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AC-47炮艇機被機組們親切地稱為“幽靈”（Spooky）、“帕夫”（Puff）、“噴火魔龍”（Puff the Magic Dragon，出自1963年發表的美國流行歌曲《魔法龍帕夫》），在作戰中它會向下方倒黴的敵人噴出致命火焰。
Revell 1/48 AC-47封繪
神奇的側向射擊概念
當1961年末，美國空軍第一批空中突擊隊員抵達南越時，北越軍隊的蹤影已經遍佈全國，在各地的戰鬥中都佔據了主動。在此期間，他們通過在大白天發起進攻的這種違背傳統游擊戰術行動表現出對南越缺乏訓練的小型空軍的蔑視。南越軍隊的偏遠前哨經常陷入被北越軍隊圍攻的境地，親南越政府的村莊也頻頻受到武裝襲擊。
1962年，南越政府給這些孤立前哨和村莊大規模裝備了可靠的雙向無線電，大大改善南越空軍（VNAF）的作戰反應，但新成立的南越空軍此時還不具備夜間攻擊能力。北越軍隊對此的回應就是發動夜間進攻，使南越軍隊的損失率很快恢復到之前的水平。南越空軍眨著眼睛盼望著剛抵達的空中突擊隊員能助一臂之力，但他們很快就知道這些農場小子也沒有夜戰能力。
空中突擊隊擁有的只是一小隊C-47和C-123戰術運輸機（後期才裝備），以及他們的想象力。他們認為即使不能在夜間有效保衛被圍困的村莊，那麼至少也開一架運輸機盤旋在被圍攻的前哨上方，投下照明彈，照亮北越軍隊的位置。於是他們就這樣做了，先是投擲50000燭光的照明彈，後來改用300萬燭光照明彈。
照明彈的效果非常好，地面亮如白晝
照明彈屢屢阻止了北越軍隊的進攻，有時他們甚至一聽到照明機的聲音就撤退了
這種照明戰術取得了超出預期的效果，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照明彈屢屢阻止了北越軍隊的進攻，有時他們甚至一聽到照明機的聲音就撤退了。1963年11月南越發生政變，北越軍隊乘機加大攻擊力度，C-47和C-123在夜間防禦戰中投下了超過7000枚照明彈。當時《新聞週刊》的一篇文章稱有70%的北越軍隊攻擊行動因照明彈而被迫終止。不過北越軍隊很快就學會了如何對付照明機，他們只需耐心等到飛機返航加油後就能恢復進攻了。在1963年，數量有限的運輸/照明機無法整夜盤旋在遭受北越軍隊進攻的前哨上空。
隨著美軍在越南越來越多地捲入迅速升級的衝突，需要一個更有效的武器系統來保衛這些遍佈鄉村的戰略村和小堡壘。美國空軍戰術空軍司令部成立了一個小組來研究和評估“有限戰爭”中在鄉村地區作戰的問題。這個有限戰爭委員評估了從整個軍隊中收集到的建議，其中一個來自是吉爾莫·C·麥克唐納中校，他建議給運輸機裝備側向射擊武器系統。
其實側向射擊武器的概念很早就出現了，這種武器需要與被稱為“鐵塔盤旋”（Pylon Turn）戰術動作配合使用。在“鐵塔盤旋”中，飛行員向左壓坡度繞著一個固定地面參照點盤旋，機載的側向射擊武器能輕易擊中這個參照點。“鐵塔盤旋”這個術語來自於早期航空競賽時代，在比賽中，飛機都是圍著一個鐵塔進行繞圈競速的。早在1927年，美國陸航的一位飛行員就曾向航空隊推薦過側向射擊武器，他在自己的DH-4雙翼機的機翼上固定安裝了一挺側向射擊的7.62毫米機槍，在測試中成功擊中了地面目標。側向射擊武器概念在1939年被再度提出，但結果與上次測試一樣，並沒有被陸航接受。
在“鐵塔盤旋”中，飛機可以用坡度角來調整盤旋半徑
1942年，麥克唐納再次向陸航推薦該概念，當時他還是一名中尉。他建議在反潛巡邏機上安裝一挺側向射擊的12.7毫米口徑機槍來對付潛艇。1945年，他又提出在觀測機上安裝一具側向發射的“巴祖卡”火箭筒，使用“鐵塔盤旋”機動攻擊地面的坦克和人員。他表示：“側向安裝的固定機槍在飛機壓坡盤旋時，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向敵人進行持續射擊。”但這個建議再次被擱置。1961年9月，麥克唐納再次建議空軍在輕型飛機上安裝側向發射武器系統：“飛機做壓坡盤旋時能讓機槍持續指向一個目標”。他的第三次建議同樣石沉大海。
從郵件機到炮艇機
接下來要說說與炮艇機誕生相關的另一個關鍵人物——拉爾夫·E·福萊克斯曼先生，他當時擔任貝爾航空系統公司的首席助理工程師。他一直在研究與有限戰爭和反叛亂作戰有關的問題。在命運的安排下，1961年末，福萊克斯曼和麥克唐納中校在佛羅里達州埃格林空軍基地的一次任務期間結識，在1961年12月13日的一次頭腦風暴中，他們討論起側向射擊武器系統的話題。說著說著，麥克唐納提到了他之前提交的建議被全盤否決的傷心事，他還給福萊克斯曼講了一位名叫做內特·塞因特的南美洲傳教士飛行員的故事。塞因特駕駛輕型飛機向偏遠地區的村莊運輸郵件和物資，抵達目的地後他一邊操縱著飛機做小半徑“鐵塔盤旋”，一邊用繩子降下郵件和物資。這種投遞過程又快又準，而且與麥克唐納的側向射擊武器設想驚人一致。福萊克斯曼通過與麥克唐納中校的討論以及之後和貝爾同事的研究，在1962年12月27日撰寫完成一個很具說服力的建議，而正是這個建議最後催生出了炮艇機。
內特·賽因特
福萊克斯曼在建議中指出側向射擊武器與標準前射武器相比具有以下幾個優點：首先，安裝前射武器的飛機從開始瞄準到射擊期間，飛行員可能會因機動失去對目標的目視接觸，而且在首輪射擊完畢後，他在拉起轉彎準備做第二輪射擊期間也同樣看不見目標；而安裝側向射擊武器的飛機只需繞著目標做“鐵塔盤旋”就行了，這樣就能使機槍一直對準目標並保持目視接觸。福萊克斯曼指出：“安裝在低空低速飛機上的側向火力能提供更大的覆蓋範圍和射界，從而有效牽制敵軍。”但該概念還有三個主要問題需要驗證：彈道、飛行員能否適應側向瞄準和射擊、從水平直線飛行進入射擊高度做“鐵塔盤旋”的反應時間。
