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即是一邦,試問:科林斯能以“陶瓷”著稱的經濟發展要素

引言

公元前七世紀,古希臘告別了荷馬時代開始進入近似克里特文明的城邦林立時期,即赫西俄德時代。這一時期的希臘,一座城池即是一個國家,眾多城邦的建立帶來思想的空前解放,各邦民眾的交流日漸頻繁,文化藝術貿易的發展進入到前所未有的輝煌局面。

位於伯羅奔尼撒半島北端的科林斯,西鄰科林斯灣,東接薩羅尼科斯灣,是由西抄近道進入愛琴海的必經之地,也是從半島北上歐洲大陸的唯一陸路,位置之重要堪稱巴爾幹半島上的君士坦丁堡。這樣的科林斯可謂佔盡地理優勢,這一特點也成為其經濟騰飛的現實基礎。

當時的希臘,在撥開荷馬時代的陰霾之後迅速迎來經濟文化的蓬勃發展,隨著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各城邦之間的接觸交往也逐漸繁多,經濟往來成為重要的交流形式。位於愛琴海中部的希臘重要城邦埃維亞甚至開始與西亞的敘利亞人進行貿易,另外在非洲的埃及和黑海一帶同樣有著古希臘商人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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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遺址

來自西亞的樂器、埃及的飾品和黑海地區的小麥是赫西俄德時期希臘各城邦對外經濟活動的主要項目,發端於愛琴海文明時代的希臘埃及貿易在這一時期再次得到加強,古希臘人一度將交易市場建在了尼羅河畔,商業的繁榮由此可見一斑。最為明顯的證據是近代以來發掘的古希臘墓葬中發現了大量來自非洲的物品。在與黑海地區商人進行交易之時,古希臘人選擇的主要特產即是自己生產的陶器,其中尤以科林斯陶器最為著名。

隨著赫西俄德時期古希臘貿易的逐漸繁榮,科林斯的經濟發展也被推向更高水平,甚至成為了當時重要的貿易集散地,那麼其經濟騰飛之路是如何起步的呢?《富裕的科林斯》記載:科林斯憑藉優越的地理位置成為了巴爾幹半島和亞平寧半島的交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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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彩陶

一、發端於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陶瓷生意

即便古希臘眾城邦大規模地開展著對外貿易,不僅將生意拓展到歐洲大陸和亞平寧半島,還在黑海沿邊城邦中建立起穩定的貿易場所,現今的保加利亞便是當年著名的商業走廊,黑海北岸的奧爾比亞則是古希臘海外殖民地中從尤蓓亞到科林斯的大量陶器流向東方的重要擴散地。然而科林斯的陶器雖然名聲在外,它的起步卻開始於伯羅奔尼撒半島。

由於地緣因素,科林斯曾經是伯羅奔尼撒聯盟的成員,但不久之後又與雅典等古希臘主要城邦結盟開始反對斯巴達,在後來的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又轉而與斯巴達聯合擊抗雅典。四戰之地的科林斯為了生存可謂是盡使渾身解數,左右周旋。頻繁的對外聯絡也帶來了科林斯經濟的初步發展,當時的科林斯主要貿易市場僅僅只有希臘半島西部的幾個城邦,其著名陶器出口最多的地方是位於其左側的伯羅奔尼撒半島西北部地區。

根據《公元前338年的城市記憶》記載:陶器在西部的銷售要好於其他任何地區,它當時的主要貿易集中在西部而非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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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羅奔尼撒半島

在科林斯隨著商業逐漸繁榮的步伐不斷向外拓展建立殖民地之時,地中海領域的城邦開始成為其重要的貿易伙伴。貿易的觸角伸出了伯羅奔尼撒半島,向西走到了亞平寧半島和西西里,那裡成為了科林斯陶器銷量最多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在西西里再向西的地區,即如今的突尼斯,雖然也是科林斯陶器的主銷地,但在銷量上從未實現過大的突破,即便雙方的貿易一度持續了超過二百年。

需要注意的是科林斯的陶器之所以在整個古希臘城邦時期都受到極大的歡迎,是因為其製陶藝術和風格的轉變。早期的科林斯陶器圖案簡單,僅有一些幾何圖形,形象古樸稚拙,握手處常常有凸起的波紋,整體形象略顯粗糙,在後期的對外交往中逐漸吸收了大量東方元素,比如色彩更加豐富,圖案更加細膩,之前的科林斯陶器僅有黃褐色一種顏色,後來才發展出紅色、紫色、白色等顏色。隨著製陶工藝的進一步提高,科林斯陶器逐漸形成自己的特色,即後來作為主流產品盛行地中海的黑繪陶器,黑繪這一技法還深刻影響了雅典的製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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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杯

