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筆談192:韓琦被東宮舊臣盯上,被迫離朝,中書舊班子解散

本號(紀巖松)打算以連載的形式,從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為基礎,用通俗語言、清晰邏輯再現北宋100多年政權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筆談:北宋王朝盛世夢》。此篇為192篇。


歐陽修的身影,雖然在歷史長河中慢慢消逝了。

但韓琦,這是一座橫亙在趙頊面前的另一座珠穆朗瑪峰,皇帝也只能仰望。

如果不是因為韓琦,父親趙曙哪能當皇帝,他趙頊更加只能做個普通的皇室貴族。

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功高震主。況且在趙頊眼裡,韓琦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軍國大事上,出任宰執多年的他並無太多建樹,尤其是當年西夏戰事失敗的陰影猶存。

這就不對味了。

連續出擊的白眼狼

韓琦想到了,自己遲早會有離朝的那天;只是,他沒想到,出面攻擊自己的打手會是王陶。

要知道,王陶當年是被自己看重,而推薦進入潁王府做趙頊臣僚的。這樣,他才有機會現在接替彭思永的御史中丞之位。

沒想到,

他這麼快就變了,一見皇帝趙頊意圖,就見風使舵、挺身而出,想搞倒自己,好順位接任次相。

宋史筆談192:韓琦被東宮舊臣盯上,被迫離朝,中書舊班子解散

韓琦

韓琦不禁後悔,自己怎麼跟歐陽修犯一樣的錯誤!就算有看走眼的時候,也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候看走眼。

王陶上來就給了韓琦一個下馬威。他提出,將呂大防等因濮議事件被貶的原御史召回復職

韓琦很不高興,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樑子開始結下了。

1067年四月——歐陽修離朝不久,王陶說,韓琦自任宰相以來把持朝政、君弱臣強,請將他罷相!

趙頊不許,畢竟這理由太含糊、太牽強了。

王陶原以為可以一擊成功,現在失望了,看來還得再接再厲,他很快又找到一個理由:韓琦用人有誤!

他說:

韓琦之前力主將資歷淺、功勞少的郭逵提拔為同籤樞密院事,郭逵何德何能?本來先帝就不想用他,還不是靠著韓琦推薦、靠著郭逵賄賂宦官!後來韓琦還讓郭逵以籤書樞密院的身份宣撫陝西,這絕對不行!想當年,郭威不就是以樞密使坐鎮大名,最後才能建立後周?太祖皇帝傳下來的規則,不可能再有這種任命,一定是韓琦惑亂聖聽,這才如此!

趙頊說,郭逵畢竟是先帝任命的,現在無罪罷黜他,就是表明先帝用人有誤,不能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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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用人怎能說是韓琦的事?王陶找的這個理由還是不行。

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說,我要彈劾韓琦,他作為宰相不去文德殿押班,這違反規定、不合朝廷禮儀!

中書幾個人想,立國之初是有這麼個規定,可實際上宰相不押班已經半個世紀了,因為宰相既要朝見皇帝又要去政事堂處理公務,哪還有空去押班?規定與實際“兩張皮”的現象由來已久。如果不是王陶提出這一茬,恐怕大家都忘了居然還有這麼一條過時的規定,這王陶不斷找理由,明顯是胡攪蠻纏嘛!

中書就不理他。

他馬上彈劾宰相韓琦、曾公亮有不臣之心。他說,韓琦過於專橫跋扈,我是為他好、為了保全韓琦家族才彈劾他!

趙頊將王陶的奏疏給韓琦看。

這下,韓琦、曾公亮不得不辯駁了,他們解釋了押班緣由,然後上表待罪。韓琦委屈地說,臣絕不是跋扈,陛下只要派一個小太監來,就可以將臣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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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也看不下去了,宰相不押班早非今日才有,即使怪罪也不能說宰相跋扈,王陶這有小題大做、誣陷重臣的嫌疑了。

趙頊見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王陶的理由過火了。

王陶見動搖不了韓琦,就逼諫道,我才識愚下,將我罷職吧!反正我是不敢上班了,現在回家待罪去!