福萊克斯曼的炮艇機基本概念
福萊克斯曼在1963年初聯繫到賴特-帕特森空軍基地的一位心理學研究專家——約翰·西蒙斯上尉，提出能否對側向發射武器概念進行一下評估。經過幾次電話溝通後，西蒙斯全盤接受了這個概念。1963年4月，西蒙斯上尉向賴特-帕特森的幾位研究軍官轉發了福萊克斯曼的建議，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問題太多了。西蒙斯上尉的一個上級把這個建議提交給航空系統分部（ASD）的其他兩個武器委員會，結果都以“彈道學技術不健全”為由否決。頑強的西蒙斯上尉還試圖讓魯克爾堡的美國陸軍實驗室測試一下側向射擊武器的散佈面，但被上級叫停，上級批評他作為一名心理學研究專家去研究武器彈道很是離譜。
不務正業的心理學研究專家——約翰·西蒙斯上尉
“小尾巴”項目
但西蒙斯上尉堅持自己的研究，在1963年5月提交了另一項側向射擊測試建議，不過這次的提交對象是航空系統分部的飛行試驗部。這次西蒙斯學乖了，他表示這不是單純的側向射擊測試，還結合了其他工作，結果獲得了私下批准，於是“小尾巴”項目誕生了。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飛行試驗部使用一架T-28和一架C-131進行了多次試飛，這兩架飛機並沒有安裝任何武器，僅僅用油性筆在座艙玻璃側面內壁畫上了準星。不過試驗證明飛機在“鐵塔盤旋”可以跟蹤面目標、點目標和線目標，西蒙斯上尉為飛行員能如此輕易發現目標並保持目視跟蹤感到驚訝。
接下來，人們在C-131駕駛艙左舷窗後方安裝了一個真正的瞄準具，並在貨艙內部預定安裝武器的地方裝了一排攝像機。但由於項目優先級不高，正式試飛被無限期推遲了。直到1963年7月，航空系統分部才正式批准試飛項目，但僅限於側向瞄準，不允許安裝武器。試飛項目計劃用一年時間飛300小時，但由於缺乏資金，只進行了兩次初步檢查飛行後就停擺了，之後整整停飛了7個月。
接下來，人們在C-131駕駛艙左舷窗後方安裝了一個真正的瞄準具，並在貨艙內部預定安裝武器的地方裝了一排攝像機
1964年夏，項目終於進入到正式試飛。但因工作原因，西蒙斯上尉把“小尾巴”項目的管理權交給埃德溫·佐佐木中尉，項目試飛員一職也交給了剛從南越調研歸來的前戰鬥機飛行員——羅恩·特里上尉。特里在南越對有限戰爭的原則、使用什麼武器和如何使用武器等問題進行了研究，對“小尾巴”來說，他就是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位置上的人。特里上尉立刻起草了一份方案，根據他在南越的經驗，規劃了一種使用側向射擊武器系統來保衛小堡壘和村莊的炮艇機。航空系統分部的有限戰爭辦公室採納了這個方案，並承諾提供支持。
對“小尾巴”來說，特里上尉就是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位置上的人
“炮艇機I”項目
1964年8月，有限戰爭辦公室批准對一架C-131（序列號53-820）進行側向武器改裝和試飛“以確定使用側向瞄準系統進行射擊的可行性。”特里上尉駕駛這架C-131飛到埃格林空軍基地進行改裝，因為這裡正在測試一種通用電氣公司剛剛研製出來的武器——7.62毫米SUU-11 A/A“迷你炮”加特林機炮吊艙。吊艙原本設計用來掛在A-1“天襲者”攻擊機或直升機翼下進行前向射擊，機槍由一臺雙速電機驅動，能以3000或6000發/分的射速進行射擊，可根據需要選擇。人們把一具吊艙用螺栓固定在臨時支架上，然後把支架安裝在了C-131的左舷貨艙門位置。
SUU-11 A/A“迷你炮”加特林機炮吊艙
C-131在1964年夏末進行了第一次實彈射擊試驗，結果非常驚人！這架C-131在埃格林的海上靶場上以150-910米的高度、530-2740米的“斜距”進行了一系列射擊，25次命中了一條30米長的橡皮筏，75次命中了一條15米長的木筏。所有射擊都是僅持***鐘的極速射。在埃格林的陸上靶場中，人們在3000平方米的區域內散佈了25個姿態各異的假人，在C-131的一次3秒射擊後，有19個假人被擊中，其中10個被評價為“死亡”。這下子所有懷疑論者都閉嘴了，麥克唐納中校和西蒙斯上尉的理念已經結出了碩果。航空系統分部現在接管了項目，伴隨著充裕的資金和高優先級，該項目現被稱為“炮艇機I”。
這就是C-131運輸機，是C-47的後繼型，其民用型就是康維爾CV-240
人們把一具吊艙用螺栓固定在臨時支架上，然後把支架安裝在了C-131的左舷貨艙門位置
特里和海盜們
1964年9月，側向射擊系統在埃格林進行了進一步測試，這次是安裝在一架C-47飛機上，測試結果一如預期，是時候進行實戰測試了。1964年秋，特里上尉和項目團隊其他成員以及四個SUU-11 A/A吊艙一起，被送到南越實施作戰評估和測試。（沒錯！《特里和海盜們》連環漫畫講述的故事就是以這些傢伙為藍本的）
第一架AC-47 43-48579，機鼻側面塗上了Puff魔龍的標誌，看上去和普通的C-47D沒什麼不同