根據《東方化的科林斯陶器》記載:這一時期陶器的顏料添加主要有紅白紫色三種,且三種顏料的添加分屬於四個不同的歷史時期。

科林斯海上貿易的發展源於自己獨特的地理環境優勢,背靠赫西俄德時期古希臘城邦繁榮經濟復甦的大背景,憑藉自身的製陶產業開始打造出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對外貿易發展模式,從起步於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陶器生意開始逐漸走向海外,甚至到達了突尼斯,經濟水平一度達到希臘眾城邦之首的水平。但在東部的黑海地區,受東方實力政權規模經濟的影響,同時由於距離的限制,科林斯始終無法大規模佔據現今的羅馬尼亞摩爾多瓦等地區市場。

二、徹底放棄愛琴海,貿易重心轉向地中海沿邊城邦

地中海的西邊有著兩個重要歐洲國家西班牙和法國,即便是幾千裡之遙也擋不住兩地成為科林斯的海上貿易伙伴,不同於後來西班牙、荷蘭的大西洋以外的海上拓展,受制於航海技術和海洋知識的匱乏,作為希臘城邦代表科林斯的海上經濟只在地中海內部進行,西法兩國成為了其對外貿易所到達的最遠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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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琴海

即使從地域上來看科林斯前往愛琴海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但在其東面強大的雅典的威懾下,科林斯的海上貿易始終沒有轉向愛琴海,後來更是徹底放棄了愛琴海地區的海上貿易。相比於其在巴爾幹半島西部的貿易,與其他地區的經濟交往顯得更加心不在焉,貿易量也是逐年下降直至停滯,衰退甚至波及到了亞細亞地區。

《古典學院學報》記載:公元前575年之後,科林斯在該區域的貿易額更是迅速減少。

科林斯的海上貿易不斷地轉向地中海,從亞平寧走向了更西邊的西班牙,沿途的卡塔尼亞、突尼斯陸續成為其對外經濟活動的重要地區,貿易商站的設立、船舶停靠的選擇,在繁榮途徑地經濟的同時也帶動了科林斯國內的經濟騰飛。不同於愛琴海以東受東方文化影響日漸強烈的各區域,一路西行的科林斯找到一條適合自身發展的道路,海上經濟的無限繁榮徹底激發了科林斯城邦的活力,交易物品也不僅僅是黑繪陶器,科林斯的青銅器、鎧甲刀劍等也成為地中海沿岸各國的重要需求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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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頭盔

科林斯立足於自身特點,發展對外貿易和海上經濟,在存在向東受阻的可能之時果斷改變貿易中心,以地中海作為商業重地開始經營,最終給我們呈現出其廣闊的海外市場,其貿易所涉獵的商品和服務不僅促進了科林斯本邦的經濟發展,對整個希臘巴爾幹半島經濟的發展也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同時在交易的過程中無形中加深了東西方的廣泛交流。

三、科林斯取得巨大經濟成就的三大原因

功首先得益拋開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科林斯海外貿易的成於其城邦人民的民族特點。伯羅奔尼撒半島貧瘠的土壤阻止了科林斯農業的發展,民眾不得不將目光看向海外,謀求生存,這種與生俱來的商業思維是科林斯民眾的先天特徵。四通八達的地理優勢也為民眾走向海外提供了巨大便利,“耕種不成,經商為生”成為當地的傳統,在這一思維的影響之下派生出科林斯民眾敢於冒險的特點。處於四戰之地的百姓,不僅需要時刻關注著希臘東邊雅典、南邊斯巴達的動向,還需要在緊張中發展本城邦的經濟,這樣獨特的民族性是科林斯不斷進取、開拓海外市場的的動力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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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半島

第二大原因來源於科林斯城邦自身的經濟基礎。作為赫西俄德時期希臘城邦的傑出代表,科林斯本身就具備著當時領先的輕工業,其邦內的紡織業、冶金業和製陶產業空前繁榮,不僅為國內提供了大量軍事裝備,生產的青銅武器還出口到了地中海西部地區。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也是科林斯的重要優勢之一,隨著國內產品的富足,海外貿易的需求越來越寧縣,精湛的海運技術為科林斯提供了對外經濟交往的基礎工具。

