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聖城耶路撒冷大門洞開,阿拉伯軍懶懶散散圍城4個月後,“羅馬人”對這座傳奇城市大約500年的統治宣告終結。從此以後,羅馬鷹旗龍旗再也不會出現在城頭,希拉剋略皇帝費盡心力從波斯人手中奪回的真十字架又一次淪落敵手,十字與新月漫長戰爭的火種於此刻被深深埋下。

一切都源自數月前發生在亞爾穆克河畔的慘烈大戰。許多時候,一個國家一種文明的命運會被一次戰爭,或者說一次戰役所決定。短短數月人世間便天翻地覆。比如公元636年這一蝕刻在歷史碑柱上的難忘一載。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這年之前,西方文明世界的代表——東羅馬,或者說拜占庭帝國大多數時候還穩穩掌控著聖地耶路撒冷。龐大的波斯帝國也還時時作為永遠的競爭者出現。基督教正緩慢傳播在阿拉伯部落之中。而這一年之後,中東將成為別家天下,不僅波斯走向灰飛煙滅,西方世界最後也不得不求助於十字軍——這種極端方式來重新爭奪心中的聖地。


10萬“羅馬軍”:

公元636年夏,加利利海上空火熱的烈日炙烤著世間萬物。一支滿編足額,超過10萬人的拜占庭大軍已經在如今敘利亞地區聚集完畢。他們踏入亞爾穆克河流域,兩個不同文明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自傳統意義上的古羅馬帝國滅亡以來,這般大動干戈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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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皇帝希拉剋略(Heraclius)並非小題大做,沙漠裡新近崛起的阿拉伯人不僅四面入寇,還佔領名城大馬士革,現在連耶路撒冷也岌岌可危了。皇帝陛下愁眉不展,6年前的春天他好不容易才從宿敵波斯手中奪回真十字架送回聖城,可謂完成一樁光復偉業。可如今新的威脅又迫在眉睫。現實證明坐穩羅馬皇帝的寶座並非易事,擁有讓人豔羨的光輝榮耀固然可貴,但如何維持一個西起亞平寧、東至紅海沿岸、橫跨地中海的龐大國家卻需要絞盡腦汁。

(公元600年,戰略大師莫里斯皇帝在位時東羅馬帝國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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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凡特地區擁有羅馬基督國教的聖地,海岸旁星星點點的城鎮貢獻出寶貴稅收,埃及平原產出著帝國臣民每日三餐口糧,無論從精神還是物質層面,此地都不能轉交他人之手。於是,希拉剋略皇帝集結起帝國東部幾乎全部野戰軍和邊防軍,向著入侵的阿拉伯人開進。(注:黎凡特地區通常指小亞細亞以南,埃及以北)

10萬大軍,東方朋友們聽起來或許平淡無奇,但對於中世紀的西方世界來說可算得非凡手筆。即便多年之後,歐洲國家也難以再聚集起如此龐大的一支戰力。可以想象,希拉剋略皇帝是下了多大決心要消除邊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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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敘利亞境南部,浩蘭平原(Hauran plain)上旗幟如林,迎風翩翩,色彩繽紛的徽章和印記讓人目不暇接。拜占庭帝國軍裡,我們能見到精明的希臘人,噢,他們在商業和藝術上的造詣眾所周知;那些桀驁難馴的兄弟是斯拉夫人,剽悍不屈猶如他們的代名詞;不少古老沉靜的亞美尼亞人身處旁邊,他們中間有著許多優秀將領,後世愛德華·吉本將他們稱作“羅馬帝國最富戰爭性的臣民”;戴頭巾的那些是加桑尼德人,沙漠中的阿拉伯基督徒,正是他們緩衝著伊斯蘭和拜占庭之間最後的地帶。除此以外,藍眼金髮的法蘭克、日耳曼面孔也偶爾可見,似乎不經意彰顯著帝國軍紛繁複雜的成分。

營帳星羅棋佈,一些高帽博冠的波斯人出入其中,他們是薩珊國王伊嗣俟三世(Yazdgird III)派出的“友情贊助”。希拉剋略皇帝為了對抗最大威脅不惜與數百年世仇波斯握手言和,還將親愛的孫女嫁給年紀輕輕的薩珊國王。只是剛從動盪中恢復的波斯軍實力不足,元帥羅斯坦正忙於徵召散落各地的部隊,一面還得對抗同樣入侵的阿拉伯分隊,暫時還無法協同拜占庭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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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軍的確切數字,史書上留下的記錄眾說紛紜。100年後拜占庭史學家聖塞奧法尼斯(Theophanes)估計帝國出動了8萬“羅馬士兵”和6萬盟軍。敵人阿拉伯編年史家掌握著珍貴第一手資料,他們倒一貫性誇大宣稱,羅馬人擁有多達20萬大兵。現代西方歷史學家綜合各種因素估計,拜占庭大軍約有8——15萬人

遙想帝國早期在東部部署超過30萬大軍的豪氣,到了6世紀查士丁尼大帝時便只剩15萬人。靠著名將貝利薩留和納爾塞斯等人,東羅馬軍隊可以一次次不單純依靠數量征服對手。接下來軍事才能非凡的莫里斯皇帝更善用戰術優勢擊敗敵人。可帝國軍人數逐漸下降已是不爭事實。除了顯而易見的財政因素,50年內4次反覆爆發的大瘟疫(腺鼠疫)更讓拜占庭人口和經濟備受打擊,帝國失去了地中海沿岸至少四分之一居民,而堆積的屍體除了增加病毒擴散幾率也無法繳納稅金。好不容易中興的東羅馬再次滑向衰落深淵,阿拉伯人崛起之前一段時間,帝國東部漫長邊境線居然只剩下6400名軍人守備。

今日,希拉剋略皇帝費盡心力拉起10萬大軍,如果說是帝國全部家當也不為過。殫精竭慮的皇帝期望能一舉平息阿拉伯人崛起對帝國南部的威脅,順便震懾東面剛成為盟友的波斯人,以及北方時時覬覦帝國財富的阿瓦爾騎手。然而,擁兵十萬第一個帶來的並不是安全感,卻是一堆麻煩。雖然各族士兵們沒有為了薪餉吵鬧,但他們每天吃喝拉撒已經成了大問題。不僅食物供應不足,連馬匹必須的牧草都難以滿足。軍隊和當地人起了好幾次衝突,差點沒演變成流血事件。不止於此,軍隊領導權也是個難題。皇帝任命忠誠可靠的財務官特里修斯(Theodore Trithyrius)帶領大軍。自阿拉伯入侵以來,拜占庭邊防軍接連受挫,皇兄率領的野戰軍也一敗塗地,缺乏將才的窘境著實讓人著急。可鍋總得有人背,火總得有人救。希拉剋略只能讓向來忠順的特里修斯上場。至少本土士兵和僱傭軍在看見財務官時會顯得不那麼躁動易怒。當這位勉為其難上任的特里修斯聽聞阿拉伯人統帥大名之時,立即考慮將指揮權轉交給亞美尼亞將軍瓦罕(Vahan,阿拉伯文獻稱Mahan)。