特里上尉在1964年10月抵達邊和，立即檢查了第1空中突擊中隊的C-47維修記錄。他挑了一架飛行時數相當低的C-47，該機當時正在芽莊執行運輸物資和郵件的任務。這架C-47的序列號是43-48579，被調到邊和後，特里和隊員們在它的貨艙裡安裝了三具“迷你炮”吊艙，其中兩具安裝在左舷的最後兩個舷窗位置，第三具則通過打開的貨艙門射擊。他們還在駕駛艙左側舷窗位置安裝了一個來自A-1E“天襲者”的Mk 20 Mod 4瞄準具，在飛行員的操縱盤上安裝了可以控制單具吊艙射擊或三具齊射的按鈕。
特里和隊員們在它的貨艙裡安裝了三具“迷你炮”吊艙，其中兩具安裝在左舷的最後兩個舷窗位置，第三具則通過打開的貨艙門射擊
他們還在駕駛艙左側舷窗位置安裝了一個來自A-1E“天襲者”的Mk 20 Mod 4瞄準具
單具吊艙的射速是3000或6000發/分，飛機在910米高度以120節（222公里/時）的空速在目標上方盤旋時，C-47能在3秒內把普通彈丸或紅色曳光彈散佈在一個足球場的每寸地面。而且，憑藉飛機上裝載的45發照明彈和24000發子彈，C-47可以在目標區域停留一小時進行持續火力壓制。除了“迷你炮”外，C-47的貨艙前部也經過改裝以容納這24000發7.62毫米子彈和45發20萬燭光的照明彈，後者直接由機組從敞開的貨艙門扔出去。飛機加裝的其他設備還有甚高頻和超高頻無線電，以及和地面部隊聯絡用的調頻指揮無線電，此外還有塔康戰術空中導航系統和敵我識別設備。
飛機在910米高度以120節（222公里/時）的空速在目標上方盤旋時，C-47能在3秒內把普通彈丸或紅色曳光彈散佈在一個足球場的每寸地面
AC-47上手動投放的照明彈
特里組建了兩隊機組，分別由傑克·哈維上尉和李·約翰遜上尉率領。43-48579在芽莊運輸郵件時，哈維曾是該機的機長。炮艇機機組包括一名機長/飛行員、副駕駛、領航員、三名擔任機槍機械師的空勤，以及一名負責與南越軍隊聯絡的南越口譯/觀察員。特里向這兩個機組徹底講解了側向射擊概念，以及該系統的所有的優點和缺點。雖然哈維上尉覺得炮艇機是他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荒謬想法，但他已經十分厭倦在手無寸鐵的C-47中面對敵人射擊無法還手了，他急忙抓住了這次能夠還擊的機會。12月15日，哈維上尉成功完成了首次白天任務，八天後又完成了首次夜間任務，取得了雙倍成功。這這次夜間任務中，C-47先是飛到位於湄公河三角洲的清顏，在這裡傾瀉了17枚照明彈和4500發子彈，迫使北越軍隊終止了進攻。然後又飛到忠雄，用4500發子彈再次逼退了北越軍隊。隨著兩個機組的逐漸成熟，他們成功執行了多次任務。特里上尉在1965年初被調回美國，等待他的是一個新項目，他在戰場上獲得的寶貴經驗對對AC-130“炮艇機II”項目將非常有幫助。
作戰返航後滿機艙的彈殼和彈鏈
武裝型C-47被正式編號為FC-47（戰鬥機/運輸機-47）。戰鬥機飛行員們立即嚷嚷了起來，對稱老舊生鏽的C-47為戰鬥機表示不滿，而不管它安裝了哪種武器。哈維上尉回憶道：“每當有人提到FC-47時，百米開外你就能聽到他們咬牙切齒的聲音。”最終，戰鬥機飛行員們的抗議聲驚動了高層，迫使美國空軍重新啟用了之前的攻擊機編號，於是FC-47戰鬥機搖身變成了AC-47攻擊機。
AC-47在夜空中的紅色曳光彈軌跡
好吧，它就叫幽靈了！
在1964年底到1965年初這段時間，能夠作戰的AC-47只有一架。地面的緊張局勢和炮艇機不斷誇大的傳說使地面部隊對這架飛機的需求很大。他們在頭天晚上可能要在三角洲的一個熱點上空整夜盤旋，第二天晚上也許就飛到芽莊附近的小村莊去了，然後又到峴港周圍轉悠幾個晚上，把機組忙得團團轉，他們僅在遭遇極端惡劣的天氣時才不會出動。終於在1965年春，另一套機槍吊艙運抵越南，立即安裝在另一架C-47上。同時，邁阿密的航空國際公司接到一份合同，開始把一批C-47改裝成AC-47。美國空軍總部命令戰術空軍司令部組建一個AC-47中隊，隨後第1空軍突擊聯隊第8訓練分遣隊在堪薩斯州福布斯空軍基地成立，很快就成為第4空中突擊中隊。第4空中突擊中隊預定裝備20架AC-47，其中16架用於作戰，4架是指揮和後備機。但當第4空中突擊中隊在福布斯空軍基地開始作戰訓練時，他們還沒有拿到一架AC-47。
1968年AC-47在西貢上空的死亡盤旋
AC-47“幽靈”（Spooky）這個綽號是1966年初第一個AC-47中隊——第4空中突擊中隊（ACS）開始運作後獲得的。當時第4中隊還只是個空架子，一天下午，中隊作戰棚屋接到了第7空軍總部的一通電話，他們想知道AC-47飛機的戰術呼號是什麼，而此時第4中隊一架飛機也沒有！作戰棚屋裡的兩名戰鬥機飛行員出身的軍官面面相覷，罵道：“什麼！還要給那個見不到鬼影（Spooky）的該死‘信天翁’（C-47的綽號）取個戰術呼號？你就做夢去吧！”誰知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回答：“好吧，它就叫幽靈了！”——至少他們是這樣在軍官俱樂部裡吹噓的。 （待續）
這就是AC-47機頭幽靈標誌的由來
——一條名叫帕夫的噴火魔龍
什麼！沒有“迷你炮”？
與此同時在越南，第7空軍想要更多的“幽靈”，在南越的每一名地面指揮官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他們從峴港又抽調了4架C-47郵件機前往克拉克空軍基地進行炮艇機改裝。但他們遇到了一個小問題，那就是手頭沒有“迷你炮”吊艙。於是空軍的傢伙們乾脆給這4架C-47各裝上了10挺勃朗寧M2風冷7.62毫米機槍，在貨艙內一字排開，通過舷窗和貨艙門上的開孔射擊。改裝完畢後，其中三架飛機被部署到越南，第4架前往福布斯成為第4中隊的一架教練機。M2機槍的火力密度遠遠及不上“迷你炮”，10挺M2機槍的總射速為6000發/分，僅相當於一具“迷你炮”吊艙！此外這些機槍在射擊中還經常出現卡殼和其他可靠性問題，這是因為使用了二戰和朝鮮戰爭時期的老彈藥導致的！3架炮艇機臨時填補了空缺，但很快被安裝了“迷你炮”的飛機取代。
