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投資5000多萬，賣了1800萬，算是賠了。姜文在解禁之後的第一部就遭遇了滑鐵盧，這對於他的民國三部曲開篇《讓子彈飛》無疑是巨大的壓力。但是姜文卻說，太陽是老天送給他的禮物，而子彈是自己送給觀眾的禮物。事實上，《讓子彈飛》在2010年票房7億，姜文的確算是打了翻身仗。滿屏的雄性荷爾蒙，看得人血脈賁張，姜文用革命浪漫主義的情懷操控了一部極具野心的電影。時隔多年，我們簡單回顧一下劇情，再進入隱喻的分析部分。
1
讓子彈飛，簡單說，就是一個土匪鬥惡霸的故事，姜文飾演的張麻子帶領一幫麻匪兄弟，劫了火車，假扮買官縣長馬邦德上任鵝城（俄城，我城），而真縣長葛優為了自保謊稱湯師爺隨行。在鵝城，姜文遇到了周潤發飾演的黃四郎的挑釁，決定跟他鬥到底，連根拔起。姜文對鵝城百姓宣稱他要做的三件事，就是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但是，一個涼粉事件，讓他的義子老六張默在陳坤、姜武的慫恿與看客的鼓譟下剖腹自盡。姜文希望為六爺報仇，親赴碉樓鴻門宴。黃四郎威逼利誘，都絲毫沒有動搖姜文的決心。表面上，雙方達成了出城剿匪的共識，共同騙兩大家族和百姓的錢。而背地裡，周潤發假借麻匪侵擾平民，讓姜文造福百姓的希望落空。在爭奪中，老二邵兵、師爺葛優、夫人劉嘉玲，先後慘死。姜文決心跟周潤發一站到底。他給百姓發錢，他們不敢要，發槍，他們不敢反，基本上就是看著姜文與周潤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後，姜文通過梟首周潤發替身，從而帶領民怨沸騰的百姓衝進了碉樓。在最後，周潤發被迫碉樓自盡。而妓女周韻與老三以及一干兄弟去了上海浦東，拋下姜文一個人仰天遠望。
2
從故事的角度講，姜文讓觀眾可以在嬉笑怒罵間享受到他所設立的獨特情境與矛盾衝突。然而，從隱喻的方面說，姜文卻通過7個編劇的反覆打磨，讓這部電影真的兌現了片中的承諾——“站著把錢賺了”。下面，我們就看看他是怎麼賺的錢。從隱喻的角度講，子彈是通俗版的太陽，而太陽是藝術化的子彈。
第一是，列車，這部8匹白馬拉著的火車，雖然在燒煤，但並未實現電氣化，依舊是原始的動力方式。結合馬列的隱喻，這不正是中國社會的真實寫照麼，有了先進的軀殼，但是牽引力還是很多愚昧的力量。甚至兩把斧頭就可以把列車震開軌道，那些麻木掃射的士兵全部放棄抵抗。倒是裡面吃火鍋的，縣長馬邦德、，湯師爺，姓連在一起讓人想起馮。而且他能吃著火鍋唱著歌，就是因為在這趟車上。這是姜文8年前拍的影片，其中，疫苗事件讓我們看到了斧頭，馮小剛讓我們看到利益集團等等。在結尾，這個馬列的火車再次出現準備去往上海浦東，只是打扮得像師爺的人站在車尾，身形有點像周潤發，其實這層皮只不過是身份，姜文自以為消滅了周潤發，但是這套虛偽的行頭依舊存在。另外一種解釋說，看到同類場景，證明姜文其實已經在夢幻中，或者已經死了。什麼時候死的，就是在周潤發說到郭旅長的騎兵馬上就到了，幹掉了姜文，然後他帶著買來的縣長委任狀去上海浦東上任。
3
第二是，主角。這裡面，姜文、葛優、周潤發三大影帝級人物同場飆戲，的確非常過癮。而且他們的名字就隱喻了某些身份，黃四郎，有人說對應韓三平，這是一種對電影霸道審查的嘲諷。有人說對應蔣介石（四），他對日本熟悉比如介錯，也放了辛亥革命第一槍比如炸彈，但是他背叛了革命，這經歷很像，所以他與姜文的對抗，就被演繹為一場國共兩黨的鬥爭。還有人覺得諧音黃鼠狼，就是諷刺在臺面上的反動階級。而作為革命者、改革者一方的張麻子，是松坡將軍（蔡鍔）講武堂出來的手槍隊長，叫牧之，潤之，很有想法。而且牧之被叫成麻子，也戲謔了被誤讀的姜文那種幽默的反擊。姜文很渴望扮演這個人，之前奧利佛斯通有想過，但是阻力重重，所以姜文在這部電影中做了嘗試。至於湯師爺，談到的就是中國的醬湯文化，人和事都放在裡面攪一下，便於利益集團渾水摸魚。事實上，很多情節表明，最後他還是跟周潤發同流合汙。比如，苗圃和傻兒子來找，其實是跟他接頭，確定拿到寶石，證明他已經得手。周韻搞定了老三，但是沒有搞定老二，因為後者是gay。這也能解釋最後，為什麼姜文用槍指著自己和周韻，其實他對她有好感，但是他也發現了葛優臨終前欺騙他的，正是聯合眼前這個女人所做的，最終姜文還是放走她和一幫兄弟。他們都說跟他在一起不輕鬆，其實面對革命的而勝利果實，能分享當然好，而公平、真相對於他們就顯得不重要了。
4
第三是，配角。其中，劉嘉玲飾演的縣長夫人細分較少，但是她那一句“寫幾個爛戲本的老色鬼”，似乎是對馮小剛所代表已經給廣電局跪下的導演們的諷刺。第一，劇本爛。第二，色鬼。而姜文的態度，在他跟葛優的對話中，表露無遺。有印，跪下同流合汙搜刮民脂民膏。有槍，跟當權者決裂但是賺不到錢。但是姜文一手拿槍，一手拿印，就是要站著把錢賺了。這也註定了他的不同。他曾試探過公平。這裡周潤發手下的一文一武，陳坤，姜武，聯手把六爺張默逼上了絕路。這個諷刺，很現實，周圍的吃瓜群眾，當鮮血滿地，就一鬨而散。而所謂的事實，並沒有人看到。陳坤最後說的很明白，因為你較真所以被騙了，那些鍵盤俠，什麼時候關注過真相，只是在借題發揮宣洩罷了。周韻在本片中其實是內奸，她聯合師爺，害死了老二，又說服了老三。這其實就是另外一種手段，周潤發用女人離間了姜文的兄弟，從而達到了最終的目的。
5
總體而言，讓子彈飛，就是姜文拍出的一部國民革命到解放戰爭的歷史。但是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那些土匪氣質、看客心態、愚民手段、利益集團、內外勾結無不披著新衣在這個世道上重播。在挑戰權威的過程中，無論革命或是改革，將遭遇的往往有威逼利誘、眾叛親離，真正能夠從頭到尾的兄弟又有幾個？真正能夠付出真心的女人又有幾個？開頭結尾，姜文騎著馬，仰望著鷹擊長空，想象著曾經所做的一切唏噓不已。讓子彈飛一會兒，又何嘗不是一種慨嘆，這個過程有時候比結果更重要，因為反抗的結果可能會被利用被瓦解，但是反抗的過程卻是眾志成城凝聚了所有對好的期待與希望，不是麼？
閱讀更多 MC麥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