(阿拉伯歷史連續劇《烏瑪兒》中大致的瓦罕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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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侵入部隊人數大約只有2萬5千,可率領他們的是哈立德·本·瓦利德(Khalid ibn al-Walid)。就是那個面對波斯、拜占庭邊防軍所向披靡,在一場戰鬥中折斷9把彎刀的男人。他被穆罕穆德本人欽點為“真主之劍”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迄今為止,哈立德和他麾下精銳拉希頓輕騎兵“機動護衛”(Mobile Guard)橫掃半島,經歷數十戰無一敗績,可以說是穆斯林擴張的真正功臣。也許拜占庭和波斯普通民家的小孩,都會聽聞他的名號而不敢夜啼。

(哈立德影視劇經典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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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拉伯軍原本由地位更高的阿布·烏拜達(Abu Ubaidah)帶領。因為新哈里發烏瑪爾(Umar)就任後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解除哈立德兵權,看來功高震主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阿布·烏拜達考慮到大戰在即,竟主動讓賢,將總指揮權交給哈立德,自己甘願作為部將參戰。阿拉伯軍看似人數稀少,可有許多是穆罕穆德時代留下的老兵。先知十大聖門弟子的3位都將參加此次戰鬥。濃厚理想主義色彩依舊籠罩著阿拉伯人,完善的戰利品獎勵機制也深深激勵著每個人前去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相比阿拉伯軍顯而易見的凝聚力,拜占庭部隊顯得有些雜亂鬆散。瓦罕將軍接過指揮權很快就面臨將領們內部紛爭,比如斯拉夫的暴脾氣將軍卡納蒂爾(Qanatir)就與同僚齟齬不斷,最熟悉本地情形的阿拉伯基督教領袖賈巴拉(Jabalah)提出建議又不被接受。“羅馬人”、希臘人、斯拉夫人、亞美尼亞人之間瀰漫著一種相互猜忌的詭異氣氛,他們日常會為了宗教話題不斷爭吵,人種族群間的歧視侮辱更是見怪不怪。



虛無的和平:

“還沒有進展?”

瓦罕對於第二次派出和談使者的結果並不太意外,但他依然難掩失望的神情。

“難道讓他們撤退就這麼難?如此寬大的條件!還是讓我去親自會會他們吧。”瓦罕嘆了口氣。

“大人,已經拖了快一個整月。我們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遷就那些土狗?”部將們疑惑不解,連愛將戴爾楊也站了出來。(土狗:羅馬將軍對阿拉伯的一貫蔑稱)

瓦罕捏了捏手指道:“陛下多次叮囑,要知道,在試遍所有外交途徑之前我軍還不能開戰。”

“可他們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增援,這樣耗下去變數會越來越大,您也知道。”

“會有一個結果的,很快......對了,波斯人那裡有消息麼?”瓦罕一面提起紋飾繡邊的披風,一面側顏問道。

“目前沒有,聽說羅斯坦元帥正集結隊伍。看樣子他們還沒法很快發動協同進攻。”

“......好吧,通告阿拉伯人,我需要和他們的統帥面談,不帶衛兵。”

瓦罕步出營帳,這場邊境危機索繞心中越纏越緊。“陛下考慮到了。對於這樣一個龐大帝國,戰爭,呵,太過奢侈。有多少人在盼著出點亂子。如果不流血能換來穩定,付出點代價也會有他的道理。”

拜占庭人失望之餘,他們尚不清楚波斯的羅斯坦元帥也陷在惱人的和談怪圈裡沒有結果。阿拉伯人與拜占庭和談,與波斯人和談,他們非常需要時間調整部隊充實力量

8月初的一天,瓦罕總指揮在兩軍對峙的中立區見到了哈立德將軍。那是一位魁梧幹練的中年阿拉伯軍人。

出於禮貌,瓦罕先開口:“向你致敬,異國的朋友。請允許我開門見山,我們兩國之間或許存在一些誤會。”

哈立德還了禮,他靜靜看著亞美尼亞將軍。

“皇帝陛下授權我與貴國誠心商談。和平總是可貴,友好相處對你我兩國,對所有人都更有利。為了表達誠意,皇帝陛下願意做出讓步。”

瓦罕對視著哈立德說:“貴軍可以帶走你們在敘利亞獲得的一切。”他特意把“獲得”兩個字加重語氣,這意味著敵軍可以全身而退,在帝國軍面前拿走所有戰利品。

“我軍現部署於亞爾穆克河的所有部隊絕不會橫加阻攔。只要貴軍承諾不再入侵敘利亞。”

哈立德饒有興趣撫弄著濃密鬍鬚,並未開口。

瓦罕有所準備,他沒有著急,抬頭繼續道:

“想必你們也注意到了,我軍並不願如此興師動眾。刀兵相向總是會讓將士們流血捐軀,他們的家人孩子又該如何?皇帝陛下總是寬大仁愛的,他願意向你們紮營在此地的所有軍兵,提供一大筆安撫費用。”瓦罕故意說的很慢:“對於你們在麥地那的哈里發大人,陛下也有專門饋贈。”

“說完了?”當哈立德用平靜語氣打破瓦罕營造的彆扭氣氛時,讓亞美尼亞將軍吃了一驚。

“此前我已重申過,那就再提一次。三種選擇擺在你們面前——入教,人頭稅,或者我的劍。”(Islam, the Jizya or the sword)

“唔......”瓦罕沉下臉,深吸一口氣道:“看來......我們沒有更多選擇,好吧。”他提起披風轉了身,

“戰場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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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等待結束了,聽聞消息的拜占庭各族士兵甚至有種怪異興奮,絕大多數人並不明白明天雙方將用鮮血來書寫他們自己的歷史。

公元636年8月中旬,軍號聲裡,我們能見到一隊隊士兵和拉布蘭旗整齊通過亞爾穆克河上的魯卡德橋,那是拜占庭大軍魚貫進入了預定戰場。阿拉伯人選在這片開闊地上交手,一眼望去的荒涼肅穆似乎很切合宿命之戰的意味。浩蘭平原給勇敢者提供了足夠寬敞的舞臺,平整的土地只有位於東面的朱瑪山丘稍顯注目,那是座大概100米高的小坡。整塊平原像巨大蛋糕似的被河流切割成出一塊大型三角地帶,北面是瓦迪烏魯卡德河谷(Wadi-ur-Raqqad),南面是亞爾穆克河谷(Yarmuk River)。此地又像大自然無意中劃出的角鬥場,圍欄就是四周深達30到200米的峽谷。若是俯身看去,湧動河水正奔流在曲折山澗之中。至於平原上的艾倫河谷(Allan valley),就像溪水灘地一樣作為平淡點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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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戰第一天——試探:

參戰人數:

  • 拜占庭——約8至15萬(人數佔優)
  • 阿拉伯——約1萬5至4萬

公元636年8月15日,太陽突破雲層時,地面上兩隻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軍隊已經就位。比起昨夜遍地恍若繁星的篝火,今日呈現於世人面前的景象更為直白。

(拜占庭軍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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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軍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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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軍位於西北,阿拉伯人位於東南。由於人數眾多,拜占庭大軍橫列戰線長度達到13公里(含間隔)。阿拉伯軍為了應對,也將部隊戰線排列成同樣長度。瓦罕指揮官見到敵軍陣列露出笑意。要麼縮短戰線被包圍,要麼拉長部隊導致兵力單薄,看來哈立德選擇了後者。

阿拉伯軍分為四隊,相互間隔不小。分別是亞茲德(Yazid)、原總指揮阿布烏拜達(AbuUbayda)、舒拉比(Shurahbil)、阿姆(Amr)。每隊僅僅由大約三列步兵構成,最前排刀盾兵、其後矛兵,第三排弓箭手。好在他們排列緊密,來自同一部落的戰士和兄弟相互依靠著。為數不少的拉希頓輕騎兵在後掩護,哈立德手中的精銳“機動護衛”(Mobile Guard)則墊底壓陣。這樣陣勢最容易在局部發揮戰鬥力優勢,可以讓所有人同一時刻投入攻擊防禦。

(機動護衛為哈立德麾下精銳輕騎兵團,一般作為後備力量投入關鍵戰鬥。征服中東地區的4年表現傑出,後轉交指揮官卡卡Qa'qa'ibn'Amr。在接下來的瘟疫中大半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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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軍人力豐沛,從左翼到右翼分別是:卡納蒂爾(Qanatir)的斯拉夫軍團、賈巴拉(Jabalah)的阿拉伯基督軍團、戴爾楊(Dairjan)的亞美尼亞軍團、格雷戈裡(Gregory)的希臘馬其頓軍團。拜占庭軍按照莫里斯皇帝留下的戰略制度,分為許多方陣。每一方陣幾乎都由弓箭投石手在外,持矛盾兵構成方陣外圍和主體,中心部署投槍手。無數個如此的步兵方陣背後能見到著名的拜占庭重裝騎兵

。人馬俱甲的他們負責突入步兵打開的缺口,或者適時突擊敵軍。此外拜占庭後排力量還包含一些沙漠駱駝騎兵和輕騎兵,它們都將配合步兵陣列作戰。這樣完備的陣勢各成獨立主體,既可相互配合也能夠獨立作戰。

(拜占庭重騎兵繪圖形象,一般稱為cataphract或Kataphraktoi。右一為現代復原裝甲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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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晨禱已畢,無數種方言口語的噪雜誦讀聲漸漸低下,戰場重回一片寂靜。只剩下醒目的十字架與新月旗高高聳立,似乎雙方神明也默默注視著一切。

大戰前傳統的熱身開始了,兩軍各自派出最強壯的勇士以單挑決勝。根據阿拉伯編年史記載,拜占庭方面一位名叫喬治(George)的將軍從中軍走出,和哈立德本人短暫交談之後竟然當場皈依。這讓人難以置信的插曲之後,決鬥迅速展開。拜占庭和阿拉伯勇士一個個走到陣前捉對廝殺。士兵們喊叫著拍打盾牌給己方鼓勁助威,讓熱烈氣氛更加高漲。拜占庭中隊長和將領拔出利劍,與手持彎刀的阿拉伯穆巴拉津(Mubarizun)決鬥者正面交手。砍劈招架,避閃騰挪,代表兩軍最強個人武力的代表們各盡其能,其精湛技藝時時激起士兵們陣陣叫好。

(穆巴拉津(Mubarizun),阿拉伯地區早期的專業決鬥戰士。原作:馬萬·穆薩(Marwan M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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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幾場格鬥已經分出勝負,地上多了好些拜占庭將官屍首。一位名叫Abi Bakr的阿拉伯專業決鬥者連殺5名“羅馬軍官”,讓觀戰的瓦罕也頗感失望。單挑持續到中午時分,儘管也取得了一些勝利,但總體拜占庭明顯不利。刺眼陽光加上燥熱氣溫,瓦罕察覺到將士們越來越焦躁,不能再如此下去。他抬起手,下達了攻擊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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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咚咚~”號聲長鳴,軍鼓敲響。拜占庭軍各隊三角旗前出引導,大約三分之一的前排步兵隊列向前推進。

瓦罕將軍謹慎發動第一次試探攻擊。雖然兩年來拜占庭和阿拉伯時有交手,但對方今天的真正戰鬥力還值得測試。他不希望一開始便暴露全部戰力,當然如果能找到敵軍的破綻,那便更能對症下藥了。

拜占庭前排方陣緩緩向前,很快迎來了阿拉伯軍猛烈的弓箭齊射。“舉盾!”早有準備的士兵們一齊舉起大型圓盾,就像他們的前輩那樣用龜甲陣對抗遠程打擊。“咚咚咚!咚咚!”密集箭頭砸在頭頂和身前盾牌上咚咚作響,保護良好的拜占庭龜甲陣沒有被阻止,除一些運氣不佳的倒黴蛋掉隊呻吟之外,整體部隊依然繼續前進。

(10-13世紀拜占庭步兵隊形,亞爾穆克之戰時應與之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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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箭雨停了,拜占庭方陣已經足夠接近。“握緊了!”命令聲裡,士兵們從盾牌縫隙中可以清晰看到迎面而來的密集長矛。阿拉伯軍長矛長槍又多又密,彷彿烈日下暴長的金屬荊棘叢林。當拜占庭士兵被槍尖折射的閃光炫目之時,噼裡啪啦,一陣猛烈戳刺碰撞考驗著他們的隊列是否足夠堅定。前排許多人悶聲倒下,剩餘者用槍矛回應著阿拉伯人的抵抗。拜占庭陣列施加壓力繼續前進,而阿拉伯軍放下帶血的長矛,拔刀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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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緊貼著,盾牌相互摩擦擠壓,刀劍在頭頂或腳底尋找著舔血的機會,士兵們口中則呼叫謾罵。如此直到日落,兩軍進退都非常有限,從漫長戰線來看,整體戰鬥剋制又有序。阿拉伯軍陣線沒有動搖,拜占庭軍也未曾考慮投入後隊。因為瓦罕發現戰場南面的河谷與東側的土丘限制了側翼包圍的便利性。看來哈立德準備在這裡好好來一場正面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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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各自後退以後,發現傷亡只算得上輕微。當天夜裡,除了因回收遺骸發生的巡邏隊衝突,整塊平原安靜祥和。不同語言誦讀的經文處處可聞,普通士兵們正真切祈求他們的神明佑護,老兵們倒只顧著修補盔甲磨礪刀槍。瓦罕和哈立德都沒有閒著,他們各自在準備翌日的真正較量。