《歷史》記載:與古希臘其他城邦相比,科林斯更加重視手工業,手工業的發展水平也處於古希臘世界的領先地位。

另一個重要經濟優勢在於其鑄幣的開始,科林斯貿易的繁榮促進了其對交易效率的追求,得益於海外殖民地的大量白銀礦藏,科林斯在公元前七世紀左右開始鑄造銀幣。這一措施的實施不僅提高了交易效率,還反過來刺激了科林斯的海外貿易,使得科林斯在商品經濟層面已遠遠超過同時期的強邦雅典和斯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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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飛馬銀幣

最後一個促進科林斯實現經濟騰飛的原因在於當時城邦政府的極大支持。不論是貴族時期的統治,還是後來反對派擊敗貴族當政時制定的政策,科林斯始終沐浴在政府鼓勵對外貿易鼓勵海外殖民的有利政策之下。在科林斯最早的統治者巴基亞德時期,政府在推進海外殖民的同時往往伴隨著海外貿易,常常是殖民到哪裡便貿易到哪裡,這一舉措充分帶動了科林斯的對外經濟,海外殖民地所在地區均是科林斯的貿易重地。

即便是公元前七世紀後期庫普塞洛斯放逐了巴基亞德開始進行自己的統治,其鼓勵發展對外經濟的政策也始終未曾改變,不僅如此,庫普塞洛斯還大規模削減稅收,為海外貿易提供重要的資金支持。在古希臘七賢之一佩裡安德當政期間,更是開鑿出了運河,至此開始,商船無需再繞行巴爾幹的最南端,直接經由科林斯便可以直達愛琴海。科林斯的地位顯得更加重要起來。不僅如此,佩裡安德還藉助外交手段與眾多城邦達成聯盟關係,為科林斯的貿易發展提供了穩定的政治環境。

《古希臘簡史》記載:開鑿出了一條運河,古代稱為“曳道”,長度大約 6.5 公里,對於過往船隻提供了相當大的便利,使這些商船不用再繞行到伯羅奔尼撒半島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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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運河

立足於自身獨特地理優勢的特點下,憑藉政治支持、國內經濟基礎的建立、手工業的發達和貨幣的發行,科林斯在對外經濟的發展中走出了自己的特色,憑藉陶器等優勢產品控制了地中海眾多市場。眾多海外殖民地的建立不僅為科林斯的貿易提供了市場,還提供了重要的商業驛站便利,使得科林斯商人可以憑藉已有的航海技巧走向更遠更廣闊的市場。

評價

科林斯的繁榮並非一蹴而就,首先得益於古希臘走向赫西俄德時代的背景下民眾思想得到解放的巨大優勢,各城邦競相發展,百花齊放。科林斯城邦自身的條件為其經濟的騰飛奠定了基礎,不論是黑繪陶產業在不斷吸取東西方技法方面所取得成就,還是在青銅器方面可以媲美東方的技術,這些產業的壯大為科林斯民眾提供了豐富的商品。狹小的伯羅奔尼撒無法承載農耕文明的劣勢被迅速轉化為優勢,商業思維成為與生俱來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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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裡安德

溝通東西南北的地理位置為商業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便利。藉助已經掌握的地理知識,科林斯商人可以輕鬆地在地中海沿岸遊弋經商,如同日後的羅馬將地中海納入成為內陸湖一般,科林斯的海外市場也幾乎將地中海全部囊括。最難能可貴的還在於不論科林斯城邦內部政治鬥爭如何激烈,統治者發展對外經濟的初心始終未變,不僅如此,重新執政上臺的統治者還常常在前任的基礎上再追加更多優惠的鼓勵海外貿易的政策。

隨著七賢之一的登臺執政,溝通東西的大運河順利開鑿為科林斯成為當時希臘經濟中心提供了最重要的支持,也使得科林斯同時成為了東西方交流接觸的重要場所。這樣的優勢是明顯的,科林斯的經濟騰飛不過是意料之事。

然而,四戰之地的位置在繁榮了經濟的同時亦有其劣勢,公元前146年,科林斯被羅馬毀滅,成為一片廢墟,直到一百年後,凱撒才將其重建,成為了羅馬的一個省會。其後,城內開始定居大量的希臘人和猶太人、羅馬人,繁榮再次恢復了過往。

參考文獻

《富裕的科林斯》

《公元前338年的城市記憶》

《東方化的科林斯陶器》

《古典學院學報》

《歷史》

《古希臘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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