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怎樣捍衛國家利益和民族利益
——武漢保衛戰：從錯失戰機、慘烈退守到逆轉反攻（五）
上文 談到，我們對國內疫情的總結反思是幫助我們自己找到找準問題，以防重蹈覆轍，對別人也有借鑑意義。現在看來，多數人從理性上是認同的，但是也還有人有不同的想法。這幾天來，有人甚至把這一點上升到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高度，似乎誰再深度分析和總結我們疫情防控中的隱瞞和失誤的問題，追究肇事者和責任者，就是在幫助國外的敵人，就是幫了外人的忙。因此，我們不得不將我們的回顧覆盤暫停一下，專門回答這個問題和這種邏輯。同時也藉此機會，提出和展開一個重大嚴肅的問題：在當今這個特殊的歷史時刻和錯綜複雜的國際環境下，怎樣才能夠更好地捍衛中國的國家利益和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
特朗普政府應對的是其國內政治
現在，美國有一部分人特別是特朗普政府，想把他們疫情的問題和責任推到我們頭上。其實，恰恰是他們自己當初自大輕視了疫情，以至在已經有了我們的經驗教訓之後，還是幾乎完全重複了當初湖北和武漢走過的彎路及所犯的錯誤。
回過來看，時至2月中下旬，中國疫情的嚴重性已充分暴露且開始得到控制，特朗普還在競選集會上說，民主黨及媒體等反對派炒作冠狀病毒威脅是一個惡作劇和騙局（a hoax），聲稱“我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他說美國當時只有幾十個病例，是由於他早就採取了有效措施，所以美國才比其他很多國家做得好得多。他還多次表揚和感謝中國成功防治疫情的努力和貢獻，甚至認為新冠病毒疫情也就是個大號流感，到4月份很可能因為天熱而自動消失得無影無蹤。至於他的主要助手們，說的就更加傲慢和離譜了。但隨著進入3月以來，美國疫情日益嚴重，應對準備工作又嚴重不足，在美國國內遭到了越來越多的懷疑和批評。這嚴重威脅了特朗普的連任前景，使得原來很多人認為已成定局的美國大選結果變得不確定起來。因此很顯然，特朗普政府突然調轉方向反誣中國，只是為自己尋找替罪羊。
但是，美國民主黨及一直反對特朗普的新聞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CNN等電視臺上幾乎每天廣播一段特朗普一個多月前所說與今天所說相互打臉的畫面。《紐約時報》上的大標題都是“別讓特朗普跑了”。所以，別人主要爭的都是自己的內政，美國的體制有其自身制約的因素，我們完全不必介入，更不必擔心他們的政治對手會讓他推卸責任。
我們現在關鍵是要辦好自己的事。儘管東亞國家和地區中，有不少目前看來都已成功地控制住了疫情，提供了防控疫情的不同路徑，然而作為最早發生疫情和曾經疫情最嚴重的國家，我們中國控制住疫情，為世界提供了寶貴經驗和戰勝病毒的信心。迄今為止，儘管中國政府是世界上最先正式宣佈這次疫情爆發的國家，但此次新型冠狀病毒的確切來源還不甚明確。這個問題的解決完全是一個科學和科學界的事情。人類現代科學包括基因科技的發展已經到今天這樣一個水平，連人類自己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前從什麼地方進化遺傳遷移而來，都可以搞得一清二楚，何況現在剛剛出現的一個新型冠狀病毒呢？所以，在這時候外行人發表任何關於病毒來源的武斷意見，更不用說相互矛盾和很不靠譜的陰謀論，以後都可能會因為被科學結論所否定而尷尬打臉。
因此，我們現在最忌諱的，就是有投機取巧之心，無實事求是之意，用似乎對自己一時有用，但並沒有確切依據的假說及陰謀論去主動無謂樹敵，在人類社會面對共同威脅、最需要國際合作的時候，去加深國家和人群間的猜疑和對立。這樣也反而會為我國一貫大力倡導和堅持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發展製造障礙。