會戰第二天——波瀾驟起:

8月16日清晨,雲層剛透出些光線,一陣陣急促鼓聲和盾牌敲擊告警便打破穆斯林尚未結束的晨禱。瓦罕指揮著拜占庭全軍發動了突擊攻勢,他決心以一次猛烈齊整的全面進擊打破對手陣勢。可哈立德早已於夜間部署了堅固前哨,給阿拉伯士兵穿上盔甲拿起武器爭取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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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四個軍團全部投入戰鬥,從所有戰線一齊向阿拉伯人施展攻擊。瓦罕相信,重壓之下敵人很快會露出破綻。拜占庭左翼的斯拉夫軍團表現突出,將領卡納蒂爾(Qanatir)率他們一波又一波撲向敵陣。阿拉伯人剛打退第一次攻擊,卡納蒂爾立即讓新部隊換上接著衝鋒。阿拉伯老兵們再次打退他們以後,輪替的第三波斯拉夫人揮舞著長劍戰斧又壓了上來。卡納蒂爾充分利用部隊人數的戰術非常有效,疲勞讓阿拉伯軍右翼支持不住向後撤退。阿拉伯阿姆將軍(Amr)見狀派出2000名騎兵反擊,他們一度給斯拉夫部隊造成麻煩,可彪悍的東歐士兵用盾牆和長矛將其擊退。後隊重騎兵也捻弓搭箭加入戰鬥,協助步兵們擴大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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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步騎匆忙後退至營地,一排排女人出現在眼前。那是他們的妻子母親,女人們沒有張開雙臂迎接,而是用帳篷杆和石頭迎頭打向他們戰敗的丈夫兒子。隨營婦女尖叫咒罵所有那些逃回的士兵,用最惡毒的語言唾罵,甚至唱起一首即興嘲笑膽小者的歌。所有撤退者羞愧難當,他們不能不重新集結起來再次投入戰鬥,和斯拉夫軍團混戰成一團。一些阿拉伯婦女還狂熱拿起刀劍幫助男人廝殺。正當拜占庭重騎兵準備驅逐四面聚集的敵兵時,他們的披甲戰馬打著噴嚏變得跌跌撞撞,幾乎無視主人的命令。原來穆斯林營地周圍佈置的大量駱駝散發出氣味,讓馬匹們極為不適。

陣後隨時關注局勢的哈立德見到右翼危局,立刻親率總預備隊前往。斯拉夫人正要一舉衝入阿拉伯營地,突然遭到“機動衛隊”精銳騎兵側翼猛攻。哈立德和久經戰陣的部下們快速突擊,將拜占庭部隊衝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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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將軍也不失時機由另一側夾擊斯拉夫前出部隊。多重威脅之下,老練的卡納蒂爾趕忙暫停攻擊,和部下們聚攏成防禦陣型有序後退。頗有戰鬥經驗的斯拉夫人穩住了隊列,但也只好放棄近在眼前的敵軍大營。

與此同時,拜占庭右翼的希臘馬其頓軍團經過兩次大規模進攻,突破了阿拉伯亞茲德將軍的防線。格雷戈裡(Gregory)將軍率領的拜占庭步兵有部分用長鐵鏈將腿腳鎖成10人一排,用以堅固陣勢,防止在敵人騎兵面前散亂奔逃。他們的推進自然較慢但也更堅定。在重裝騎兵配合下,

希臘馬其頓軍團將阿拉伯左翼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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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林步騎匆忙撤回後方營地,婦女們同樣用投擲石塊和痛罵來羞辱男人們。因為戰前原總指揮阿布·烏拜達(AbuUbayda)已經告誡過所有女人,讓她們痛打那些逃避戰鬥的傢伙。比如第一個逃回的騎兵阿布·蘇菲揚(Abu Sufyan)就被兇悍妻子用木杆打在馬頭上,還遭大罵:“阿布的兒子去哪兒啦?啊?孬種,回去戰鬥!拿出你的勇氣,要是你還想罪過得到赦免!”

不僅騎兵阿布,其他逃兵也紅著臉返身殺回,一些婦女還喊叫著跑在丈夫身旁,她們也加入了守衛營地的戰鬥。

(關於亞爾穆克之戰的繪圖,右側可見營內阿拉伯婦女鼓勵士兵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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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馬其頓軍團很快感受到當面敵軍抵抗增強,那些原本退走的阿拉伯人又呼喊著殺來,兩軍在阿拉伯左翼營地外鏖兵,焦灼戰鬥持續到中午之後。拜占庭軍已經取得了優勢,但命運當中的時機往往轉瞬即逝。沒等瓦罕總指揮發出進一步命令,

哈立德搶先行動了。

真主之劍解圍自軍右翼以後,急速率“機動護衛”飛馳10餘公里橫跨戰場。戰馬飛奔中,哈立德表現出對騎兵非凡的掌控力。他一邊調整隊形,一邊自己率軍突擊希臘馬其頓軍團側翼,一邊分出一支騎兵隊襲擊拜占庭右中翼部隊,防止其相互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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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馬其頓軍團側面遭襲後狀況堪憂,他們既要對付正面狂熱反撲的阿拉伯步兵,又得招架一旁精銳阿拉伯騎兵的衝陣,還要費力調整鐵鏈鎖住步兵的陣型。不久,拜占庭右翼只能選擇撤出攻擊,但他們沒斯拉夫人般來去迅速,那些鎖鏈步兵緩慢的移動速度導致傷亡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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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立德率兵大肆砍殺希臘人之時,機動護衛分遣隊突破了拜占庭右中翼隊列,將瓦罕的亞美尼亞愛將戴爾楊(Dairjan)當場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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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戰鬥讓第二天顯得格外漫長,太陽落山時兩軍大致又退回了原有位置。雙方將士懷著不同心境收起沾血兵器。阿拉伯軍總體士氣很高,雖然不少人見到老婆時露出了明顯怯意。拜占庭大營裡,瓦罕將軍低沉了臉,

“鑑於戴爾楊將軍犧牲,現將部分亞美尼亞軍交卡納蒂爾指揮。”他這樣說。

幾位將領明顯不滿道:

“大人!我們怎麼能屈居北方蠻夷之下?”

