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引言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風箏是古代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自宋代以來,人民便有了在戶外放風箏的娛樂活動。對於兒童來說,風箏是長有翅膀的天使,它承載著兒童的快樂和夢想飛上藍天。

魯迅先生在少年時代因為“風箏”與其弟弟發生了分歧。直至中年,他因這件事情對弟弟仍然滿懷著內疚與自責。

通過《風箏》這篇文章,我們可以看出魯迅與弟弟在其中所扮演的三對角色。而在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封建思想的衛道士與愛玩風箏的兒童

冬季的北京,天氣還是有些寒冷,積雪還沒有融化。魯迅看到晴朗的天空中稀稀落落地漂浮著三兩架風箏,於是便想到了少年時代故鄉風箏時節的場景:

故鄉的風箏時節,是春二月,倘聽到沙沙的風輪聲,仰頭便能看見一個淡墨色的蟹風箏或嫩藍色的蜈蚣風箏。還有寂寞的瓦片風箏,沒有風輪,又放得很低,伶仃地顯出憔悴可憐的模樣。

在這段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出,在魯迅的故鄉,放風箏也是十分盛行的兒童活動。那麼少年時期的魯迅和他的弟弟對待放風箏是什麼樣的看法呢?

但我是向來不愛放風箏的,不但不愛,並且嫌惡他,因為我以為這是沒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藝。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時大概十歲內外罷,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歡風箏,自己買不起,我又不許放,他只得張著小嘴,呆看著空中出神,有時至於小半日。

魯迅不僅不愛放風箏,而且厭惡風箏。但他的弟弟卻與他截然相反,最喜歡風箏。

是什麼原因導致同一屋簷下的親兄弟,對待風箏的態度如此不同呢?

魯迅有兄弟三人,他是家中的長子。《風箏》一文中提到的弟弟,是魯迅的小弟弟周建人。

周建人小魯迅七歲,小時候體弱多病、十分瘦小。對於他來說,放風箏能夠減輕他身體上的痛苦,並承載著他的快樂飛上藍天。愛玩是兒童的天性,小孩子總是對未知的世界充滿著好奇。所以十歲左右的周建人喜愛風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大方凳旁靠著一個胡蝶風箏的竹骨,還沒有糊上紙,凳上是一對做眼睛用的小風輪,正用紅紙條裝飾著,將要完工了。我在破獲秘密的滿足中,又很憤怒他的瞞了我的眼睛,這樣苦心孤詣10地來偷做沒出息孩子的玩藝。我即刻伸手抓斷了胡蝶的一支翅骨,又將風輪擲在地下,踏扁了。

面對體弱多病的弟弟,魯迅不僅沒有贊同他、陪他放風箏,而且還毀掉了弟弟花了無數心血親手製作的風箏。這背後的原因和魯迅的青少年生活有關。

1881年,魯迅出生在浙江紹興的一個書香門第。他祖父名叫周福清,是清同治年間的進士,在北京任官職。父親周伯宜是一名秀才。所以童年時期的魯迅家庭生活和教育方面都是十分優越的。

然而好景不長,因為一件事情,魯迅的家庭開始衰落。1893年,魯迅祖父周福清因為科場舞弊案革職下獄,被判“斬監候”八年。為了使周福清活命,周家每年必須花費鉅額的資金。因為這件事情,父親周伯宜臥病在床,魯迅兄弟也被送到大舅父家中避難。周家從此開始衰落。

面對家庭的鉅變,作為家庭長子的魯迅儼然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從小深受儒家思想和封建倫理思想影響的他一心想要復興家族、重振聲威。對於兩個弟弟,時值青年的他自然也擔任著封建家長的角色,對兩個弟弟要求十分嚴格。

要想復興家族,須以正業為先。在青年魯迅看來,放風箏就是不務正業、玩物喪志的一種表現,是沒出息的小孩才玩的東西。所以作為“封建家長的他”,在倫理道德和教育思想的影響下,是嚴禁弟弟玩風箏的。最終也導致了“毀風箏”的悲劇。