同時，我們更不應在別人陷入一時困難時自我慶幸乃至幸災樂禍，這些既不是我們中華民族的道德水準，也不是今天作為一個世界主要大國的國人應有的表現和氣度。另外，當別人悲慘狼狽得氣不打一處來時，我們自己當然也不必不合時宜地硬湊上去，給別人當出氣筒和替罪羊。
我們要有自己的定力 而不是跟著別人轉
有人說，美國正拿我們早期有隱瞞疫情的現象來說事，甚至要來追究我們的責任乃至一定的賠償，因此我們就要針鋒相對，不能承認自己有過任何不當對策。這個意見毫無道理。湖北和武漢早期的隱瞞已經事實俱在，那是地方政府和部分官員的問題，並不代表中國政府。中國政府實際上是在第一時間與國際社會同步分享了我們的信息和我們的經驗。我們現在去幫那些責任人甚至犯罪人去掩蓋洗刷，這不是中了別人的奸計、把我們自己硬給裝進去了嗎？現在特朗普政府把中國作為主要責任者高調聲討，美國人還知道“別讓特朗普跑了”。我們就因為別人找茬，就應該把疫情防治中造成或擴大我們生命財產損失的責任人放跑了嗎？按照這個邏輯，以後只要別人對我們想做要做的事情說三道四，我們就只能不做，這不是正好為別人所左右，乃至很容易中別人的奸計嗎？
實際上，世界上任何地方發生疫情，除了天災以外，都會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人們主觀上的認識和應對的不力乃至一些人的隱瞞或臭招。但是，國際上從來沒有過因此要求疫情發生的國家對此負責或者賠償的先例。我們知道，20世紀中造成人員傷亡最大的西班牙大流感，並非發生在西班牙，而是最初由美國軍人帶去的。但美國人也好，國際社會也好，有誰要求美國去負責和賠償西班牙大流感的損失呢？就在前幾年，屬於絲狀病毒系列的埃博拉病毒也好，被稱為中東綜合呼吸症的冠狀病毒也好，以及包括從美國發端的某些禽流感，即使被國際上冠以地域性的名稱，從來也沒聽說過疫情發生地方的人或國家要對此要負責任。所以，我們完全不必誇大敵情，製造恐慌，跟著別人的指揮棒，大失水準和風度，去做一些無謂的爭辯或廉價的口水戰。更不能跟著別人轉，我們自己內部先亂了起來，一些群體之間乃至群體內部出現讓人跌破眼鏡的互毆，為各種不靠譜的傳言，爭的面紅耳赤、惡語相向。
在這方面，我覺得我們很多人要向我們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出身的大外交家學習。試想改革開放之前，中國的綜合實力與國際地位與今天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像周恩來、陳毅這樣的老一代的中國外交家，大度雍雅，舉重若輕，不僅為中國贏得了五大洲的朋友，也使我們的對手不得不心裡敬佩折服。他們明大理謀大局，柔中有剛，進退有據，在國際舞臺上盡顯東方大國風度和中國底蘊。
應當指出，我們現在深刻總結自己的經驗教訓，不僅適當其時，而且極為緊迫。這不僅是為了我們今後，也是為了當下。因為只要疫情在全球還未減退消亡，我們的防疫抗疫就仍然在進行時中。唯實唯真、實事求是我們從歷史到今天一再用生命換來的寶貴經驗。堅持和弘揚這個實事求是的精神，覆盤我們已經走過的防疫抗疫過程，總結經驗教訓，懲惡揚善，提出建設性制度性的解決辦法。這比一時病例零增長零報告會更讓我們受益，會更讓我們安全踏實放心。那種所謂美國有人批我們、抓我們有人有地方早期隱瞞的問題，因此我們自己就應當護短否認掩蓋，就不應該總結，就不能再實事求是的意見，是極其錯誤和非常幼稚的，反而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中國國家利益和中華民族福祉的真正潛在威脅