於是空軍的傢伙們乾脆給這4架C-47各裝上了10挺勃朗寧M2風冷7.62毫米機槍，在貨艙內一字排開，通過貨艙門射擊
1965年秋，第4空中突擊中隊離開福布斯空軍基地前往南越，他們的航空國際公司改裝的生產型AC-47在抵達後就立即投入了作戰。頭兩架“迷你炮”炮艇機，以及之後的3架M2炮艇機被送回克拉克噴塗東南亞迷彩和改裝“迷你炮”。第4中隊把總部設在芽莊，向峴港、波來古、邊和和平水各派出由3架飛機和5-6個機組組成的小隊，並在芽莊保留了一個小隊。第4中隊被編入第14特別行動聯隊（SOW）旗下，該聯隊被戲稱為“古董機聯隊”，因為他們飛的都是“過時”的螺旋槳飛機——A-1E、C/AC/EC-47、U-10等。
10挺M2機槍的總射速為6000發/分，僅相當於一具“迷你炮”吊艙！此外這些機槍在射擊中還經常出現卡殼和其他可靠性問題，這是因為使用了二戰和朝鮮戰爭時期的老彈藥導致的
AC-47的東南亞迷彩塗裝
傳奇的開始
“幽靈”在作戰中的表現是如此搶眼，以至於獲得了“帕夫，噴火魔龍”的綽號，哈維上尉是這樣解釋這個綽號的來歷的：一天晚上，哈維正駕駛AC-47保衛湄公河三角洲的一個小村莊。村莊防禦工事裡有位來自《星條旗》報的記者，他目睹了AC-47在夜間向北越軍隊傾瀉彈藥的場景。“迷你炮”的供彈系統每5發子彈夾1發曳光彈，也就是每秒發射20發曳光彈，他在報道中把曳光彈形成的壯觀視覺效果比喻成龍的呼吸，他也提到機槍的轟鳴在敞開的貨艙中迴盪，聽上去就像龍的怒吼。第1空中突擊中隊的指揮官讀到《星條旗》報的這篇報道時驚呼：“好吧，這也太離譜了！簡直就是帕夫，噴火魔龍！”《帕夫，噴火魔龍》是一首美國孩子非常熟悉的兒歌，由彼得、保羅和瑪麗三重唱演唱。“帕夫”這個綽號很快在AC-47炮艇機機組中傳播開來，他們還調皮地篡改了歌曲的歌詞：
帕夫，噴火魔龍的卡通形象
AC-47在夜空中的射擊就如魔龍在天
“帕夫，噴火魔龍，一隻來自金蘭灣的大鳥，
飛翔在暮色天空中，
飛翔在名叫越南的土地上空。
帕夫，噴火魔龍，從大海對岸飛來，
把帶有自己名字的子彈火焰，
射向敵人的心臟。
每當村民陷入麻煩，
他們被查理包圍時，
呼救可以上達天聽，
讓魔龍把火焰噴向地面。
北越軍隊致命的恐懼在尖叫中開始，
魔龍的死亡氣息，
從天空中呼嘯而來。
是的，帕夫會一直飛行，
敵人會一個個倒下，
直到查理消失，暮色降臨，
就像回到一年前。
但我會永遠會記得，地面部隊感謝聲，
當火焰變成光線，查理髮出尖叫聲，
那就是魔龍在天空遊蕩。
龍會長生不老，帕夫也一樣，
等我做爺爺時，信天翁的大名還會被傳唱。
它和我的朋友們繼續在天空遊蕩……只有我不在。
因為我要回家了，不能再遊蕩，
我要回到隔海相望的土地上。
帕夫，噴火魔龍，一隻來自金蘭灣的大鳥，
飛翔在暮色天空中，
飛翔在名叫越南的土地上空。
帕夫，噴火魔龍，從大海對岸飛來，
把帶有自己名字的子彈火焰，
射向敵人的心臟。”
兩架AC-47的機工長還是裝卸長在飛機機頭畫上了“帕夫”（Puff）這個綽號，機組們也把“帕夫”當做自己的呼號。媒體們很快發現了機頭的變化，也開始把AC-47叫做“帕夫”。迷信的越南人從字面上理解這個綽號，後來繳獲的北越軍隊文件顯示他們曾命令部隊不要向AC-47射擊，因為射擊對龍來說是無效的，只會激怒它。
從地面看，炮艇機似乎在永不停歇地用“迷你炮”向地面傾瀉紅色曳光彈光束，場面非常壯觀，結果非常致命。1965年2月8日，一架“幽靈”在越南中部高地的蓬山地區作戰，充分表現出挫敗北越軍隊攻勢的能力。在4個多小時的戰鬥中，它向山頂位置的北越軍隊發射了20500發子彈，打死大約300名敵人。
頭兩架AC-47在機頭畫上了“帕夫”（Puff）這個綽號
可憐的查理！
在任何國家的任何軍隊裡，總會有些不聽指揮的刺頭。一年後，一個北越連對一個32名南越義軍（VPF）士兵駐守的前哨展開攻擊，他們用高音喇叭對南越人喊話：“我們不怕你的火力！”很快，當晚現身的4架AC-47中的頭一架開始在哨所上空盤旋，向倒黴的北越軍隊射擊。最後，4架炮艇機先後投下了75枚照明彈，發射了48800發子彈，他們在破曉時又召來兩架F-100戰鬥機扔下了凝固汽油彈。顯然，倖存的北越軍隊（被美國大兵稱為查理）在反思了自己的招搖後停止了攻擊，作戰報告沒有提及他們有沒有把高音喇叭帶回去。
炮艇機的任務極端危險，低飛的緩慢“幽靈”始終把自己暴露給四面八方的敵人。雖然經常陷入不利的境地，但機組從未忘記自己的主要使命——拯救地面友軍，這一點可以從炮艇機參加過的最殘酷作戰中得到明確證明。
AC-47生產型使用MXU-470/A“迷你炮”模塊取代了吊艙，這種模塊式專為炮艇機研製的
兩個維度的勇士
1966年3月9日，第4空中突擊中隊的一架炮艇機——“幽靈70”與來自第1空中突擊中隊的幾架A-1“天襲者”先後前去解救一個被包圍的特種部隊前哨。在這次戰鬥中，一位“天襲者”飛行員因表現優秀而獲得了榮譽勳章，不過AC-47的機組則遭遇了不同的命運。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阿肖特種部隊營地，據老撾邊境僅約3公里，正遭受2000名北越正規軍的攻擊。守軍僅有20名美國特種部隊士兵和375名南越士兵，他們被包圍後退入前哨東北角的一個掩體中。