“夠了!看看你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你們有多少人來著?兩萬?三萬?連自己的指揮官都保不住,還算什麼英雄好漢?”瓦罕差點要掀了桌子。

看著眾人吹鬍子瞪眼,卡納蒂爾置身事外,他滿意於自己地位的顯著提升,誰叫斯拉夫人天生英勇善戰啊。明天也許還能再進一步,到時候去君士坦丁堡拿更多沉甸甸的金銀回報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會戰第三天——重騎兵突擊:

8月17日,盔甲鮮亮、頭頂彩羽的拜占庭重騎兵(cataphract/Kataphraktoi)這一次終於率先出現在左翼前排,而不是步兵們背後,這極大提升了周圍將兵士氣。瓦罕將軍改變了部署,他表面上發動全軍攻擊,實則讓昨天表現不凡的卡納蒂爾率步騎

重點攻擊敵人右翼,爭取摧垮已遭消耗的阿拉伯人。

攻勢開始後,拜占庭右翼的希臘馬其頓部隊明顯戰力不佳。那不要緊,他們只負責拖住敵兵。左翼實力較強的斯拉夫人和阿拉伯基督軍團才是真正攻擊實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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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夫步兵喊殺震天,和重裝騎兵一同衝向敵陣。好似群群出籠野獸般一頭撞在阿拉伯人盾牌上,讓對方強固的防禦隊列立馬波浪似動搖了。拜占庭重騎這時也以馬背上的齊射做第一次見面問候。此番他們沒有浪費時間,別了弓抄起長槍徑直衝向阿軍側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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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軍阿姆的部隊勉力抵抗,他們靠歷戰老鳥們用單兵經驗對抗斯拉夫步兵的衝勁,用後備輕騎迎擊拜占庭重騎兵的合擊。

長期站在“羅馬人”一邊的阿拉伯基督徒們非常配合斯拉夫軍團攻勢,加桑尼德人以步兵駱駝騎兵攻擊對方右中翼,讓阿拉伯軍無法相互支援。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整個戰場左側顯得有序又波瀾不驚,那右側就完全是爆裂又瘋狂的廝殺搏鬥

。阿拉伯軍右翼槍叢劍林裡迸發出許多呼號,大大小小聲嘶力竭對神明的叫喊壓倒了他們面對刀刃槍尖的恐懼。斯拉夫士兵賣力砍殺之時也逐漸感受到強硬如頑石的抵抗,雙方你來我往進退了好些回合,除了地面屍體堆積更多之外沒能見得戰線發生多大變化。直到傳來幾聲清晰哨響,攻擊者果斷退後了。阿拉伯軍臉上剛露出鬆勁的笑容,許多拜占庭三角軍旗立即重新出現,斯拉夫替換部隊上場!精明的卡納蒂爾早有準備,他清楚僅僅靠一鼓作氣難以拿下硬骨頭,便故技重施用輪替戰術好好發揚人數優勢。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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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正午時分,卡納蒂爾已經在好幾處戰線取得突破,一批批斯拉夫生力軍用利劍戰斧在阿軍人群裡活生生砍出了空擋。重騎兵們更以密集隊形突破阿拉伯輕騎對抗。來自野戰軍的全甲騎兵藉著馬匹奔跑用4米長矛捅扎那些敢於迎面抵擋的對手。慘叫聲裡,槍尖呼啦啦穿透阿拉伯人形同虛設的鎖子甲和布袍,甚至將兩三個緊密挨擠的傢伙一次放倒。一雙雙鐵甲覆蓋下的利眼搜尋著目標,阿拉伯軍士兵再次感受到恐慌,他們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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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阿拉伯基督軍團也尋到機會。賈巴拉將軍(Jabalah)急於證明自己在帝國裡存在的價值,現在敵人後撤讓其右中翼戰線露出破綻,他當機立斷投入全部騎兵。

現在,拜占庭傳統經典戰術得以體現,步兵方陣正面擊退敵人,騎兵隊切入對手側翼,所需的只差最後全力一擊。瓦罕將軍得到傳令消息時非常滿意,但他忘了對面是何等人正在指揮。

哈立德和他的“機動衛隊”休整充分,現在向攻入中央的拜占庭騎兵發動了突擊。這支精銳騎兵的出現是如此致命,雷鳴電閃般的衝鋒讓毫無準備的加桑尼德人完全陷入混亂,阿拉伯騎兵揮起彎刀,砍瓜切菜般宰殺來自同一片土地的人們,只因他們信仰著不同神靈。阿拉伯基督徒們哭喊著抱頭奔竄,恐懼讓剛才還信心滿滿之人變成驚弓之鳥,他們沒有隊形沒有防禦,任由敵兵追擊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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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盪沒用多久便波及到斯拉夫軍團,卡納蒂爾將軍本人親眼見到友軍勢如山崩,他的雄心壯心簡直被冷水潑頂。“可恨!”他沒有太多時間怒罵隊友,隨即抬頭對部下們大喊:“保持陣型!所有人保持陣型!逐步後退!”

理智讓將軍明白自己只能就此罷手,任由斯拉夫勇士和重裝騎兵們多麼不甘心,但近在眼前的勝利必須放棄。

兩軍用各自後退結束了第三天的戰鬥。阿拉伯基督軍團損失極為嚴重,賈巴拉將軍在軍事會議上無話可說,回到了過去毫無存在感的狀態,看起來他差不多快要偃旗息鼓了。相比之下,全身而退的卡納蒂爾要好一些,但他一肚子火沒處撒,丟掉唾手可得的勝利讓他白白失去了太多斯拉夫戰士的性命。瓦罕總指揮不斷給眾將打氣,他說:

“毫無疑問,我們的戰術完全正確,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已經掌握了優勢,只要明天再努力一把......”

見眾將都不開口,瓦罕轉向負責右翼的格雷戈裡道:

“你部應該休息夠了吧?不要忘記,帝國軍人的榮譽就在諸位手中啊!”

另一端,哈立德和阿布·烏拜達一同巡視營帳,他們和傷兵談話,向他們當面宣揚戰鬥對所有阿拉伯人的神聖意義。看起來輕裝弓箭手損失最大,其他步兵還能夠維持陣線。只是鑑於兵力有限,所有重傷以外者簡單包紮休息幾個小時候就必須回到隊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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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戰第四天——驚濤駭浪:

8月18日,炎炎夏日讓每個士兵都感到更加疲倦,大顆汗滴從額頭滑落脖頸,隨即滲透過襯裡讓盔甲甲片黏黏糊糊,戰士們不能不忍受著極其不適的體感,直到號角吹響才鬆了一口氣。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拜占庭大軍的攻勢和昨日如出一轍,左翼左中翼率先進發,只是右翼右中翼推進速度明顯較慢。瓦罕計劃先設法迫使敵軍動用預備隊再隨後各處開花,顧此失彼會讓他們陷入難以招架的境地。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卡納蒂爾率左翼的斯拉夫戰士和部分亞美尼亞士兵沿著昨天的路線又一回和阿拉伯人交上了手,鱗甲重騎兵也及時投入戰鬥。只是他們的銳氣似乎有所削弱,雖然將士們把阿拉伯人逼退一段距離,但沒能像先前那樣靠近對方營地。側面的阿拉伯基督徒們彷彿為了最後掙扎一把,他們集結起狀態尚可的步兵和駱駝騎兵努力攻打穆斯林右中翼,讓對方很有些支持不住。

哈立德看出拜占庭人的策略,有限機動力量無法同時解救多處危機,他索性讓左翼左中翼出動出擊。當亞茲德和阿布·烏拜達所部與拜占庭軍交戰之時,雙方的預備隊就都顯得同樣有限了。瓦罕見敵軍陣列一前一後出現縫隙,馬上

