浦東的火車,他相信,他能贏一次,就能贏第二次,最後一幕是正義緊隨邪惡的一種願景。

邪惡永遠不能囂張,因為正義就在其身後追逐著。

和黃四郎的鬥爭取得了勝利,但張牧之的使命將還在繼續。

看完電影,回過頭來思考,究竟片中究竟是誰代表了誰,在折射什麼,其實都太明顯了,對於聰明的人來說,一眼就能看穿,根本就不用討論,也不用過多的解讀。

《讓子彈飛》:張麻子究竟有沒有贏?

讓子彈飛劇照

只是,知道了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潤之先生曾有言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歷史的長河在人的面前,看起來是讓你做出選擇,但實際上,面對一道道翻騰的洪流,人如何知道自己是其中的浪花還是船?究竟是做出選擇還是被選擇?

看到最後心裡其實挺難受,張麻子似乎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卻又好像沒實現,看著弟兄們準備去上海的興奮樣兒,他們好像忘了老二和小六。

從過程來看,兄弟們齊心協力,戰勝邪惡;從結果來看,兄弟們各懷鬼胎,最終分道揚鑣。

他似乎在鵝城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卻失去了所有的兄弟……

當人們只看到鵝城的風雲變化時,我最欣賞的,卻是張牧之最後凝望著天空的眼神。

看著天空中飛旋的雄鷹,落寞也好,失望也罷,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理想,也只有他一個人在孤獨的追求著。

或許,他只能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縱馬揚鞭於阡陌戈壁之上,念著潤之先生的另一句詩詞: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