地形複雜的阿肖山谷
戰鬥之前的特種部隊營地
他們迫切需要空中支援和可能的空中疏散，但在此地，即使在天氣理想的情況下都難以實施，更別提眼前的惡劣條件了。
營地建在一條1.6公里寬的山谷中，四周被群山圍繞，雲高僅120米。北越軍隊早就用迫擊炮、火箭彈和自動武器射出的彈雨摧毀了跑道，並把掩體中的守軍壓得抬不起頭。他們的狀況已岌岌可危。
3月9日上午11:20，威拉德·柯林斯上尉和他的AC-47機組在頭天晚上剛出了任務，正呼呼大睡時被人叫醒，得知要從峴港緊急起飛前去支援阿肖守軍。“幽靈70”的右座副駕駛是德爾伯特·彼得森中尉，機組其他成員還有導航員J·L·米克中尉、飛行工程師J·G·布朗上士、以及操作7.62毫米機槍吊艙的J·特納上士和R·E·福斯特上士。
柯林斯和彼得森的頭兩次穿雲下降失敗了，然後他們降到最低安全高度以下，通過雲層的一個縫隙穿雲成功。AC-47飛在樹梢高度，他們看到了前哨，於是就用3具“迷你炮”吊艙以18000發/分的射速繞營地外圍做了一次火力通場。這架脆弱的老舊AC-47源自20世紀30年代設計的一種商業客機，在狹窄山谷裡隆隆地飛行時數次被地面火力命中，因為它正貼地飛行，而不是正常作戰的910米。
當柯林斯操縱“幽靈70”轉過彎來冒著交叉火力做第二次通場時，已經失去了出其不意的優勢了。他們向著掩體飛行，頑強的AC-47機組和已經被徹底驚動的北越士兵在近距離互相對射了數千發子彈。空中突擊隊一向的好運氣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無法繼續保持了，AC-47的右發動機突然被敵軍火力狠狠擊中，以至於從支架上脫落下來。等左發也被擊中後，柯林斯就再也無法控制飛機了。
憑藉精湛的飛行技術，他和彼得森把佈滿彈孔的炮艇機迫降在一處山坡。所有機組成員都倖存了下來，除了福斯特上士在迫降中腿部骨折外，其他人僅受輕傷。柯林斯和彼得森知道敵人肯定會對他們發起進攻，由於福斯特無法行動，他們就在現場佈置了一個防禦陣地，沒有把傷員轉移到更有利的地形。
AC-47墜機地點距離營地5英里
機組們相信救援直升機會回應他們的呼救。在他們迫降15分鐘後，敵人就出現了。他們擊退了第一次進攻，幾分鐘後，敵人又發起了第二次進攻，柯林斯和福斯特在交火中喪生。現在只剩下四人了，卻要做360度環形防禦，他們堅持到直升機到來的機會很渺茫。
美國空軍的救援直升機冒著密集地面火力前來營救這4名倖存機組，糟糕的是，直升機迫近的聲音使北越軍隊發起更加瘋狂地攻擊。此時負責指揮的彼得森中尉已經能清楚地看到敵軍重機槍的槍口焰已經距離炮艇機殘骸近在咫尺了。他們被敵人火力壓制地抬不起頭，筋疲力盡，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只能等待最終命運的降臨。如果不能讓這挺重機槍閉嘴的話，那麼直升機在抵達前就很有可能被它擊落。
德爾·彼得森知道該是自己挺身而出了，這位“幽靈”副駕駛跳出陣地衝入敵軍，用M16向重機槍射擊。當直升機降落救出米克、布朗和特納時，重機槍果然啞火了。沒人知道彼得森的最終命運，直升機把他和另兩名遇難者留在了那裡。
彼得森的犧牲保全了三名戰友，美國空軍把他列入了失蹤人員名單，直到1978年2月才改成陣亡。在此期間，他被晉升為少校，他和科林斯最後都被追授空軍十字勳章。
威拉德·柯林斯上尉
德爾伯特·彼得森中尉
這次戰鬥是越戰中僅有的幾個一架飛機的兩名飛行員都被授予美國第二高等級的英勇勳章的案例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因在空中和地面戰鬥中都表現出英勇行為而受到嘉獎的例子。這兩人為保全戰友而做出自我犧牲的行為的確“給他們自己和美國空軍都帶來了最高榮譽。”
伯納德·費希爾少校（左）救出了自己的同袍
關於這次營救的航空畫
AC-47事件後第二天，第1空中突擊中隊的A-1“天襲者”飛行員——伯納德·費希爾少校在阿肖山谷中實施了整場戰爭中最著名的救援之一，他冒著敵人的彈雨把自己的雙座A-1降落在支離破碎的跑道上，救起了一名被擊落的A-1飛行員。當天晚些時候，阿肖陷落。美國人再次返回這個傷心谷已經是兩年後了。
激戰過後的阿肖營地
炮艇機執行的任務是如此危險，第4中隊的高損失率也就不奇怪了。首先AC-47的機齡比飛行員的平均年齡要大，在任務中總是超重飛行而且頭輕尾重。飛行員在開AC-47前一般很少甚至沒有飛過螺旋槳飛機，就更別提飛後三點式起落架的老式機了。加上夜間任務的空中相撞、被地面火力射擊（甚至被友軍誤擊）、空間定向障礙和越南多變的天氣，人們就能很容易理解炮艇機高損失率背後的原因了。
到1966年6月，第4中隊已經在戰鬥中損失了4架AC-47，除了在阿肖的那架外，其他3架都是在老撾上空被地面火力擊落的，當時“幽靈”正試圖掃射在胡志明小道運輸戰爭物資的車隊，結果被猛烈的高射炮火打了下來。飛行員在南越駕駛緩慢而簡單的“幽靈”在目標上空兜圈子時，都可能被查理的重機槍追著打，更別提把“幽靈”帶到佈滿37和57毫米高炮的完全敵對區域了，其中有些甚至還是雷達制導高炮，“幽靈”在這種作戰環境下就是活靶子。在老撾損失3架後，炮艇機被召回越南，直到1969年才重返老撾。這次，封鎖胡志明小道的任務被交給給A-26和B-57“夜間入侵者”以及AC-130和AC-119K炮艇機。
