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田小娥是《白鹿原》裡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她本不屬於白鹿村,卻成了白鹿村兩大家族鬥爭中最大的“犧牲品”。


《白鹿原》描寫的是陝西關中平原有“仁義村”之稱的白鹿原上白、鹿兩大家族世代恩怨紛爭的故事,寫了從清末到文革時期動亂局面下人性的複雜。其中,感觸最深的是田小娥的悲劇——16歲,她被父親賣給70歲的郭舉人做妾,她順從地進了郭家,卻常常受各種欺辱;與黑娃相愛被休回孃家,因名聲不好被白鹿原族長白嘉軒和黑娃父親鹿三拒絕,他們住進了村外的窖洞。黑娃參加革命失敗後不敢回家,田小娥找白鹿原上另一家族的鹿子霖說請,卻被他強睡,她竟然都沒有反抗。為了打擊白嘉軒,鹿子霖又挑唆她去勾引白嘉軒的兒子白孝文,她再次用身體作“誘餌”……田小娥一步一步淪為工具、“蕩婦”,離最初想要的正常生活越來越遠。白孝文的淪落激怒了鹿三,他捅死了餓得不能動的田小娥。她的屍體直到發臭才被發現,後來村裡發生瘟疫,都認為是她在“作妖”,白嘉軒把她的靈柩壓在了六稜塔下……可惜,這次她再沒機會反抗了。


田小娥的悲慘,讓人感到胸口憋悶,她的悲劇讓人同情,同時又有諸多遺憾。造成田小娥悲劇的原因,除了外因,她自身也存在一些問題:一是她總是被動接受,由環境主導自己;二是雖然做了反抗,但她的反抗方式起不到作用。第三,她錯失了很多反轉命運的機會。也許,至死她也沒看清導致自己悲劇的軸心原因。田小娥是不幸女人的縮影,如果她能清楚自身的問題並做調整,她的人生也許會是另一種結局。現代社會也有很多不幸的女性,想要反轉命運,擁有好的人生。那我們今天不談封建制度,不說壓迫,拋開時代因素,用田小娥的經歷來分析一下現代女性遭到不幸,該如何反轉自己的人生。


身心分裂,是很多人的人生常態,是悲劇的開始

反抗不撤底,是田小娥給人的總體感覺。田小娥是一個從順從到反抗過渡的人物典型,是已經覺醒有了反抗的意識女人。


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田小娥很善良,她偷情只是想要正常人的生活的慾望。但她沒有潘金蓮謀害親夫的歹毒,也沒有不達目的不止的勁頭。她的內心住著的是恪守本分、居家過日子的傳統女人,因為命運不公,才燃起了她的反抗之心。同時,田小娥也是一個身心分裂的女人,內心不安分,行為又很乖順。這種身心分裂,也是很多現代人的人生常態,是悲劇的一個重要原因。

說起身心分裂,想起了作家陳忠實講的田小娥這個角色的由來。田小娥是陳忠實虛構的一個角色,他在《沉重之塵》中說:

“當我查閱到連續三本的《貞婦烈女》卷時,又感到似乎從那條墓道進入一個空遠無邊、碑石林立的大墳場。列在頭一名的貞婦最典型的事蹟也不過七八行文字,隨之從卷首到卷末不斷遞減到一人只有一行文字。第二本和第三本已經簡化到沒有一詞一句的事蹟介紹,只記著張王氏、李趙氏、陳劉氏的代號了。我看這些連真實姓名都沒有的代號幹什麼?

當我毫不猶豫地把這三本縣誌推開的一瞬,心頭悸顫了一下。我突然為那些代號委屈起來,她們用自己活潑潑的肉體生命(其中肯定有不少身段、臉蛋都很標緻的漂亮女人),堅守著一個“貞”字,終其一生在縣誌上爭取到三釐米的位置,卻沒有幾個人有耐心讀響她們的名字,這是幾重悲哀?

