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同此次回家是以調休的名義請的假,所以就在家短短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踏上了去木門的首班客車。
昨晚陳萌千叮嚀萬囑咐,提醒他不要來得太晚,有重要事情在等他處理。具體何事,好事還是壞事,陳萌隻字未提。
不過對此任同也並沒放在心上,他目前最在意的還是聯邦對覺醒者的態度。
此刻路上車輛不多,是一天中少有的恬淡時光,清晨的路邊風景比前天傍晚回家時更為旖旎,可任同也無心欣賞了,雙臂交叉治癒胸前,微閉著眼陷入沉思中。
他回想起那天譚業威被帶走時,公安局領導不聽解釋的決絕與如臨大敵的戒備,心中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想到當日報警時,除了將譚業威超常的力量稍作誇大外,並未多提譚業威多麼蠻橫可惡,只要讓公安局懷疑譚業威是個覺醒者,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換做常人,譚業威所犯之事,其實也就是私下解決,批評教育即可。可他是覺醒者,帶回去審問兩三天也在任同預料之中。
但偏偏將他拘留一個月之久,就讓任同愈發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了。
溫和的陽光透過車窗慵懶地落在身上,卻也無法治癒任同的坐立不安。他放下手臂,將頭貼在前面的座椅上,換個姿勢繼續任憑心潮翻湧。
如果自己有一天也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或者是主動公開的,又該如何應對呢,總不能也憑空消失一個月甚至更久吧?
如若真是那樣,委屈了自己不說,讓那隻長時間見不到主人的燕子該如何相思入骨,鳥何以堪?到時萬一人家帶著小弟糞洗公安局,那就不是這一人一鳥的委屈了。
還有,柳子樺這樣的大小姐,也絕不會再與進過局子的自己有絲毫聯繫了。
當他再想起,譚業威被警車親自送回家的待遇,以及他那副“我比你想象中過得好”的得意洋洋的神態時,任同還是安慰自己,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聯邦並沒有把覺醒者放在對立面。
至少,他們允許民間存在覺醒者這一群體。
不知不覺間,大巴就到站了。
思考了一路,任同也只能得出一個模糊的結論,聯邦對於覺醒者的態度還很曖昧矛盾,既讓覺醒者存在,又對覺醒者進行適當壓制。
無論如何,譚業威這件事倒是提醒了自己,以後做事就更要小心翼翼了,不暴露,就是最大的保護。
......
到了木門市區後,任同就帶著燕子直奔公司了。儘管緊趕慢趕,他們到公司樓下時還是遲到了一個小時。
由於時間原因,任同不能將燕子送回家,再者此地鳥生地不熟,但他並不著急。他充分相信燕子的適應能力,可以放心無憂地將它獨自一鳥放在樓外。
“乖乖在這裡別亂跑喲,等爸爸。”任同對著手中的燕子輕輕彈了一個腦光蹦,便將手輕輕一抬,送燕子飛到了半空,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剛才也不是自言自語,而是確實在對燕子囑咐,他確信,燕子能聽懂他說話了。如果以前是偶然的話,那昨天面對譚老六的胡攪蠻纏時,他的一聲“燕子!”,燕子便準備攻擊譚老六,這就不是巧合了。
現在燕子在寫字樓門前低空盤旋,看著主人進了電梯後才戀戀不捨地飛到了樹上,不情不願地體驗著異地風情。
進了寫字樓,任同才進入狀態,擔憂起陳萌所說的事情,憂心忡忡地走進了辦公室。
剛走到飲水機前準備衝咖啡的馮晶晶見任同駕到,瞬間眼睛一亮,高喊一句:
“他來了!他來了!他邁著魔鬼的步伐向我們走來。”
話音剛落,整個市場部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盯向了任同。
“搞什麼鬼,你看把大傢伙嚇的,一個個的眼睛都瞪這麼大。”任同沒有停下腳步,對著馮晶晶說道。
經過她身邊時,任同還不忘給她來一個猝不及防的腦瓜崩。
馮晶晶捂著腦袋,氣得直跺腳,暴躁吼道:“狗同!萌姐找!”
任同還沒來及去總監室,陳萌就走了出來,慌忙說道:“大家會議室集合,準備開員工大會。任同,你去請楊總,晶晶你去前臺讓崔燦廣播一下。”
任同本想先問問陳萌到底是何事,沒想到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看來只能在員工大會上聽她統一通知了。
看到是任同敲門而進後,楊鳳喜面露喜色,說:“可把你小子等來了,走,開會。”
任同更加懵逼了,倆老總,一個慌忙緊迫,一個笑呵呵的,到底整哪出。
兩三分鐘後,會議室就擠滿了人,除了給公司幾個高層預留出的座位外,只有先來的人搶到了座位,後來的只能就近搬把椅子坐。
所有部門一同擠在會議室,這種情況還是極為罕見的。
會議一開始,楊鳳喜就先聲明:我簡單說兩句。
任同跟李勇坐在角落瑟瑟發抖,面面相覷。再一瞄左前方的李雪,那妹子正在默默打開手機上的鬥地主軟件。
楊鳳喜巴拉巴拉說了足有一個小時,前半小時主要介紹下半年的工作安排,後半小時繼續畫餅,蠱惑人心。
“好!那關於工作上的安排就先這樣。”楊鳳喜滔滔不絕的講話終於要結束了,任同還是沒等來陳萌所說的重要的事。
“好...”員工們紛紛鼓掌,有種解脫的感覺。他們開始收拾筆本,準備起身。
“接下來,我們再來進行一下人事上的安排。”楊鳳喜又說道。
底下一顆顆歡脫的心再次焦炙起來。
楊鳳喜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說:“現在公司業務能回到正軌上來,任同同志可以說是功不可沒,相信大家對此也並無異議。經公司高層商議,現決定提拔任同同志為逍遙遊運營經理,負責公司的市場宣傳及渠道運營。大家鼓掌!”