當前，中國的國家利益和中華民族的福祉是否面臨著潛在的風險和威脅呢？應當肯定的回答，這樣的危險和威脅確實存在，而且很可能會醞釀和放大。但這肯定不是來自我們早期個別地方政府和官員應對不力的問題，而是來自疫情在世界上特別是在人口眾多的發展中國家的可能進一步擴散乃至爆發，來自科學界如果最終證實病毒來源確實是我們中國人所不希望的結果，來自我們有的機構或有的人不慎重的發言和表態，以後成為別人的把柄和證據。這要求我們今天就要立足高遠、有所預判，並採取正確的站位和對策。
在兩個星期前，騰訊研究院召開內部學術會議討論疫情時我就說過，我不認為新冠病毒疫情最後在發達國家會真正失控無法收拾。從東亞一些較為發達的國家和地區防控疫情的情況來看，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採取適合自己國情區情的多種辦法，都可以遏制住新冠病毒疫情的發展，同時其成本和代價高低不同，各有可取之處。發達國家畢竟資源雄厚，體制機制較為健全，即便開始輕慢大意，應對有不當與失誤。但在付出一定代價之後，國家的檢討能力與社會動員起來的能力不可低估。就如美國與西歐的許多國家，平時實行的可以是自由主義，戰時仍然可以採取人員調撥、物資配給等戰時共產主義的某些措施。相對而言，應當說他們並非是最需要我們戰略援助的重點。
因為實際上，現在我們很多人往往忽略的是，人口眾多、經濟實力弱，醫療資源薄弱、體制機制應對能力也較差，同時政府的權威性和動員能力又受限的發展中國家，一旦疫情蔓延，就可能出現失控和災難性的結果。在那種情況下，各種埋怨情緒，甚至怨華排華反華浪潮都有可能發生。一些國家的部分華人華僑，現在已經處於某種不安全的境地。但由於目前世界上的斷航斷行，他們無法返回祖國。祖國的強大和保護不是停留在電影上的宣誓和激昂，而是在真正危難時刻體現祖國和祖國人民的胸懷與擔當。因此，對一直給予祖國關愛和支持的血肉同胞，我們不僅不能關門不歡迎，相反，要採取一切可能的便利，讓願意和選擇回來的華人華僑返回祖國。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眾多國家和地區又恰恰是這些年來我們“一帶一路”建設的重點。中國政府和華人華僑在那些地方，有著眾多的經濟、文化、政治、地緣等多方面的重大利益關切。一旦發生問題，我們處理起來也更加困難複雜。最近幾天以來，印度、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亞以及一些中東和非洲國家疫情發展較快，雖然病例數量還小，但增長勢頭與危險已經可以窺見。所以我們現在就必須立即未雨綢繆甚或亡羊補牢，積極幫助和援助這些各方面條件包括產權保護較差的發展中國家，高度重視和採取各種有效辦法，爭取將疫情控制在早期階段。這不僅是為這些國家和人民與國際社會抗擊疫情做出貢獻，同時這也是捍衛和保護我們自己的國家利益和民族福祉，迫在眉睫且必不可缺的重要戰略。
幾點說明與致謝
既然有了插曲，就對讀者提出的若干問題，在這裡順便做個說明。這個系列寫到這裡，之前主要是以可以證實的材料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做了一些邏輯推論。現在有人說我是報料大王，不斷報出猛料，其實梳理起來，我使用的材料95%以上都是官方信息和媒體公開報道的資料。
所以，我也特別感謝那些我援引過的媒體，以及雖限於篇幅沒有援引、但給我提供了背景和啟發的媒體，正是他們的辛勤勞動和艱苦努力，所提供的第一手多維度的調查資料，才使我的寫作成為可能。
我還要特別感謝那些給我文章的公開發表提供了平臺的媒體，特別是冒著更大風險首發文章的新媒體平臺，沒有他們的支持，這些文章難以面世。