在作者看來,縣誌裡記載的女人,從如花似玉的花季萎縮成皺巴巴的抹布,她們用惟一的一次生命煎熬一生。他說,她們像歷史的灰塵一樣,讓人看到心情沉重。卑微的存在,毫無價值的犧牲。同時,他想起民間文學腳本里被稱作“酸黃菜”的男人、女人偷情的故事。官辦的縣誌不惜工本記載貞婦烈女的代號和事蹟,民間歷久不衰流傳的卻是“酸黃菜”的故事……人們的麵皮和內心的分裂由來已久。

“於是眼前就幻化出一個女人來,就是後來寫成的長篇小說《白鹿原》裡的田小娥。”陳忠實對田小娥的設定是有特殊意義的,她是作者對縣誌裡女人們生活的反抗。她是貞婦們心裡嚮往正常生活的慾念,就算再美好、再向往,她們依然會選擇用一生的孤獨去換取縣誌上3釐米的位置。田小娥註定要死去,被壓在塔下,才是最終的結局,這也是貞婦們選擇的一種暗寓。

陳忠實在用田小娥的悲劇警醒世人,只有反抗意識,沒有反抗行動不能救自己。根植于田小娥骨子裡的傳統思想束縛了她反抗的腳步,她有著強烈的想要擺脫的願望,卻又一邊接受著現實給予以她的一切——她成了一個麵皮和心裡分裂的人。無法改變又心生不滿是很多人的生活常態,也是悲劇發生和持續的根源。

田小娥的悲劇在告訴我們,身在不幸當中女人,想要反轉人生,除了要有覺醒的意識,還要做出實際行動。



1.田小娥總是被動接受,由環境主導自己


有人說,田小娥的悲劇根源在於她一直依賴男人。我卻認為,她的原因在於她的被動接受。她一直接受命運對她的安排,接受著每個男人對她的安排,惟獨忘了自己為自己安排,她缺少的獨立自主、不能堅守自己都加劇了她的悲劇。

生活獨立需要思想先獨立。田小娥有生活技能,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生存。她從小就跟母親一起幹農活,在郭舉人家,也是什麼髒活、累活都做過,做衣做鞋、做飯做菜、養雞養豬什麼都不是問題。而且,書中有交待,在他們生活的一段時間裡,黑娃用自己的勤勞掙了一些錢,不僅買回了雞和豬,還置辦了田地,田小娥是有獨立生存資本的。而且,黑娃經常記掛著她,無論是打零工,還是當兵、做匪,都不定時給她送錢回來。如果她內心篤定,思想獨立,即使幫不了黑娃,至少可以自保、照顧好自己。

不能主導命運至少要主導自己。田小娥一直在接受命運安排。她接受了父親把她嫁給郭老頭,也接受了郭家大老婆對她的各種欺辱。後來,她接受了黑娃讓她一個人留在家的安排。鹿子霖的安排、白孝文的安排,她幾乎全盤接受,她一直在被別人主導。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白嘉軒的女兒靈靈身上,她的選擇卻是強烈的反抗——逃走、毀婚,從白鹿原上走出去。

另一部民族秘史《紅高梁》裡的九兒與田小娥有著同樣的不幸。九兒被父親嫁給了麻瘋病人。當她知道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時,她已橫下心,有了自己的主張,那就是堅決不與他同房,她準備了一把剪刀,以死去抵抗。“與一個麻風病人同枕交頸,生出一窩癩皮爛肉的魔鬼,使這個美麗的世界汙穢不堪是對還是錯?什麼叫貞節?什麼叫正道?什麼是善良?什麼是邪惡?我只是按我自己的想法去辦,我愛幸福,我愛力量,我愛美,我的身體是我的,我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罰,我不怕進你的十八層地獄。我該做的都做了,該乾的都幹了,我什麼都不怕。”這是九兒的思想,對別人的安排反抗到底,反抗不了命運那就做自己的主,田小娥缺少這樣的主動改變的思想。

原則不能破,底線任何時候都要有。田小娥去求鹿子霖幫助黑娃,他藉機要和她睡覺,她竟然接受了。一個正直的人怎麼會提這麼不要臉的要求呢?特別他還是她的長輩。鹿子霖聽到門外狗娃喊話,怕自己暴露,讓田小娥把狗娃引進來,他來處置他,她也照做了。沒想到,鹿子霖所謂的懲治是把她和狗娃一起綁到祠堂捱打一頓。

祠堂都不接受她進入,她又憑什麼接受祠堂的宗法制度?更有甚者,吃了鹿子霖的虧後,她仍然聽從他挑唆,去勾引了白嘉軒的兒子白孝文。因為是白孝文這個新族長用帶刺荊條抽的她,而鹿子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打擊白嘉軒。也許,田小娥這麼做是害怕失去依賴,這種飲鴆止渴接受擺佈和利用,是丟失了原則,也失去了底線。