整個會議室響起熱烈的掌聲,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打在任同一人身上,他緊張地站起身,環顧一週,反覆說著“謝謝”二字,然後深深鞠了一躬。
任同這才憬然有悟,原來這就是陳萌口中的重要之事,他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挪到陳萌身上,看她巧笑嫣然,知性優雅,眼神裡滿是祝福,此刻他有太多感謝的話要對她說,卻只能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人群散場,陳萌與楊鳳喜眾位領導先行而去。
任同走在樓道里,路過的同事紛紛向他道喜,走在他身邊的李勇小聲說道:“你得好好謝謝陳總。”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任同停下腳步,滿懷疑惑地看著李勇,追問道:“為什麼?”
李勇等走廊的人快走完後,才湊到任同身邊說:“昨天中午下班後,我路過楊總辦公室時,聽到陳總在裡面跟他爭吵,沒敢偷聽。卻不小心聽到,楊總責怪陳總對你太偏心了,然後今天你就升職了。這都說楊總摳門,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我還真沒想過自己會為這事兒升職,不過既然升了,萌姐的照顧我自當感激不盡,但這也是我努力奮鬥出來的,而不是老楊施捨的。”任同氣不打一處來,一顆加速跳動的自尊心怦怦作響。
他不顧李勇的阻攔,直奔著陳萌的辦公室走去,神色慌張的李勇這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再勸說也於事無補。
任同走進陳萌辦公室時,陳萌臉上的笑意還未消失,看到任同一臉嚴肅地杵在那裡後,臉上的笑容戛然凝固。
任同開口:“姐,你是不是求老楊了。我知道你一定會給老楊提意見,但沒想到你會去央求他。”
陳萌略顯難堪地勸解道:“小同你先別急,我知道你現在很不服氣,可職場就是這樣,你的努力與回報並不是次次成正比的,尤其跟著一個像楊總這樣的領導,他的為人你不是不清楚,讓他認可你不難,難的是讓他提拔你。”
陳萌邊說邊往門口走去,將門鎖上後,又將任同推到會客用的沙發上,像勸慰親弟弟般,繼續費盡口舌地說:
“公司以後很難再有讓你力挽狂瀾的機會了,所以這次便是最有希望的機會,我必須替你牢牢把握住。我受幾句責備沒關係,重要的是你現在可以先把錢掙到手,提升自己的職位,等你足夠優秀了,帶著‘經理’這個頭銜,無論往哪跳槽,都是一塊強有力的敲門磚。
所以,收起你至剛易折的鋒芒,在隱忍中不斷武裝自己,直到強大到能銳不可當地為自己出徵。
答應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別衝動地去找楊總理論。放心,我也不追問你,是誰在背後嚼的舌根。”
任同自然明白陳萌的良苦用心,可越是如此,他的心情越複雜,既感動又愧疚。能遇到這麼一個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的領導,是自己莫大的幸運。
“姐,你怎麼跟他說的。”
陳萌見任同面色緩和,貌似是想開了。
“其實吧,我也沒像你想象中那樣受多大的委屈,楊總雖然吝嗇且犟,但是他對我還是很留情面的。我就反覆強調一句,‘小同同志這次的功勞有目共睹的,現在你不當眾獎勵一下,以後公司再有事,誰還為你拼命?’”
陳萌說完便從沙發上站起來,蹲到任同面前,完全不顧上下級形象,傻呵呵地笑道:“來,給爺笑一個。”
任同忍俊一笑,“謝謝姐”,這三個字便脫口而出。
兩人寒暄了會兒,任同終於釋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等到下午,陳萌又私下通知任同,楊鳳喜並不想擴大運營團隊,理由是,“沒必要。”
楊鳳喜也是窮苦出身,做了十年的銷售才攢夠了創業資金,在他的意識裡,公司想做大做強,就是要靠銷售團隊來賺錢。即便這次是靠自媒體輿論造勢,才將萬路囂張氣焰壓下去的,可對於老楊來說,他還是對類似互聯網運營起到的作用並不放在心上。
所以現在,任同只是有個經理的頭銜,仍是個光桿司令,凡事都得自己來,楊鳳喜也並不打算在這個部門上做投入。
任同心裡愈加鄙夷楊鳳喜,先前只是認為他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小資本家,如今看來,應該說他是個格局很小的商人。
不過經過陳萌的一番點撥,他也不為此生氣了,至少工資可以上一個臺階,人嘛,沒必要跟錢過不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點,任同在電梯裡聽到兩個妹子在議論:“你看群消息了嗎,大胖說樓下聚集了一群鳥,保安大叔轟都轟不走。”
任同聽完,虎軀一震,嘴裡不覺就唸叨出:“這兄弟不會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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