韓琦也要求罷職,得不到批准,就乾脆休假去了。

兩者權衡之下,趙頊迫不得已,打算讓王陶和翰林學士司馬光互換位置,避避風頭。實際上,王陶這算是提拔呢。

司馬光說,做御史中丞我是非常樂意的,但王陶說的事陛下要引起重視,事雖小卻關係禮儀,王陶如果就此被罷,那御史中丞也沒什麼好做的!請先讓宰相押班,我再受詔!

恩,準了!這主意不錯,起碼讓韓琦他們受點限制。

這結果算什麼呢?王陶升職提拔,韓琦得去押班,怎麼看都是韓琦輸了、王陶這白眼狼贏了。

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官場上被人盯上了,終歸難有好下場。

臺諫政府矛盾,韓琦初勝

但王陶的任命卻被中書攔了下來。這次是兩名參知政事——吳奎、趙抃出面,他們要求必須將王陶貶黜外地。

趙頊要維護王陶,自然不許,他還直接批付中書,要任命王陶為翰林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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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奎立刻上奏說:

王陶比市井小人還不如!陛下繼位以來為什麼大風不停、雨水這麼多,不就是因為有王陶嗎?他仗著陛下念著東宮舊情,挾持舊恩對大臣羅織罪名、肆意侮辱、小題大做、上綱上線,他處心積慮的目的就是排斥大臣、竊國弄權!陛下反而內批他為翰林學士,這將使天下如何看陛下!

吳奎這是直接對王陶進行人身攻擊,還質疑趙頊手詔為內批,沒有效力。不僅如此,他像韓琦一樣要求罷職,然後稱病在家,也不上班了。

趙頊將吳奎的劄子交給王陶。

王陶好比得到了炮彈一樣,馬上反擊。他先攻擊吳奎,歷數了吳奎依附宰相、欺瞞皇帝的六宗罪,把吳奎批得一錢不值。他說,吳奎之前投靠文彥博,後來受韓琦推薦為樞密副使,見韓琦勢大,就又投靠韓琦來傾軋文彥博,到底是誰連市井小人都不如?

然後再攻擊韓琦,說,韓琦為所欲為,在朝廷根盤節錯、任人唯親、排斥異己,我作為東宮舊臣、御史中丞,都被韓琦如此攻擊,如此下去,誰還敢說什麼?我到任不滿兩個月就求罷職,這是竊國弄權的樣子嗎?

他還發動臺諫官員,包括侍御史吳申、呂景和知諫院邵亢陸續上奏,支援自己。

趙頊想狠一點,直接將吳奎罷免算了

此時司馬光過來調和矛盾了,臺諫和政府不能再鬧這麼僵了!他建議,為保全宰執面子,王陶就不要做翰林學士了。

宋史筆談192:韓琦被東宮舊臣盯上,被迫離朝,中書舊班子解散

趙頊仔細思考後,最終同意了,還是聽司馬光的,不升王陶的職,但吳奎必須受罰!

他下詔:

因毀謗大臣,御史中丞王陶調任樞密直學士、知陳州,侍御史吳申、呂景各罰銅二十斤;參知政事吳奎彈劾御史中丞,以皇帝手詔為內批,僵持三日,調任資政殿大學士、知青州;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兼侍讀司馬光權御史中丞。

在趙頊看來,為了緩和下矛盾,他這是各打五十大板,夠讓步了。可在大臣們眼裡卻不是這樣。

還是司馬光出面調和,他說:

吳奎雖然有錯,但因王陶之故而被罷參知政事,實在是罰得太重!陛下新登大寶、先帝梓宮在殯,如果大臣們心不自安、各求引去,怕是不合適!懇請陛下留用吳奎、收回其任命敕告,以慰士大夫之望、安大臣之意!

