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少小離鄉久未回,借來冷月照魂歸。

堂前紫燕泥巢老,屋後香樟樹葉稀。

隱隱孩童揮馬疾,朦朦慈母影身微。

且收腳步依門外,不敢長留恐淚飛。

我的母親(五)| 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2003年到2008年的這幾年,是我們一家過得最開心,最難忘的時光。父母身體尚好,孩子一天天成長,工作也很順利。

2008年對於中國人來說,也是充滿坎坷,充滿激情,充滿悲傷,充滿自豪的一年。

這一年,我們經歷了突如其來的冰凍災害,上億中國人在南方被困旅途,一碗方便麵,一杯熱開水都飽含著一個個故事;這一年,我們的汶川同胞經歷了8.1級大地震,有無數人在瞬間失去了親人,留下了永久的傷害。又有無數人為了同胞拼死相救,和今天發生的新冠肺炎一樣,全中國人都敞開了家底來幫助我們的四川同胞。

這一年,我們擦乾血淚,舉辦了發展中國家的第一個奧運會。鳥巢、水立方驚豔了每一箇中國人;這一年,我們還經歷了歷史上最嚴重的股災。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將中國人打倒,我們從血與火之中毅然站了起來。今天,我們回過天看各種關於中國經濟發展數據,都會發現,2008年是我們中國發展史上的一個巨大的轉折。從一年起,各種經濟數據都象火箭一樣在飛速前進。

這一年,對我來說也同樣重要,我的第二孩子出生了。對於我這個小家庭來說,又多了一個小天使。這一年,我辭掉了工作,在不是最佳時刻選擇了自主創業。在大時代背景下每個人的人生軌跡和國家的發展軌跡也是密不可分。

夜夢梨花

昨夜羅衾不耐寒,五更夢斷路蹣跚。

梨花幸未開成片,春雨沾衣怎忍看?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我的母親身體就開始慢慢變差。她之前眼睛就不太好,身上已經有好幾種慢性病。只是,從這一年開始就更加每況愈下。雖然她很樂觀,但是一年之中總有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看病吃藥更是家常便飯。

光2009年母親就住了四次院,2010年5月份因為胃出血又住院。2010年的12月18日因為心臟病再次住院。出院後不到十天又住了院,

2011年1月14日晚上心臟病發作送醫院急救,這次,一直到1月27日才出院。

在這一次住院的時間,母親陸陸續續留下了許多讓我終生不能忘懷的話。也讓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父親與母親之間樸實、難以割捨的感情,互相無怨無悔的以犧牲自己去愛對方。母親住院期間,父親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我除了送吃,送喝的,在醫院呆不了多久父親就會把我們趕回家,讓我照顧好家裡的孩子。甚至,父親一天也不讓我們去醫院替換他休息。

1月19日的早晨,我去醫院看望母親,母親說父親的腳在鐵床邊磕碰了一下。因為快天亮的時候,母親夢見了外婆,外婆拉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什麼話也沒有說。母親在夢中醒來,只覺得呼吸困難,於是,大聲呼喊父親。而正在這個時候,父親也正夢見了已經過世多年的奶奶,他在睡夢中驚恐萬分。母親的喊叫驚醒了父親,父親便從小床上急急忙忙地爬起來,忙亂中撞青了腳。

那天晚上,母親把我們兄弟三人叫到床前,並且讓父親一個人到外面走廊上等著。

我的母親(五)| 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你們不告訴我,媽媽心裡很清楚。我走了以後你們千萬不要難過。我和你爸爸雖然年輕的時候,因為工作的原因分開了十多年,但後來一直在一起生活,從來沒分開過。我怕我走了以後,他一個人不習慣。你們一定要照顧好爸爸,照顧好各自的家庭。”

“你們兄弟三個,對母親都盡了孝心,兄弟和睦,母親心裡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母親又笑著說:“老人們常講,閻王要你三更走,不會留你到五更。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過些天是你父親七十大壽,我要回家給你父親過生日。”

過了幾天,母親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好,她要求醫生把氧氣拔掉,把監護儀器也停掉。並且,慢慢能坐起來,還能吃一小碗米飯,和我們說話的精神也越來越好。

到了1月26日,母親向主治醫生要求出院,而醫生也認可了。同時,醫生也特別強調了許多要注意的事情。我在此前便從網上訂了一臺家用製氧機,當確認氧氣機第二天可以到中山以後,我也同意了母親出院。

1月27日一早,德邦物流打電話過來說氧氣機到了,我立即和二哥、父親把機器提了回來,安裝好以後,下午便到醫院將母親接了回家。這一天,母親特別高興。

我的母親(五)| 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1月28日是父親的生日,全家二十來人聚在一起給父親過了一個隆重的七十歲生日。

1月30日,母親說:“今天的天氣蠻好的,太陽大,我想洗個澡。正好過年”。

洗過澡後,母親讓我陪她一起曬太陽,一邊曬太陽一邊同父親拉家常。她說過完年,要是身體象現在這麼發展下去,可以幫三兒曬一點糯米腸吃。上個月就想做的,因為住院沒有做成。這段時間太陽這麼好,一定可以做的。

我笑著說,我最喜歡吃媽媽做的糯米腸了,要多做一點。

人生就是這麼無常,我的母親勞碌一生,苦難一生的生命,就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天的晚上。她以一個農村婦女的出身,沒有讀過書,也不有見過什麼大世面,更不會講什麼大道理。但她卻用無微不至的關愛,用言傳身教影響著我,乃至整個家族。

夜夢梨花

春雨無聲溼眼眸,近來常夢過高丘。

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母親是在農曆臘月28去世的,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父親決定只通知兩個叔叔和舅舅。當時,幾乎是沒有可能買到火車票了,機票就更加不可能,我不知道六叔用了什麼辦法買到了車票。六叔一進門便跪倒在地,大哭起來。叔叔哭訴了母親如何在他未成年之前,因奶奶早逝,爺爺身體不好,母親是如何無私地照顧了他,還供他上了學。令他終生難以忘懷,難以報答。

我的母親(五)| 青山不語風知我,故令飛花白滿頭

十年生死兩茫茫,到今年便是母親離開我的第十個年頭,無數個夜晚我夢見母親。她在我彷徨無助的時候給予我鼓勵,在我難以決擇的時候給予我安慰。而我能做的就是趁我記憶尚清晰的時候,寫下這五篇文章,以紀念我的母親偉大而又平凡的一生。

夜夢梨花

梨花最是悲情物,適值清明戚意濃。

零落高枝飛白蝶,稍沾春雨溼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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