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

故事發生在江南的村莊,男主人公有兩個名字:上校和太監。每個村裡的人,都對他有不同的猜測的,每一句對他的描述都有轉折。

“他是去全村最出奇古怪的,古怪的名目要扳著指頭一個一個地數。”

第一,他當過國民黨上校,是革命群眾要鬥爭的對象,但大家一邊鬥爭他,一邊又巴結討好他,家裡出什麼事都要去找他拿主意。

第二,都說他是太監,可我們小孩子經常偷看他那個地方,好像還是滿當當的,有模有樣的。

第三,他從來不出工,不幹農活,天天在家裡看報紙嗑瓜子,可日子過得比誰家都舒坦。還像養孩子一樣養著一對貓,寶貝得不得了,簡直神經病。

作者從第一人稱敘述此事,在書中塑造了多個人物形象,上校、老巫頭、上校母親、林阿姨、小瞎子……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沒有一帆風順。

上校,一個聰明執著的人,性格豪爽、幽默、陽剛。他最愛兩隻貓,一黑一白,哪怕入地獄也拜託父親照顧兩隻貓。他上過軍方戰場,一套純金打造的手術刀,救過幾方大人物,卻在政治的洪荒中,幾度淪為罪犯,顛簸起伏。歷經抗日,內戰,抗美援朝多次戰爭洗禮,多次面臨死神威脅,歷經坎坷,最終擺脫不了肚皮上刻字的鬼影和心魔,最終被逼得用救了無數傷員的手,割了小瞎子的舌頭,挑了他的手筋,還是沒逃出批鬥會上的侮辱,瘋了。從此再沒心理上的痛苦。

老保長,一個吃喝嫖賭,三句話離不開女人的老傢伙,卻在上校被批鬥時,拼盡姓名保護上校;在我爺爺心病難醫,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講出上校的故事,以寬我爺爺的心。在老巫頭為洗刷兒子清白,導致上校被捕時,立馬與他斷絕多年的交情。

我的爺爺,一個在孫子面前無事不知,豁達開朗,時時口出哲理的老頭。隨著事件發展,形象一點點崩塌,他只不過是一個要面子維護他的家族聲譽的普通農村老頭,舉報上校,最終在周遭的唾棄下,在良心的譴責下自殺身亡。

我也因為爺爺的舉報,遭受村民的唾棄,開始了逃亡之路。非法偷渡到西班牙,歷經千辛萬苦,認識了前妻,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前妻有車禍身亡。帶著亡妻的骨灰,流浪三年,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從新開始生活。對故鄉的眷戀,22年後再次踏上故鄉,家已破,人已亡,記憶裡那個偉岸的上校,已是智力退化至5歲的老頭,每天快樂無憂的生活著,他的妻子林阿姨帶著贖罪的心照顧上校。

上校的一切災難和我的家破人亡,可以說都是拜小瞎子所賜。但最後,我們都選擇了原諒,甚至,父親臨終前還希望我去找大師治好小瞎子的手,讓他活出人樣,可小瞎子不但沒有感恩,還四處傳謠,甚至變本加厲地編織一些不堪入耳的謊言,想讓我相信父親是雞姦犯,想讓我和當年爺爺一樣,一輩子在不安中度過。

麥家說,人生太複雜,太寬廣,如果沒有一顆悲憫心,沒有一點所謂的生命的頑強,在人生面前基本上是要敗下陣來。什麼是真相?真相不一定是你看見的,也未必是東拼西湊聽來的,而是你所正在經歷的。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是勇氣。

瘋了的上校,公安不要了,監獄也不要了,所以,放了。林阿姨獲悉後,帶他去治病,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的他最後還是安靜了,但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只保留著孩子般的天真無邪,當初上校怕連累林阿姨,拒絕了她的求婚,林阿姨因此生恨,受人唆擺寫信給政治部,誣告上校強姦她,上校因此被開除軍籍。而今,林阿姨用後半生贖罪,陪上校到死,兩個人選擇了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就是林阿姨對上校的愛。那個時代賦予眾多人物的是漂泊的命運,想野草浮萍,被海浪裹挾著四散開來。活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曾被狠狠打碎過,又從新拼好了,既絕望又要充滿希望。

上校這個偉岸的人物形象,也許就是麥家心目中的父親的樣子,他耗費8年時間完成這本小說,這本書不僅是回到童年,回到故鄉,更是對自己缺少父愛的一種自我彌補。

一些人因為意外或不堪重負離去了,另一些苟且活著或在屈辱中求生。人生海海,航行於大海之上,人生複雜多變,面對前程,只有進止不息,不論遇到怎樣的際遇,始終要堅強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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