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還說《紅高梁》裡的九兒,她與白小娥正好相反。在和餘佔鰲發生關係後,餘拉住她說:“你是我的人了,你得跟我走。”九兒跳上車,打了一下驢屁股回答:“我不是你的,我誰的也不是,我是我自個的!”她沒有選擇依靠,而是靠自己的能力,沿著自己的路子走,翻身做了單家燒鍋的女掌櫃。儘管不是夫妻,但她一生也只有餘佔鰲。一個懂得自尊、自愛又自立的女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和愛,想不成功都難。

田小娥死後借鹿三的口控訴:我來到白鹿村惹了誰,沒偷淘別人一朵棉花,沒偷扯旁人一把麥秸柴火,我沒罵過一個長輩人,也沒搡戳過一個娃娃,白鹿村為啥容不得我住下?

白小娥做不了別人的主,所以永遠是白鹿村的外人。她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因為她把自己的主動權總交在別人手裡。她在自己家的窖洞裡,也沒做成自己的主,甚至不能拒絕別的男人進入。田小娥無力的掙扎,更像困在蜘蛛網中的小蟲,越掙扎被纏得越緊,最後被團團困住,被扼住喉嚨。



2.田小娥的反抗方式不對,抓不住機會

柔和是女人的天性,但柔中也需要點“剛”。從田小娥的反抗,讓我們看到了現代的很多女性的弱點——面對不幸只是哀怨、號哭、耍小性子,除了給情緒一個出口,對現實沒改變。


田小娥其實也有很多次反轉的機會,她都沒有去抓,也沒有珍惜。


反轉機會一。田小娥的父親是一直未中舉的秀才,從他為錢賣女兒和女兒她被休回家後貼錢把她給黑娃這兩件事看,田秀才也是很軟弱的人,也很顧自己的臉面。如果田小娥選擇寧死不從,她父親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也許反抗再強烈點,她能如願地找個普通人安分守已過一生。


反轉機會二。郭舉人的大老婆非常強勢,不僅要她做很多活兒,連性生活都要限定,每月“逢一”才讓郭舉人來田小娥屋裡,半夜還會把他叫走。田小娥主要的作用是做“容器”,用身體為郭舉人“泡棗”。這樣的生活連狗都不如,田小娥卻沒有正面反抗過。她只是:等她一走就把棗取出來丟進尿盆裡,第二天拿給郭舉人吃。這樣反抗,更像叛逆的孩子對大人管教不滿耍的小性子,改變不了現實一絲一毫。如果她寧死不從郭舉人,郭舉人的大老婆會不會更高興?

面對不幸,田小娥選擇了壓抑自己。當她的壓抑與黑娃的原始慾望碰撞在一起,才燃起了她強烈想要正常生活的念頭。她問黑娃:“看咱倆偷空跑了,跑到遠遠的地方,哪怕討要吃喝我都不嫌,只要有你兄弟日夜跟我在一搭……”黑娃說還沒想好,她又說:“我也是瞎說,能跟你相好幾回,死了也值當了。”從她的話裡,我們能感覺到她知道自己背叛的結果最壞可能是死,她把生死的可能都“捏”在別人手裡。如果她對未來做好了規劃,就不用偷偷摸摸去滿足自已,然後等事情敗露被打死或被休回孃家。選擇留下就接受現實,用聰明能幹,甚至漂亮去提升自己在郭家的地位,等待翻身作主。如若離開,就擺脫壓迫走出去尋找喜歡的生活。


反轉機會三。黑娃參加農協失敗後跑路,田小娥被吊在村裡戲臺上受辱。為救黑娃,她找到鄉約鹿子霖(鄉約,是明清時鄉中小吏。由縣官任命,負責傳達政令,調解糾紛。《白鹿原》故事發生在民國時期,這時候,進行了一些改革,縣下設倉,倉下設保障所。倉裡的官員職稱是“總鄉約”,保障所的官員職稱是“鄉約”。白鹿村白嘉軒、鹿子霖都是鄉約)被他強睡,她聽鹿子霖的話去引誘了白孝文。當白孝文被拖進祠堂捱打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別人。她沒有去承擔自己的過錯,也沒有揭露鹿子霖的嘴臉,而是“尿到了鹿子霖臉上”。如果能與白孝文劃清界線,也許她的正氣會讓白鹿村人、特別是正直的白嘉軒另眼相看,而白孝文也至於淪陷到底。