讓亞美尼亞重騎兵楔子般打入其中

(拜占庭中裝鱗甲騎兵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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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同時,哈立德的機動衛隊也全部出現在此。缺口處,兩支不同文明的精銳騎兵迎面展開殊死對決。亞美尼亞重騎用嚴整隊形實施銳利鋒失般突擊,拉希頓輕騎則像疾風掠影般靈活侵襲。無數馬蹄揚起塵雲,各色披甲勇士時出時沒,槍刺刀劈躍騰閃躲,他們用盡渾身解數與對方精英一較高下。僅僅依靠蠻力的話便不是哈立德風格了,他突擊之時派出的傳令兵很快聯絡起周邊部隊,一些步兵也快速加入拉希頓輕騎和拜占庭重騎兵的惡戰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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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右翼,格雷戈裡發動了遠程齊射。他集中大批希臘馬其頓和亞美尼亞弓箭手,並且讓他們向後倒退一段距離。無數各族軍士同時拉動弓弦那時,真可謂飛蝗蔽日。前方本軍步兵用嚴密盾陣提前做好了準備,阿拉伯步兵還在詫異為何敵人如此龜縮,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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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嗖嗖嗖~”防護單薄的沙漠部落兵頓時萬箭穿身,許多人當場被射作刺蝟,還有不少眉目受傷成了瞎子。如當時阿拉伯親歷者所說:“箭像冰雹般落下,完全擋住了陽光!”

格雷戈裡把射擊距離控制得非常不錯,一波又一波密集齊射極大瓦解了對方鬥志。阿拉伯人再怎麼高呼宗教口號也難以支撐了,他們不是鐵打之軀,只能相互掩蔽著向後退卻。阿拉伯弓箭手無法反擊,不僅出於射程較近,數量也無法匹敵。作為原總指揮,阿布·烏拜達急在心頭,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撤退並不容易,拜占庭箭雨不斷,步兵方陣持續進逼。一位名叫伊克里瑪(Ikrimah)的阿拉伯勇士志願帶領400名騎兵拼命側擊對方。這400騎以決死氣概的自殺衝鋒為其他人爭取了機會。在他們全部落馬時,被齊射打擊得混亂無序的大部隊暫時得到了整隊重組。

隨著阿拉伯左翼左中翼整體後退,他們的局勢越來越不利,即便是哈立德此刻也分身乏術。忽然,阿布·烏拜達發現陣後響起大片呼喊,原來隨營婦女們抄起短劍木棍主動前來援助了。顯然,宗教給予女性的美妙願景和男同胞同樣誘人,阿拉伯女人刺耳尖叫聲充斥每個士兵耳中,讓他們更為驚訝的在於,這些長袍裹身的婦女居然直接越過所有人站到了隊列最前面。許多丈夫兒子現在和他們的妻子母親一同作戰,

狂熱氣氛瞬間籠罩阿拉伯軍。他們同襲來的希臘馬其頓士兵近距離肉搏。“羅馬人”被對方男男女女亡命之舉攪得心驚膽顫,士兵們砍倒了許多撲來的傢伙,可下一個緊接著又會立即湧上來。拜占庭右翼沒法再前進一步,將兵們數小時裡無數次嘗試著要往前推進,可受阻於阿拉伯人火焰似的灼熱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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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刻,兩支軍隊默默後退,好像殘酷搏鬥過後受傷的野獸回巢舔傷,除了雙方士兵和戰馬倒斃遍地之外,許多披頭散髮的屍首也留在了戰場上。


會戰第五天——和平有多遠:

8月19日清晨,拜占庭軍和阿拉伯軍依舊像前幾日那般對峙。兩支軍隊的隊列都單薄了許多。士兵們不再同剛踏上這片土地時那般精神抖擻,人們眉頭皺緊,脊背彎曲,傷腿的靠著傷手的,草草包紮的傷口浸透殷紅色彩。每個年輕靈魂對財富和榮譽的渴望已變得黯淡難尋。只有先知描繪的美好天堂裡那些牛奶蜂蜜或者處女美男還偶爾閃現在漸漸麻痺的大腦之內。

連續多日的酷烈爭鬥耗盡了將兵心力,當阿拉伯士兵們強打精神準備迎接新一輪惡戰時,“羅馬人”卻拋出了橄欖枝,瓦罕將軍再次派出的和談使者抵達了。

“夠了,我們沒必要再啃硬骨頭。讓他們吃的苦頭也夠多了。”瓦罕自言自語。

格雷戈裡應道:“試就試吧,也沒啥壞處。”

“他們會接受?我看未必。”卡納蒂爾不以為然。

阿拉伯營帳內,將軍們激烈爭論著。士兵們的疲勞痛苦不用言說,他們早已用劣勢人數對抗了太久。阿布·烏拜達決心接受,平局其實等於勝利,此前的艱難戰鬥證明了拜占庭帝國無法輕視一股新力量崛起,一些有利的合約條款還可以爭取。但是,哈立德作為統帥堅持予以拒絕。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其他阿拉伯將領無法多說什麼,既然命運如此,那就死戰到底吧。

得到使者喪氣的消息,瓦罕連連搖頭,“打吧打吧,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拜占庭營帳內充斥失望和怨憤情緒,將士中間一種漫無目的的焦慮四處蔓延,瓦罕總帥的威嚴也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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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人”明顯不願再繼續打下去,哈立德看得很準。他忙著將各營騎兵加以重組,重新構成了一支多達8000騎兵的龐大部隊,並且將其隱蔽到戰場東側那座朱瑪山丘背後

。平靜的一天就這麼安詳過去了。

是夜,哈立德還在備戰,他將500名精銳騎兵派往戰場以外,一項特殊使命即將被完成。夜幕下兩軍白色營帳連綿恍如群山,天空中圓月高懸。穆斯林老兵一遍又一遍給眾人講述隨追穆罕穆德的傳奇戰事,所有士兵眼中,如鉤新月已經長升不落,天堂之門或許即將打開,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會戰第六天——最終決戰:

8月20日晨,拜占庭和阿拉伯軍重新相見。希臘馬其頓軍團指揮官格雷戈裡挺身單騎而出,他對著阿拉伯人大吼:

“你們要戰便戰,誰來與我決一雌雄?”

這位單打獨鬥很有手段的將軍還補上一句:“除了你們的指揮官,我不會對戰其他任何人!”