趙頊很不高興,這是預告,還是威脅?不能聽司馬光的,他下令,先收回司馬光的任命敕告。

沒想到,等了三天,真發生了司馬光預告的事:首相韓琦一直休假,擺明了不合作的態度,要與吳奎同進退;曾公亮、趙抃還上書要求給吳奎提一級。

看來暫時還是得聽司馬光的。趙頊嘆息良久,決定這一輪先認個輸。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於是,在曾公亮再次懇請留用吳奎時,趙頊答應了。他收回吳奎的任命敕告,還專門慰勞吳奎說,周成王不是還有懷疑周公的時候嗎?

還要撫慰韓琦,必須要他正常上班。趙頊派內侍賜韓琦手札說:

卿援立先帝、功在王府,朕與愛卿同心同德、不容閒言;王陶確是誣陷,只不過罷黜御史中丞有些聳人聽聞,朕開始想任命他翰林學士,其實是明升暗降,使他不在言路!不料愛卿突然求罷,看來是朕錯了,已經處分王陶了,愛卿勿以為嫌!國之休慼,卿當與朕共之!

韓琦終於離朝

事情平息不到一個月,到任陳州後的王陶仍不罷休,他洋洋灑灑上表數千言,說,權臣在朝已久、結黨已深,導致言事者遭斥逐、正直者受忌恨,比前朝丁謂弄權還可惡!

韓琦知道趙頊很喜歡王陶的文章甚至能夠倒背如流,他生怕趙頊又被王陶打動,馬上告狀說,王陶的上表言詞狂率、肆意詆譭,請重加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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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又來緩和矛盾,他說:

自仁宗皇帝以來委政大臣,加上多數臺諫官員被貶是因得罪大臣而非皇帝,導致宰執的權力確實太大了!陛下扭轉乾坤、收還臺諫利器以救其弊的大背景下,王陶雖有罪,可只是有失偏頗、言語不密,陛下因先帝梓宮在殯將他調往陳州,如果現在又因其詆譭大臣而重加責降,恐怕皇帝之權益輕、大臣之勢遂成!所以,王陶調往外地的急躁之語不足以深罪,豈可更加貶責?

總之司馬光就是來回說好話。

趙頊覺得司馬光這話說得雖直,但確實是太對了!

多年以前,范仲淹他們是把臺諫當作監督皇帝的手段,之後趙禎又拋開臺諫、極度依賴中書。其實,政府和臺諫都是利器,只有皇帝操控他們,哪能皇帝還受他們制約!應該是誰跟自己同心同德,皇帝就支持誰!先帝倒是看明白了,韓琦、歐陽修支持自己,就用他們打壓臺諫。現在他們中書不聽招呼,那就利用臺諫來改組政府。

所以,王陶不能再處罰!

韓琦見王陶始終得不到處理,就明白,自己終究也要過氣了,他再三稱病求罷。

趙頊仍然再三撫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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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067年九月,安葬完趙曙,韓琦回朝,走到鞏縣時,他再次上書求罷。入朝後,他再當面請求,之後,就開始正式不到中書上班了。

他說,先帝已安葬,陛下要推行新政,以恢復太祖太宗的輝煌,自當起用賢傑,臣居二府已經十餘年,富貴至極,實在難當大任了!

這話說得直白,既像擺功,又像攤牌。

趙頊自然准奏,但他要挽留,說,現在讓你鎮守地方,宰相還是會為你虛位以待的!

這是客氣,韓琦自然識相,推辭道,宰輔之任朝廷有定製,不要為老臣虛位以待了!

兩人談得熱淚盈眶。趙頊問道,愛卿一定要離開,但是誰可託付國事?王安石怎麼樣?

韓琦答道,王安石做個翰林學士綽綽有餘,但是做宰執就不行!

趙頊沉默不答。

韓琦被命為守司徒兼侍中、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判相州;之後,吳奎又被調往地方,加上歐陽修,等於宰執班子中的韓琦、歐陽修勢力基本被掃蕩一空。

新班子要開始組建了。


多謝欣賞。讀完此篇,如仍感興趣,敬請關注本號(紀巖松),後續連載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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