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自此,田小娥的人設徹底壞了,成了別人眼中的“蕩婦、biao子”,她背了鹿子霖壞的“鍋”,背了白孝文劣根性的“鍋”,她的做法害慘了自己。以至於,她死後村裡出現瘟疫,鹿三變得恍惚,都被白嘉軒認為是她在作妖。她用尿泡棗、尿鹿子霖一臉的反抗,像極了生氣女人的報怨、勞騷,所起的作用是被對方更加厭棄自己。


田小娥死了,她一生經歷了孫舉人、黑娃、鹿子霖和白孝文四個男人。黑娃對她是真愛,她出軌沒怪罪她,死後還為她去報仇,但是現實讓黑娃離開了她。白孝文為她賣房、賣田、賣自己也要讓她吃飽飯,她還懷了白孝文的孩子,她死後白孝文趴在她窯上痛哭了一場。一切過後,他們又各自娶妻生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只有田小娥像一隻飛蛾,以為撲向了溫暖和光明,卻只把自己灼傷、焚燒成了灰燼。她的卑微像一顆落進水裡蕩起的漣漪的小石子,水面平靜了,而她卻再也難見天日。


3、田小娥沒看清導致自己悲劇的軸心


田小娥真愛黑娃,後來對白孝文也是真愛,但卻沒對他們的人生起到積極的作用。


從《白鹿原》田小娥的悲劇談起,現代女性如何反轉自身不幸


黑娃聰明、義氣、勤快、能幹,到哪裡都被喜歡。他待過的主家、游擊隊,甚至土匪窩裡,他都是被信任、被喜歡的。和田小娥在一起之後,他遭到家族和家庭的拋棄,但他沒有放棄她。黑娃起早貪黑幹活,為養活她專挑重活幹,眼看日子越過越好,這時黑娃被兆鵬拉去革命,田小娥沒有反對、阻止,沒了解形勢就跟著一起參與了革命。後來,革命失敗黑娃逃走,她也想去卻不堅決。或許她仍在追求安穩和依賴,她做好了與黑娃一起吃苦的準備,卻沒有與黑娃一起冒險的決心。田小娥的目標僅僅是過平凡的生活,即使遭遇變故也不改初衷。這一切的不同,註定了他們分開的結局。


和白孝文在一起也是,她傷害了他,卻選擇了將錯就錯,把他抓牢。白孝文為她賣房、賣地,餓死了自己老婆,也不管自己的孩子,她還是引白孝文抽上了大煙,兩人一起吃喝享樂。白嘉軒說,男人能被田小娥吸引不怪她哩,怪他們自己守不住。雖然白孝文的墜落有對父親壓制的反抗原因,也有自身劣根本性的暴露,但在重要的關口,白小娥也的確沒有堅守正道,反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個好女人,幸福三代人,可見女人對男人的影響力。我們經常說,男人是風箏,線不能拉得太緊,也不能太鬆。田小娥手裡的線一次太鬆,風箏遠了;一次又拉得太緊,風箏斷了錢,最終抓在她手裡的也只能是斷了的線。


同樣的情況《紅高梁》裡的九兒的做法大不相同,餘佔鰲當了匪,九兒幾次規勸,見他不聽,果斷與他劃清了界線。但在他遇到困難時,她又挺身而出,幫他尋找落腳的地方。


同樣的不幸,九兒憑著自強自立、智慧機敏反轉成功,她成為了商場上的能手,生活上的贏家,感情裡的高手,生活中的“王者”。而田小娥的悲劇,除了讓人同情,更多卻是遺憾。如果她的善良裡少一點懦弱,能幹中多一點獨立,愛情中多一份堅守,選擇中多一點果斷——她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部傳奇?


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遇到不公、不幸,自已強大,危機也能變成轉機。長得漂亮的女人,人人想;有價值的女人,卻難忘。幸福的婚姻,不是擁有了多好的男人,而是男人自從和你在一起,就開始越變越好。如果你的婚姻也不幸,無論選擇堅守,還是勇敢離開,都要學會自已選擇、判斷。無論怎麼選,堅守內心,把握正道,一定會有反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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