阿拉伯人炸了鍋,將軍們當然不能拒絕挑戰來影響士氣,大家認為哈立德前去應戰最好,畢竟沒有人比他更厲害。可阿布·烏拜達執意堅持自己出陣

。他臨走時轉頭對哈立德說:“若是我回不來,你就繼續指揮軍隊,直到哈里發最終決定這事。”哈立德點了點頭,他的眼神深邃難測。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哈里發與哈立德不和的傳言,但只要哈立德執掌部隊一天,所有人便能看到勝利的希望。

見阿布·烏拜達前來,格雷戈裡不難看出對方身份,他滿意的拔出劍,一場馬戰決鬥開始了。

兩人縱馬對沖,刀劍相迎。錯蹬剎那,削斬格擋火星飛濺。一招便足以讓雙方明白,對手不同凡響。格雷戈裡清楚這50來歲、看似清瘦的阿拉伯老將不好對付。阿布也發覺敢於挑戰的希臘大個子將軍是個出色劍客。兩人你來我往緊扣每個瞬間,既較量招式,又比拼力量,還考驗對坐騎的駕馭控制。他們先相向格鬥,隨後乾脆並行接連交手。快如電閃的揮劍劈刺讓無數“羅馬人”和穆斯林屏息看呆,他們只感覺兩人根本沒有破綻,不知這手法是用了多少人命才練就而成。

鬥了好幾分鐘,格雷戈裡忽地掉轉馬頭就走。“羅馬人敗了!”穆斯林陣營裡爆發出一陣叫好聲,阿布緊夾馬腹跟了上去。

格雷戈裡駕馬跑出幾百步。聽聞背後蹄聲漸近,心中暗喜。對付老手還需智取,一記回馬劍才能贏他!故意減慢馬速的同時,格雷戈裡提劍回身就是一擊。只見刀鋒寒光閃過,誰曾想阿布的鋒刃先達半分,格雷戈裡猛然摔落馬下,他脖頸處傷口注目,稍後才汩汩湧出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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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全軍連瓦罕指揮官在內皆無言以對,他們還懊惱的發現,阿拉伯人展開了全面攻擊

幾天來拜占庭將士習慣了由自軍發動攻勢,眼下敵人竟然從各條戰線主動衝鋒,特別是他們的數量看起來稀稀拉拉,並不具備多少威懾力。“羅馬”士兵們沒太費勁就擋住了阿拉伯人,各隊的嚴密隊形可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雖然人們情緒不高體力疲倦,但他們相信對手也撐不了多久。阿拉伯士兵們狂奔疾突,根本不依靠鐵製小圓盾護住身軀,他們只管用盡力氣將彎刀長矛敲砸在“羅馬”隊列上,試圖打開一些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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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戰士爭取時間的同時,哈立德正飛奔於馬背之上,不久前他發出了命令,8000名騎兵正大範圍機動。浩蘭平原上,一大片沙塵騰起在朱瑪山丘背後,無數馬蹄密密匝匝暴雨版踩踏著乾燥土地,猶如撼動人心的隆隆地震。

瓦罕將軍和麾下有些迷惑於對方不顧死活的正面硬拼,許多人都認為事情並非這麼簡單,但背後隱藏著什麼,似乎命運沒有給人們留下思考的時間。

斯拉夫戰士們已經砍翻許多阿拉伯人,他們穩住了陣腳,相互嘲弄這般在家鄉實在拿不上臺面的打鬥。老練的卡納蒂爾沒有放鬆警惕,他讓手下們保持好隊列,隨時準備把對手打回去。這時,側翼突然傳來許多雜亂噪音,鬧哄哄響成一片,很快引發一陣猜測。

“左翼小隊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誰在喧譁?”

將兵們探頭探腦瞭望察看,等人們看清發生什麼,死神已近在眼前。

數不清的阿拉伯輕騎將長矛硬生生推入斯拉夫人體內,這些騎兵像從地獄裂縫裡憑空鑽出似的,狂風怒濤般踐踏原本整齊的拜占庭左翼方陣。

拉希頓輕騎一股勁突入“羅馬人”側背,用槍尖、刀刃、馬蹄飛速收割面前每一個靈魂。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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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向!隊列轉向!”卡納蒂爾暴跳如雷,他趕忙指派外側步兵調整隊形。斯拉夫勇士並不是那麼輕易能征服的。他們緊縮陣列,四面構築盾牆防禦衝擊。在他們看來,無論匈人、日耳曼人、希臘人、還是面前的阿拉伯人,都無法摧垮擁有茂密森林般強壯身軀和柔韌沼澤般不屈意志的莽原之子。

“站起來啊,孩子們!要是你們還想看到喀爾巴阡山!殺啊!”卡納蒂爾矗立人群之中,就像海嘯裡挺拔的燈塔。可哈立德的攻勢是如此猛烈,所有機動衛隊、拉希頓騎兵以楔形陣不可阻擋突破著所有防禦。一片片人影好似草原被夏風颳過那樣倒伏,卡納蒂爾麾下還在用鮮血人命苦苦支撐。

“孃的!騎兵在哪裡?我們的騎兵在哪裡!”他狂怒吼聲裡都要滲出血來。只是後隊亞美尼亞重騎兵反應遲緩,還沒來得及轉向就被衝的稀里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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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立德率領大隊騎兵繞過朱瑪山丘後,畫出弧圈以箭頭直擊拜占庭左翼側後。他們先壓迫斯拉夫人,擊潰拜占庭後隊重騎,接著撕裂加桑尼德部隊的駱駝騎兵,讓阿拉伯基督徒陷入包圍。新月旗一路向西,混亂很快野火般蔓延到拜占庭全線,呼喊、叫罵、旗幟東倒西歪,士兵們無所適從。就連前排部隊對阿拉伯步兵的正面攻打也力不從心,他們慌亂得想急忙脫身。

瓦罕總指揮得知噩耗,趕緊盡力將手中剩餘騎兵全部集中,爭取形成一支強有力遏制力量。傳令官催促連連,拜占庭重騎兵一批批從步兵陣地後方撤出,但沉重裝備拖慢了他們佈置列隊的速度。見戰況緊急,瓦罕親自前去現場指揮。在集中的拜占庭重騎兵來得及執行迎擊命令之前,哈立德所部兵鋒已至,他們靈巧的分離出許多小組,從正面側面各個方向突入拜占庭大隊。一時間數量眾多的重騎兵陷入措手不及之中。瓦罕指派部下們倉猝應戰,那些人馬具裝的鐵甲騎兵們只能費力奔跑加速,他們的長矛還沒能捕捉到敵兵,對方就快速脫離接觸。等重騎們拿出弓箭,

哈立德麾下又迅速返身殺回。衝鋒、脫離、再衝鋒,阿拉伯精銳騎兵將毒蛇吐信似的快速打擊發揮得淋漓盡致。興頭之上,哈立德本人也擊倒了許多軍兵,只見那顯眼紅色袍子掠過敵陣。拜占庭鐵甲騎兵一個個墜馬倒地,他們很難形成慣常的衝陣隊列,也無法及時應對四面八方襲來的槍矛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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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罕動搖了,他混雜著不少騎兵向後撤退

。慌亂的亞美尼亞士兵發現,周圍很多加桑尼德面孔也一同逃竄。士氣鬥志一旦消逝便再難重整,昨日的勇敢戰士成了軟弱羔羊。猶如山崩,長長的拜占庭戰線一列列崩潰。數不清的士兵狼奔豕突,他們只記得來時大河上那座魯卡德橋,那真是求生之路啊!