“幽靈”經常與其他型號的飛機配合作戰，由於滯空時間長，“幽靈”常常會為其他飛機扔照明彈，或者擔任前進空中管制（FAC）機。在AC-47的照明彈幫助下，A-1E和O-2夜間FAC機能很輕易找出目標。C-123“月光”或“燭臺”照明機也會為“幽靈”和其他型號的飛機擔任FAC。“幽靈”還曾與美國海軍沿湄公河三角洲運河和水道巡邏的OV-10“黑色小馬”合作過。
A-1在照明彈的幫助下進行夜間作戰
拯救“幽靈71”
1968年，在AC-47炮艇機的一次例行任務中，一名年輕空勤因英勇表現而獲得榮譽勳章，成為越戰中唯一獲此殊榮的美國空軍士兵。
英雄不問出身，在二戰和越戰期間，總共只有5名空勤獲得了榮譽勳章。他們中最年輕是23歲的AC-47“幽靈71”的裝卸長約翰·L·萊維頓一等兵。1968年2月24日夜間，“幽靈71”飛向隆平陸軍基地救援被包圍的友軍，此地位於西貢東北十幾公里處，這次任務是萊維頓的第181架次戰鬥。
約翰·L·萊維頓一等兵，榮譽勳章獲得者
保衛營地是炮艇機的專長，裝卸長萊維頓在作戰中除其他職責外，還負責Mk24鎂粉照明彈的發射和點火時間設置。這種照明彈是越戰炮艇機的標配，可為地面部隊、炮艇機飛行員，以及被召來進行火力壓制的戰鬥機提供照明。
萊維頓把Mk24照明彈設置好後，就裝進一個長0.9米重約12千克的金屬管中遞給另一位機槍手。後者解除照明彈保險後就把金屬管扔出艙外。10秒後，金屬筒裡的裝藥起爆，打開降落傘，再過10秒鐘，照明彈被點燃，發出200萬燭光。照明彈的燃燒溫度達2204攝氏度，直接燒掉了外部金屬筒。所以需要小心處置Mk24，否則後果可能是致命的。
在這個2月的晚上，“幽靈71”已經在新山一空軍基地上空戰鬥巡邏了四個半小時以上。機長肯尼思·卡朋特少校駕駛飛機轉向隆平陸軍基地以南的一片區域，敵人已經在這裡佈置了迫擊炮，發動猛烈攻擊。抵達目標區後，AC-47的多管“迷你炮”很快就敲掉了其中兩個迫擊炮陣地。在炮艇機射擊時，萊維頓設置好Mk24照明彈的發射和點火時間，把200萬燭光的鎂照明彈遞給安姆·埃利斯·歐文。歐文用手指扣住照明彈的保險拉環，就等卡朋特一聲令下扔出艙門。
在一次白天任務中，萊維頓警惕地望向窗外
突然“幽靈71”被一聲巨大的爆炸震撼，他們遇到了一個百萬分之一的幾率，一枚北越軍隊發射的82毫米迫擊炮彈鑽入炮艇機右側機翼然後爆炸，成千上萬致命的熾熱金屬彈片穿透了薄薄的機身蒙皮。機身後部的所有5名人員都被擊中倒地，傷口中流出了鮮血。“幽靈71”進入大坡度右轉，瞬間失控。歐文手中的照明彈也因此跌落，解除了保險的金屬筒在存放了數千發“迷你炮”子彈的貨艙中滾來滾去。
“幽靈71”右翼上的炸點
萊維頓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腿上、身體側面和後背有40多處彈片造成的傷口。他看見一位戰友躺在敞開的貨艙門邊，隨時會掉出飛機，就爬起來把他拖到安全位置。此時他看見那枚照明彈冒著煙在貨艙裡滾來滾去，距離保險拉環被意外拉掉過去了多久？五秒鐘？十五秒？萊維頓不知道。他只知道照明彈的計時裝置可能已被損壞，隨時會點燃，高熱會把炮艇機燒成一團火焰。
疼痛和失血讓他虛弱不堪，傷勢導致他行動不便，萊維頓徒勞地試圖撿起亂滾的照明彈，此時照明彈的有毒煙霧已經充斥了貨艙。飛機仍在以30度坡度飛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最後，他看準照明彈撲了上去，然後推著照明彈向貨艙門爬去，身後拖出了一條血跡。萊維頓在照明彈化為一團熾熱火球前把它推出了飛機，隨後陷入昏迷。
卡朋特設法恢復了對炮艇機的控制，飛機的機翼和機身上有3500個被碎片擊穿的洞，最大的一個直徑0.9米。當重創的炮艇機帶著5名受傷人員降落在邊和基地的跑道上時，救護車和醫療後送直升機已經在外場等著了。約翰·萊維頓和另一人身負重傷，他被送到日本的一家醫院搶救，在康復後又執行了20次作戰任務，之後回到美國在加州諾頓空軍基地擔任C-141運輸機裝卸長直到退役。
被打成篩子的“幽靈71”
地勤在維修佈滿彈孔的“幽靈71”
1970年5月14日的武裝部隊日，尼克松總統在白宮舉行的儀式上為萊維頓頒發了榮譽勳章。這位年輕的空勤在越南夜空中表現出的英勇舉動為AC-47炮艇機的傳奇故事又增加了濃重的一筆。
1970年5月14日的武裝部隊日，尼克松總統在白宮舉行的儀式上為萊維頓頒發了榮譽勳章
別開槍！我只是在胡扯
當然“幽靈”也有執行輕鬆任務的時候，那就是護航C-47“饒舌”心理戰飛機，該機俗稱“胡扯轟炸機”。這種“饒舌”C-47在貨艙門位置安裝了一大喇叭，機上一名南越士兵通過麥克風喋喋不休地為南越政府做宣傳。“胡扯轟炸機”會在1070米高度做“鐵塔盤旋”，開始向“地面的小傢伙們”喋喋不休，南越宣傳員會告誡地面上的人不要向自己開火，否則會面臨大麻煩。“幽靈”監視著地面，也在910米高度做“鐵塔盤旋”，只是落後“胡扯轟炸機”1/4圈。果然，地面上穿黑色衣服的傢伙們開始向“胡扯轟炸機”機射擊，於是立即招致“幽靈”的猛烈報復，此時“胡扯轟炸機”往往會幸災樂禍一下：“你看，我告訴過你們不要這樣做吧。”
安裝了大喇叭的C-47“饒舌”心理戰飛機
不提供額外服務的航班
AC-47是一種操作起來極其簡單的飛機，除武器外，從所有其他方面看都只是一架重載的DC-3/C-47，飛行特性非常相似。當進入陣位，飛行員開始瞄準目標後，他就忙得不可開交了。要知道，AC-47也是一種樸實無華的“信天翁”，沒有火控計算機或紅外設備，甚至沒有夜間觀測瞄準具，機上僅有的觀瞄器材包括：
1、一雙好眼睛。