所以青年時期的魯迅可以稱得上是封建思想的衛道士,弟弟則只是一個愛玩風箏的普通兒童。

《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內疚自責的哥哥與已然漠忘的弟弟

論長幼,論力氣,他是都敵不過我的,我當然得到完全的勝利,於是傲然走出,留他絕望地站在小屋裡。

因為長幼和力氣的差距,魯迅成功毀掉了弟弟精心製作的風箏。但後來由於一本外國書籍,魯迅改變了對兒童玩風箏的看法。

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國的講論兒童的書,才知道遊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於是二十年來毫不憶及的幼小時候對於精神的虐殺的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開,而我的心也彷彿同時變了鉛塊,很重很重的墮下去了。

由於受這本書的啟發,魯迅明白了風箏對於兒童的意義。此時的魯迅已值中年,對於二十多年前自己毀壞弟弟風箏,給弟弟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傷害這件事,魯迅深感內疚和自責。他渴望得到弟弟的寬恕,希望弟弟能夠說:“我可是毫不怪你啊”。

在一次見面後,魯迅敘述了當年的這件事情。當他講完後,弟弟卻驚異地笑著說道:“有過這樣的事嗎?”

哥哥多年來深負著內疚與自責,弟弟卻對童年時精神虐殺這件事已然漠忘。這是作為哥哥的魯迅所不願意看到的。

全然忘卻,毫無怨恨,又有什麼寬恕之可言呢?無怨的恕,說謊罷了。

《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思想改造的先行者與奴性矇昧的舊國民

我還能希求什麼呢?我的心只得沉重著。

弟弟對風箏這件事已經淡忘了,這說明魯迅當初的行為並沒有給弟弟造成精神和心理上的巨大傷害,所以作為哥哥的他自然不必再為此而內疚自責。那為什麼在這之後,魯迅的心仍舊是沉重著的呢?

其實魯迅沉重的並不是弟弟的忘記,而且從弟弟的忘記折射出了時代的悲哀。即:封建傳統觀念嚴重地束縛著人們的思想,現實社會毒害和窒息著中國人民的精神,使舊國民的骨子裡充滿了矇昧與奴性。而這種矇昧與奴性是極難覺醒和改變的。

在青少年時期,魯迅因為封建倫理和教育虐殺了自己弟弟的精神世界。二十年來,魯迅深入剖析、自我批評,加上自己的人生經歷,使得他從封建思想的衛道士變成了思想改造的先行者。

但就他弟弟來看,童年時期的這一巨大精神折磨並沒有讓他“長記性”,多年後,他對這件事情已然忘卻。這體現的是中國老百姓對封建道德奴役、家長式的專制制度的不覺醒。由此,魯迅感到十分悲哀,並明白了想要改造“國民性”的任務是十分艱鉅的。

文中多次提到了“四面嚴冬的肅殺、寒威和冷氣正逼近我”,這是以自然氣候喻惡劣的社會環境。

此文寫於1925年,當時中國的北方正處於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的統治之下。在意識形態上,段祺瑞政府極力強化封建教育,提倡“尊孔讀經”,推行奴性教育,以便達到“愚民”的目的。魯迅對於這種不合理的社會狀況是十分反對的。所以《風箏》這篇文章是對這種社會現象的揭露和批判。

《風箏》:弟弟已然漠忘的背後,實則是國民舊思想上的悲哀

結語

對故鄉的思念與對兄弟的悔恨交織在一起,進而是不得原諒後的沉重心情,最後落腳到對封建現實的極端憎惡和對美好明天的憧憬。

在《風箏》這篇文章中,魯迅先生以小見大,層層深入。寫景與寫人相結合,敘事、議論與感嘆相結合,從中滲透著一種深沉的理性精神與強烈批判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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