死神既已降臨,它的鐮刀難道會輕易放過那些可憐人嗎?

被改寫的西方歷史——鏖兵亞爾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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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腳最快的拜占庭人終於望見了魯卡德橋,沒等他們綻開笑容,許多白頭巾身影浮現橋頭。哈立德昨日趁夜派出的500騎兵現在扼住了所有逃兵的喉嚨。驚慌的人們回過頭,成片阿拉伯步騎正從各個方向包抄而來,如同圍獵被困獸群。求生欲填滿了逃兵們頭腦,他們顧不得危險,一個個奔向河谷。有的人沿陡峭斜坡一點點朝下攀援,有的人企圖縱身躍入河中。不存在秩序和理智之處,隨處可見被擠落懸崖的人影。谷底亂石灘上,滿是滾落樹枝石塊,以及毫無生氣的癱軟軀體。慘叫聲呼救聲痛罵聲混雜著最後祈禱,匯成一個偉大帝國再次衰落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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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罕總指揮有足夠運氣逃脫嗎?他和一些倖存者次日被追兵趕上,亞美尼亞將軍死在了一名穆斯林騎兵馬下。

漫長戰鬥就此結束,近半拜占庭將士(大約超過5萬)長眠在了“羅馬帝國”再不能收復的土地之上,阿拉伯軍戰死大約3000-4000。

  • 原財務官、總指揮特里修斯(Trithyrius)——死於亂軍之中。
  • 戰場總指揮瓦罕(Vahan)——戰敗後脫逃途中被殺。
  • 左翼指揮官卡納蒂爾(Qanatir)——戰後生死不明。
  • 左中翼指揮官賈巴拉(Jabalah)——逃離後不肯皈依,和3萬追隨者潛逃安納托利亞,9年後去世。
  • 右中翼指揮官戴爾楊(Dairjan)——交戰第二天死於騎兵衝擊。
  • 右翼指揮官格雷戈裡(Gregory)——死於最後一天交戰的單挑。



戰役得失分析:

戰略層面

拜占庭帝國長期控制黎凡特地區,基督教在周邊和部分阿拉伯部落已有一定散播,自然容不得異教阿拉伯人崛起。皇帝希拉剋略集結大軍與其對抗情理之中。但國家剛經歷了和波斯的長期戰爭,雖然獲勝但國力消耗嚴重。部隊真正實力並不處於高峰,清楚這點的皇帝在對敵時出現了戰和不定的猶豫大忌。

哈里發阿拉伯為了擴散宗教,爭奪大馬士革、耶路撒冷以及開羅等戰略要地不惜開戰。其戰略規劃清晰明確。幾年中小規模戰鬥後已經摸清了拜占庭帝國的作戰特點,再以和談拖延時間集結兵力,對拜占庭和薩珊波斯做到了逐個擊破。其選擇對己有利的戰場更是苦心算計,很大程度上增強了戰勝效果。

戰術層面

拜占庭指揮官一職屬於臨時任命,瓦罕將軍並無絕對權力,難以完全駕馭各不同民族構成的大軍。並且也多次寄希望於和談,對敵鬥志不堅定。作戰中雖然多次出現優勢,但瓦罕未能緊緊把握。戰鬥過程中一線大半指揮官戰術過於傳統,在敵人選定戰場未能充分發揮兵力優勢。重騎兵更是大多處於等待步兵打開缺口狀態,沒有積極主動尋求變數。實戰也證明了多樣化裝備的傳統裝甲騎兵無法勝任變化多端的戰場環境。

阿拉伯指揮官哈立德當之無愧為當時最強騎兵指揮官之一。他充分運用了有限機動兵力,並且時時出現在危機之處,把預備隊運用到極致。不僅化解了對手攻勢,還大量使用側翼衝擊戰術,並最後依靠集中兵力側擊取勝。阿拉伯軍作戰極端依靠騎兵,士兵總體技戰術水平較高,老兵多,宗教信仰促使隊伍團結,數次婦女參戰更有”精神原子彈”的雛形。

(14世紀手稿中的亞爾穆克之戰,裝扮具有時代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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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變的世界:

阿拉伯軍一舉擊敗拜占庭帝國集結的10萬大兵,緊接著於3個月後消滅波斯帝國羅斯坦元帥的6萬之眾。於是,兩個老大帝國短短數月內接連敗給新興國家。中東地區未來數百年的形勢就此奠定

對哈立德來說,剩下可做的任務已經很少。掃清黎凡特地區所有戰略要地不過是摘桃之舉。當他跟隨哈里發烏瑪兒步入耶路撒冷時,大概也清楚自己的最終歸宿。

(開國功臣的結局大多相似,哈立德也不例外,形象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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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哈立德的臨時總指揮又一次被免去。安上一個秦納斯林(Qinnasrin,敘利亞北部)副州長職位後,諸多指控接踵而至。有人說他私自吞沒了許多戰利品,有人說他給親屬濫發獎勵,向地方貴族大筆行賄。哈立德被召回了麥地那,他和哈里發烏瑪兒有了以下一段對話。

“大人,我抗議您的所作所為,您怎麼能像對待塵土般對待我。”

“哦?那你個人堆積的財富從何而來?”

“這是我應得的那份戰利品。但凡超過6萬迪拉姆我都已經上繳給您了。”

“那我們不妨立刻檢查一下?”烏瑪兒很快派人搜查了哈立德家中所有財產,發現價值大約8萬迪拉姆,立即沒收了其中2萬。(dirhams為當時貨幣重量單位。8萬迪拉姆粗略摺合現代約83萬人民幣,僅供參考)

完事後,烏瑪兒對哈立德說:

“哈立德,噢,你是我眼中最值得尊敬的人,你也是我的摯愛。現在看吧,以後你再沒理由來抱怨我了。”

時隔不久,各地駐軍收到哈里發正式通告,哈立德被完全解職,連副州長的職務也擼掉了。官方宣稱“軍隊已經被他個人崇拜的幻象所迷幻”。

4年後,哈立德於彌留之際嘆道:“我不過只想在戰鬥中結束自己這一生,為何最終卻不能戰死沙場?”

拜占庭敗了,薩珊波斯亡了,大片土地被哈里發阿拉伯佔領,黎凡特地區歸於平靜。

遠道而來的十字軍將在400多年後重燃戰火,那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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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閱讀:

參考文獻:

  • 希拉剋略:拜占庭皇帝
  • 淺議“查士丁尼瘟疫”復發的特徵及其影響
  • 四大哈里發時期阿拉伯軍事倫理思想解讀(中)
  • 阿拉伯征服的片段
  • Khalid Bin Waleed—The Sword of Allah
  • Yarmuk AD 636—The Muslim conquest of Syria-Osprey Publishing (1994)
  • Al-Riddah and the Muslim Conquest of Arab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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