2、一個靈活的頭腦，能根據“肯塔基步槍風力修正法”計算出正確結果。
3、一雙穩定的手。
炮艇機會在熱點地區附近盤旋等待呼叫，一旦收到召喚，就像巡邏警車般趕往現場。飛行員定位到目標後會先在目標右側做直線飛行，直到超越目標且目標與炮艇機的夾角呈100度，以飛行員的視角看，大約就是目標出現在左螺旋槳槳轂和發動機罩頂部之間的位置。在此階段，飛行員必須心算出斜距，也就是槍口和目標間的距離。斜距決定了飛機需要壓多少坡度才能把機槍對準目標，斜距越短所需坡度就越大。這個版本的“肯塔基步槍風力修正法”的其他射擊諸元還有：
空速——每增加一節，子彈向目標右側偏移的速度就會增加0.51米/秒。
每增加一節，子彈向目標右側偏移的速度就會增加0.51米/秒
機槍後座力——機槍吊艙射擊時產生的後座力會把飛機向右推，使盤旋半徑變大，會導致子彈落在目標前方。
子彈密度——在規定的目標區要傾瀉多少子彈。例如，用一具機炮吊艙以1370米斜距做4秒持續射擊，能向一個直徑9.6米的圓形區域射入400發子彈。
一旦確定到目標，飛到與目標呈100度夾角的相對位置，而且飛行員已經心算出“肯塔基步槍風力修正法”的所有諸元后，那麼他就可以駕駛AC-47向左壓坡，用瞄準具瞄準目標進行盤旋射擊了。由於後座力的關係，飛機的盤旋軌跡並不是圓形，飛行員必須修正以重新瞄準目標。所以實際射擊軌跡是一個圓弧接著一根直線，然後又是圓弧接著直線……。
炮艇機在胡志明小道上的搜索-發現-設計三步曲
現在，我們能駕駛AC-47並在一定程度上對目標進行精確射擊了，那就開始談談在南越的目標識別和獲得射擊許可問題。裡克·奧特上尉曾在平水基地駕駛AC-47在湄公河三角洲執行任務，他是這樣說的：
“一般一個分隊或小隊裝備3架AC-47，其中一架會在黃昏到午夜時間段執行空中警戒任務，第二架會在平水基地保持5分鐘起飛的地面警戒狀態。到午夜時分，這兩架飛機就互相換班。第三架是備份機。”
炮艇機機組在黃昏走向自己的飛機，準備執行夜戰任務
“從平水起飛後，執行空中警戒的AC-47會沿湄公河向上遊或下游飛行，等待第7空軍或南越第4軍團的召喚，如北越軍隊正在三角洲地區攻擊某一小堡壘或村莊。然後領航員引導飛機飛到目標區域。抵達後，機組需要在夜間從1070米的高度分辨出敵軍和友軍的位置，別忘了北越軍隊身著黑衫，更增加了夜間識別難度！如果友軍是美軍或操英語的盟軍，那麼飛行員就通過FM無線電與地面FAC交談。如果是南越軍，那機上需要有個南越翻譯才行。”
“飛行員會告訴他們自己是裝備了照明彈和機槍的‘幽靈81’，請標註出自己的位置和北越軍隊的位置”。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如電影《綠色貝雷帽》中在地面燃起火堆組成箭頭指向查理的方向，或者用曳光彈射向查理。一旦友軍精確指出敵人的位置後，飛行員就命令投放照明彈。接下來就要開始較困難的部分——獲得射擊許可。”
在任何時候，美國空軍的AC-47或任何其他飛機在開火前都需要獲得射擊許可
這張照片清楚地顯示了AC-47“鐵塔盤旋”的軌跡
駕駛艙中的一天
在1964年底到1969年初，美國空軍的AC-47在作戰中保衛了超過6000個村莊、堡壘和重火力點，它們在“幽靈”臨空的情況下無一陷落。AC-47的作戰有效性和通用性可以從奧特本上尉的一次任務報告中看出來：
“波尼目標控制要求我們去援救一支在平水西南中了埋伏的南越民團部隊，他們中有兩名美國顧問。這支巡邏隊遭襲後散開藏匿在稻田中，官階較高的那位美國顧問無法把他們組織起來，也不知道傷亡情況。”
“他用手電標出自己的位置，但在910米高度很難看清。我們通過FM無線電聯繫，他為我們指出了北越軍隊的大致方位。當我投下第一枚照明彈時，北越軍隊如我們希望的那樣中斷了攻擊。當時是凌晨1點。”
“我向顧問指出的北越軍隊支撐點傾瀉著子彈，並每隔10-15分鐘扔下一枚照明彈。我沒以固定模式投彈，這樣北越軍隊就無法預計我的投彈並利用兩顆照明彈之間的時間間隔。不管有沒有照明，我都持續向那裡進行短速射。我一度懷疑北越軍隊是不是還在，因為他們一晚上都沒繼續攻擊。大約在凌晨5點，我知道了答案。”
“北越軍隊大約5點恢復了對南越民團部隊的攻擊，幸好我還有足夠彈藥來迫使他們撤退。隨著黎明的來臨，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擊，北越軍隊已經換上白衫可以輕易混入平民中去。我一直盤旋到0630，協調醫療醫療後送直升機的降落。我大約還剩下2000發子彈，只夠射擊大約7秒鐘，照明彈全用光了。”
“這是我們在那天晚上飛的第二個架次，我們在黃昏-午夜期間已經在另一個村莊上空執行過一次任務，投下了24枚照明彈，發射了5000發子彈並支援了一次戰鬥機打擊。然後又在一次地面部隊支援任務中扔下了14枚燃燒彈，發射了16000發子彈。我們大約在午夜十分返回平水為下半夜任務加油裝彈。由於另外兩架炮艇機也在執行任務，所以我們飛了一整夜，共9個小時，扔了83枚照明彈，發射了42000發子彈。這就是典型的三角洲地區“幽靈”任務。在1969年5月期間，我們機組共作戰了超過100小時，投下750枚照明彈，發射了超過50萬發子彈。而且多數“幽靈”的統計數據差不多都這樣。”
1968年1月，美國空軍在芽莊組建了第二個AC-47中隊——第14空中突擊中隊（5月更名為第3空中突擊中隊），隸屬第14空中突擊聯隊。這兩個AC-47中隊都擁有16架炮艇機，機組的年齡都比飛機小。由於他們的出色作戰表現，第14空中突擊聯隊在1968年6月被授予部隊總統集體嘉獎。次年，聯隊在更名為第14特別行動聯隊後獲得了南越政府的越南十字勳章加棕櫚葉，這是南越政府向美國部隊首次授予該榮譽。
