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我們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期,

懷念他,讀著他,緩緩走進春天。


今年的3月24日,是海子56歲的生日。

今年的3月26日,他已離開31年。

31年來,他的名字像一個文化符號,

在中國詩歌史上越來越清晰。



我有三種幸福:詩歌、王位、太陽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海子


在人們紀念海子、稱頌其作品的同時,詩歌在今天卻露出了日漸寂寞的趨勢,顯得很小眾。以至於常常有人發問,今天我們還有什麼必要讀詩?


“歷史上,詩歌其實一直與我們同在,甚至比小說、戲劇等藝術形式更早進入人類的生活,譬如《詩經》。”雷格說,生活中幾乎每個中國人都能背誦幾句唐詩宋詞,詩歌已經成了我們的文化傳統和文化修養的一部分。


詩歌給了人們抒發感情的渠道,也給了人們觀察世界、認識生活的角度。海子便在詩中表達過對自然、生活的熱愛,在今天仍然能夠引起共鳴。


“當下社會節奏極快,詩歌從本質上說卻是一種慢。它是治療快病的一副慢藥。”雷格依然以海子的作品舉例,“他的詩中也有鄉愁,有對現代城市生活的不適感……這對今天離家的學子、打工者來說,仍然是莫大的精神慰藉。”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詩歌也是打開想象空間的一種有效方式。雷格說,即便從最實用主義的角度來說,多讀讀詩也能提高藝術鑑賞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這是一生受益的”。


三十一年過去,海子從落魄寂寥的詩人成為炙手可熱的文化符號。也許詩人生前未曾預料,他的詩句能引起無數人的心靈共鳴,他的死亡會留下無盡的哀悼與遺憾。


今天,我們不關心人類,只想重讀你。


房屋

你在早上

碰落的第一滴露水

肯定和你的愛人有關


你在中午飲馬

在一枝青椏下稍立片刻

也和她有關

  

你在暮色中

坐在屋子裡不動

也是與她有關

  

你不要不承認

  

那泥沙相會 那狂風奔走

如巨蟻

那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義

而愛情房屋溫情地坐著

遮蔽母親也遮蔽孩子

遮蔽你也遮蔽我


在昌平的孤獨


孤獨是一隻魚筐

是魚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獨是泉水中睡著的鹿王

夢風的獵鹿人

就是那用魚筐提水的人

以及其他的孤獨

是柏木之舟中的兩個兒子

和所有女兒,圍著詩經桑麻沅湘木葉

在愛情中失敗

他們是魚筐中的火苗

沉到水底

拉到岸上還是一隻魚筐

孤獨不可言說


海灘上為女士算命


你不用算命

命早就在算你

你舉著筷子

你坐在碗沿上

你脫下黑色的女靴

就蓋住城市的屍體

你裹著布匹

仍然是吃米的老鼠

半截泡在沙灘上

太陽或者鈔票上彩色的狗

啃你的腳背

你不用算命

命早就在算你


死亡之詩(之一)


漆黑的夜裡有一種笑聲笑斷我墳墓的木板

你可知道,這是一片埋葬老虎的土地


正當水面上渡過一隻火紅的老虎

你的笑聲使河流漂浮

的老虎

斷了兩根骨頭

正在這條河流開始在存有笑聲的黑夜裡結冰

斷腿的老虎順河而下來到我的

窗前


一塊埋葬老虎的木板

被一種笑聲笑斷兩截


自殺者之歌


伏在下午的水中

窗簾一掀一掀

一兩根樹枝伸過來

肉體,水面的寶石

是對半分裂的瓶子

瓶裡的水不能分裂

伏在一具斧子上

像伏在一具琴上

還有繩索

盤在床底下

林間的太陽砍斷你

像砍斷南風

你把槍打開,獨自走回故鄉

像一隻鴿子

倒在猩紅的籃子上


黎明


黎明以前的深水殺死了我。

月光照耀仲夏之夜的脖子

秋天收割的脖子。我的百姓

秋天收起八九尺的水

水深殺我,河流的丈夫

收起我的黎明之前的頭

黎明之前的親人抱玉入楚國

唯一的親人

黎明之前雙腿被砍斷

秋天收起他的雙腿

像收起八九尺的水

那是在五月。黎明以前的深水殺死了我


悵望祁連(之一)


那些是在過去死去的馬匹

在明天死去的馬匹

因為我的存在

它們在今天不死

它們在今天的湖泊裡飲水食鹽

天空上的大鳥

從一顆櫻桃

或馬骷髏中

射下雪來

於是馬匹無比安靜

這是我的馬匹

它們只在今天的湖泊裡飲水食鹽


秋天


秋天紅色的膝蓋

跪在地上

小花死在回家的路上

淚水打溼

鴿子的後腦勺

一位少年去摘蘋果樹上的燈

植物沒有眼睛

掛著冬天的身份牌

一條幹涸的河

是動物的最後情感

一位少年人去摘蘋果樹上的燈

我的眼睛

黑玻璃,白玻璃

證明不了什麼

秋天一定在努力地忘記著

嘴唇吹滅很少的雲朵

一位少年去摘蘋果樹上的燈

(1984.11)


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隻鞋子裡


我想我已經夠小心翼翼的

我的腳趾正好十個

我的手指正好十個

我生下來時哭幾聲

我死去時別人又哭

我不聲不響地

帶來自己這個包袱

儘管我不喜愛自己

但我還是悄悄打開


我在黃昏時坐在地球上

我這樣說並不表明晚上

我就不在地球上早上同樣

地球在你屁股下

結結實實

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或者我乾脆就是樹枝

我以前睡在黑暗的殼裡

我的腦袋就是我的邊疆

就是一顆梨

在我成形之前

我是知冷知熱的白花

或者我的腦袋是一隻貓

安放在肩膀上

造我的女主人荷月遠去

成群的陽光照著大貓小貓

我的呼吸

一直在證明

樹葉飄飄

我不能放棄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為生

埋葬半截

來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們死看:

呀,生硬的黃土,人丁興旺

(1985.6.6)


答覆


麥地

別人看見你

覺得你溫暖,美麗

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

被你灼傷

我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

麥地

神秘的質問者啊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

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麥地啊,人類的痛苦

是他放射的詩歌和光芒


春天,十個海子


春天,十個海子全部復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這一個野蠻而悲傷的海子

你這麼長久地沉睡究竟為了什麼?

春天,十個海子低低地怒吼

圍著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亂你的黑頭髮,騎上你飛奔而去,塵土飛揚

你被劈開的疼痛在大地瀰漫

在春天,野蠻而悲傷的海子

就剩下這一個,最後一個

這是一個黑夜的孩子,沉浸於冬天,傾心死亡

不能自拔,熱愛著空虛而寒冷的鄉村

那裡的穀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戶

它們把一半用於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於農業,他們自己的繁殖

大風從東刮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

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1989.3.14凌晨3點-4點)


一組珍貴的照片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童年在家鄉懷寧縣高河鎮查灣村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大學時代的海子(後排右三)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左)與友人攝於北京近郊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赴西藏旅遊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這個詩人最後留給我們的期許,或許是:


珍惜俗世的幸福,努力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他只是一個失敗的英雄,和我一樣。”

他對詩歌投入了極致的生命

這世間可以沒有詩人

卻不能沒有詩歌

一個人可以不寫詩

卻不能沒有詩心、詩興、詩情

不然如何用乾燥的心靈等待萬物復萌的春天


海子:一切都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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