我也深知，由於我的文章中不免觸及到很多人和團體的利益，他們自己乃至使用組織的名義不斷給一些媒體平臺施壓，逼迫撤下或屏蔽我的文章。好在他們投訴的，只是抓住文章的隻言片語，無限上綱上線，而提不出任何反對的事實依據。許多讀者也看到，我的好多篇文章都經歷了發佈、撤下，有時又放上的反覆過程，這些實際上都是有關媒體在與投訴方（有時是以權威組織的名義）溝通協調的博弈過程。這些媒體平臺一般是企業和上市公司，往往對我們來說只是多發一篇文章的問題，對於他們來說，往往就可能面臨著處罰，而導致某些業務的整頓或暫停，從而影響收入利潤、股東權益和職工飯碗。他們為支持正義和披露真實信息，也付出了極大努力、承擔了很大風險和代價，我無法用語言表達我對他們的感激之情。
也有一些人認為，我的文章有時尺寸很大，觸及了許多原本被認為是禁區的敏感部門或區域。因此，我開頭的文章被認為是為個人辯白，但隨著文章系列展開，又認為我有目的或為人指派而將全部責任推向地方。這些我不想也不必作無用的辯解。因為事件發展有其自身的時間和邏輯順序，還沒有出現或到達的事件，作者也不能提前給出暗示或結論。有些人或有些機構在疫情開始的時候做得不錯，我們不能因為要迎合一些人的情緒或偏見，就不實事求是，隨意貶低或指責。作者也沒法預判，後面隨著事件的發展和材料證據的梳理，他們是否會仍然正確或不被追究追責。由於文章系列還並未寫完，而且任何文章著作一旦寫作發表之後，就有自己獨立的生命和邏輯，人們也會見仁見智，並不受作者左右。所有這些也許是讀者們乃至歷史，才會有最終的發言權。
但必須指出的是，文章系列至今還在發表，如我曾經所說，這是最初並沒有把握也並未奢望的事情。這確實反映了這次疫情以來，官方與民間互動空間的擴大，反映了官方乃至有關主管機關也在不斷注意更好地瞭解、理解群眾的情緒和呼聲，這是非常好的動向和開端，我也希望這個趨勢能夠保持擴大。我們國家這麼大，情況又這麼複雜，只有真實信息能通暢的上傳下達，我們才能以最小的成本和代價，面對和處理各種意想不到的風險與挑戰。同時，這些進步其實既是由於領導的開明，也是得益於越來越多的人表達自己心聲的共同努力，正是大家的合力才使之成為可能。
國家監察委關於李文亮醫生的調查報告，推倒了一些強加給李文亮醫生的不實指責，有關方面也正式撤銷了對李文亮的訓誡。國家監察委的報告也提供和證實了一些重要信息細節，如武漢市衛健委12月31日的兩個內部緊急通知，儘管文件上強調保密稱“未經授權任何單位、個人不得擅自對外發布救治信息”，但該文件確實是被有人冒著風險上傳到網上，從而證實了我們分析的後來一系列連鎖反應的起因。報告同時證實了李文亮是在1月3日，而不是在武漢方面原披露的1月1日之前，被傳喚、訓誡。儘管也許人們都還有不滿足之處，但我和大家都一樣期待，報告中說，“對調查中發現的有關單位和人員應對疫情反應遲緩、防控不嚴、履職不力等情況，將由有關方面進一步深入開展調查，嚴肅追責問責”。我也希望，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能為以後國家的追責問責，提供線索和幫助。
最後，我當然更要感謝的是文章的讀者們，儘管背景相差很大、觀點傾向也各不相同，但無論他們對文章是贊成還是反對，是鼓勵還是批評責疑，都各自有因，而且大多數也都客觀理性。他們的關心和閱讀，給了我進一步寫作的鼓勵和動力，無論是嚴肅探討，還是嬉笑怒罵，他們的評論不斷喚起我的靈感或啟發我的思路。我將以更加真誠求實的態度、更加周密嚴謹的考證，去回報他們的關注和厚愛。
當然，我要特別感謝我的學生們，他們往往是我作品的第一讀者。他們毫不客氣的批評和糾錯，才幫助我的文章越來越少偏激和誤錯，也增加了文章的可讀性。自然不用說，我自己要對文章的每句話和錯誤負全部的責任。
這樣，下面我們就可以迴歸正題：湖北和武漢的肇事者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是如何一步步走上這條道路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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