“在任何時候，美國空軍的AC-47或任何其他飛機在開火前都需要獲得射擊許可。在三角洲地區就意味飛行員需要集齊來自“波尼控制”（邊和地面引導站）、第7空軍、美國陸軍區域指揮官、南越陸軍區域指揮官、甚至是該村村長的許可。那麼如果本村村長去鄰村看望丈母孃了怎麼辦？飛行員就只能一邊繞圈子扔照明彈一邊等待了，直到有人找到村長或有其他負責人出來拍板為止。在此期間，炮艇機只能眼睜睜看著友軍遭受襲擊，什麼也不能做。飛行員只有在飛機直接遭受射擊後才能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開火，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地面局勢變得非常絕望時，地面友軍可能會向AC-47附近射擊，然後栽贓給查理，或者飛行員想象自己遭受了攻擊！”
“貨艙中的機槍總是可以隨時射擊。當‘幽靈’露出獠牙後，聰明的查理會停止攻擊，藏匿起來等待炮艇機發洩完畢。如果查理仍在攻擊，且在暴露在開闊地帶，那麼很快就可以去見上帝了。一位AC-47飛行員曾在靠近芽莊的一個開闊地帶消滅了一個建制北越營，到早上，人們清點的死亡人數超過了400。”
南越夜空中的AC-47
戰爭越南化的開始
隨著美國在1969年秋啟動了“越南化”項目，美軍裝備被加速移交給南越政府，炮艇機中隊也開始把自己的AC-47移交給南越空軍。就像鳳凰浴火重生，16架來自第3和第4空中突擊中隊的“幽靈”在在南越空軍第817戰鬥中隊中復活，中隊諢名“火龍”。美國空軍觀察員們對南越新中隊的表現感到驚訝，其中一人在報告中說：“該中隊的作戰表現比美國空軍的所有AC-47中隊都好。”
傑克·S·巴拉德的《美國空軍在東南亞：發展和部署固定翼炮艇機，1962-1972》是關於美國空軍炮艇機在東南亞作戰的權威書籍。在這本書中，巴拉德解釋了為何美國空軍觀察員給予“火龍”中隊如此高的評價。雖然美國AC-47飛行員在一年期越戰部署期中平均能積累800戰鬥小時，但南越炮艇機飛行員在駕駛AC-47前已經在C-47運輸機上積累了6000-12000戰鬥小時。而且，南越飛行員從來享受不到輪換作戰，除非陣亡或者因傷殘疾了，這樣他們能日復一日地磨練自己的戰鬥技術。此外，也許是一種天賦，越南飛行員比美國同行能更好地在夜間把敵軍突擊編隊和掩護地形區分開來。在第817中隊組建後的6個月內，AC-47的身影已經遍佈南越所有軍區，具有豐富經驗的“火龍”飛行員們很快就上手了，偶爾還客串一把FAC。除了“火龍”還，還有其他國家的飛行員駕駛過AC-47，如在此期間，南越空軍在向老撾皇家空軍移交了4架AC-47。
南越空軍第817“火龍”中隊的AC-47
老撾空軍的利器
AC-47對老撾人來說已經不陌生，在1966-1967年，空中突擊隊就使用該機支援了老撾軍隊和苗族游擊隊。隨著尼克松政府推動越南化進程，給老撾皇家空軍裝備炮艇機是個越來越可取的選擇。但是當1969年10月老撾的第一架AC-47參戰時，老撾空軍能否駕駛AC-47作戰甚至能否維護該機仍是個問題。但AC-47的迴歸最後證明了用炮艇機支援老撾北部王寶苗族游擊隊在胡志明小道的作戰是相當成功的。
在首次作戰中，老撾飛行員一直持續射擊到槍管融化，但作戰報告沒有顯示擊中了什麼目標！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能去集市上賣掉這一大堆黃銅彈殼，簡直荒謬！儘管如此，老撾空軍仍在繼續接收AC-47，到來年1月已擁有了13架。讓美國人驚喜的是，老撾炮艇機機組比預期的更快掌握了該機的作戰藝術，這來的正是時候。
1969年12月，王寶的苗族游擊隊終於結束了艱難的一年，這一年，游擊隊在與規模更大、裝備更精良的北越陸軍的作戰中一敗塗地。儘管遭遇這些挫折，王寶仍拒絕AC-47飛到部落山區支援，因為苗族和老撾低地之間長期存在敵意讓他保持著一種本能排斥，他甚至認為炮艇機是來對付自己的。事實證明他錯了，因天氣惡劣和美國空軍作戰重心的轉移，王寶不情願地呼叫了老撾炮艇機。但令他和游擊隊驚訝的是，老撾炮艇機在1970年裡接下幾個月的接連救援，成功守住了幾個利馬點。
老撾皇家空軍的AC-47
一個時代的結束
1969年，AC-47被更大更復雜的AC-130“鬼怪”、AC-119G“陰影”和AC-119K“毒刺”取代。18架AC-47被移交給南越空軍，至少還有11架被移交給老撾皇家空軍，泰國和柬埔寨空軍也獲得若干。AC-47保護的村莊無一陷落，戰績不言自明。但對“幽靈”最大的恭維總是來自地面部隊，他們在FM無線電裡傳來的最後一句話都是：“感謝“幽靈”！沒有你的話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古老的“信天翁”在成為炮艇機之前已經是一個航空傳奇，在美國空軍的新概念作戰行動中又為創造了新的傳說。側向武器射擊概念被勇敢的機組們發揚光大，從此奠定了獨樹一幟的作戰機種——炮艇機在特種作戰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本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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