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金智英的样子,也是你我的模样

总有一些不友好的声音,从我们出生,就伴随左右。 在这些声音中,我们被束缚,被误解,被强制框定在一个个方格子里,挣扎不得。

这些声音里,对于女性的苛责尤为强烈。终于,韩国出现了这样一部电影,勇敢的站在了这些声音的对立面。

《82年生的金智英》,作为小说出版时就引起热议。女主角郑裕美更因为决定出演而遭到韩国男性的强烈谩骂,甚至恐吓。

我想,这部电影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再一次挑起性别矛盾,而是把当下女性的现状,以近乎白描的形式呈现出来,仅此而已。它没什么起承转合的戏剧张力,平凡琐碎,却一次次刺痛我们的心。

你会悲凉地发现,不止韩国,几乎每一个女性,都与这位82年生的金智英,如此相似。

有多少女孩子听人说起,出生那天,得知自己是女孩,母亲瞬间大哭,甚至一度觉得无法面对婆婆?有多少女孩因为是女孩,所以有了“招娣”、“盼弟”的乳名?

金智英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出生。

她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和小五岁的弟弟。弟弟三十岁了,可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赖在家里,被父母小心翼翼地呵护。

而金智英的姐姐金恩英,当年为了供弟弟读书,主动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转而考了学费低、毕业后收入稳定的师范学院。

从小,金智英就和周围的女孩子一样,不觉得让男生当班长,凡事从男同学开始,让男生优于女生,是一件不那么合理的事情。偶尔会出现女同学反抗的声音,可都以被记过、被处分告终。

有了孩子后,辞职在家的金智英,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印象最深的,是上中学时的一天晚上,从补习班下课的金智英被同班男生跟踪调戏,在公交车上吓得脸色发白,和邻座的阿姨借了手机给爸爸发求救短信。

下车后,她看到爸爸委屈得大哭,却被爸爸以裙子太短、补习班离家太远为由/教训了一顿。

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着要保守,行为要检点。危险的时间、危险的人要自己懂得避开,否则问题就出在不懂得避开的人身上。

这是那天回家路上,爸爸对金智英的忠告。可是她究竟有什么错?

那些地铁上遭遇咸猪手的女性,取款机前被人抢劫猥亵的女性,酒店走廊公然被拖入房间的女性……她们又有什么错?

她们难道不可以在夜晚穿短裙外出?不可以出于爱美之心,放大自己的身材优势,打扮得漂亮一些吗?这些问题,电影中并没有过多呈现,但只要有一两个情节就够了。几乎所有女性,都可以瞬间脑补出一系列由此衍生的不公平现象。

而究其原因,似乎一切源头都指向:我们的性别。

生宝宝前的金智英,是个认真努力的职场女性。上司交代的工作,她都能超出预期地完成,也时常受到夸奖,却没能在晋升名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对此,金组长给出的答复是:因为这是一个长期项目,需要员工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考虑到女性员工的结婚、生育问题,可能对工作造成的影响,所以只好选择了有发展潜力的男性员工。

金智英不服气,说,我也可以像组长一样,不受结婚生子的影响。可是组长只是笑笑,温柔又无奈地反问她:“智英啊,在你看来,我这样是幸福的吗?”

金组长也是女性,有着把孩子留给老人抚养,自己独立打拼事业的魄力,即便已经坐上公司高管的位置,也依旧会在会议中被人公然取笑:“跟自己的小孩关系不亲的母亲,就算事业再成功,不还是失败得很。”

谁也不知道,为了在职场中生存,金组长究竟忍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即便以她如今在公司的职位,能够给予对方的回击,也仅仅是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地转移话题。

在一次小型会议中,已是全职带娃的金智英得知,公司里新来的一名年轻保安,在女厕所里装入了针孔摄像头,将女同事们上厕所的视频,发布到成人网站。有男同事是那个网站的会员,他从卫生间格局,和女性长相中意识到,视频里的主角,正是自己公司的女同事。

可是他非但没有提醒她们注意,反而私下里把,女同事们的视频到处传看。

因为这件事,几乎所有女职员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也有人忍受不了屈辱,而离职。却没有人去苛责那些,助纣为虐的男同事。

事情的结果,仅以保安被辞退而告终。

可悲的是,没有人觉得这样处理有何不妥。女职员宁可离职,私下抱怨,也不愿主动对此提出质疑,甚至没人有勇气开口,询问一下视频是否已被删除。

电影也没有给出解决办法,它只是以凛冽的镜头,将问题一一呈现。

小时候,我们以为只要走向社会,就可以在职场中凭借努力,为自己争取到相应的地位和话语权,然而现实给了你一次次耳光。

职场对女性有多不友好,无论求职还是晋升,总会有些或隐性或显性的借口,时刻提醒你的性别劣势。对30岁以上的女员工,领导们甚至不需要刻意辞退,反正她们早晚会主动回家带娃的。

原本想在职场拼出一番事业的金智英,因为实在无法兼顾孩子与工作,最终选择成为一名家庭主妇。

从此,她每天的工作,从找选题写策划,变成了洗衣做饭。因为产后过度劳累,她的手腕酸痛无力,就医时,医生奇怪地看着她:“现在洗衣服有洗衣机,还有吸尘器,不是吗?现在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

相比之下,金智英的丈夫郑代贤,已经算是少有的懂得体恤妻子。他会用温柔的语气安慰她:“放心,我会帮你分担的。”可是在金智英听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是帮?这难道不是你的家、你的事、你的孩子吗?为什么好像理所应当都是我的事情而你只需要偶尔发发善心,帮我分担一些,就会立即被人称赞夸奖。甚至稍微多做一些,婆婆还会不高兴?

这些抱怨,金智英几乎从来都没有说。久而久之,她德了一种病,会突然以另一个人的口吻,对丈夫说话。而那些话,恰恰是金智英无法为自己开口的委屈。

比如电影开场,去婆婆家过节的金智英,就忽然以母亲的口吻向婆婆抱怨:“只有你们家人团聚很重要吗?我们也是除了过节以外,没有别的机会可以聚在一起/好好看看三个孩子。既然你们的女儿可以回娘家?那也应该让我们的女儿,回来才对吧。”

还有一次,金智英又以丈夫朋友的身份嘱咐他:“最近智英可能会有些心力交瘁,因为她正处在身体渐渐恢复、心里却很焦虑的阶段。记得要经常对她说:‘你很棒’、‘辛苦了’、‘谢谢你’这些话啊。”

然而,这些突然的身份转换,金智英自己毫无意识。事实上,金智英本不想这么快要孩子的。

小说中对此,有一段细致的描写。因为要不要生孩子的问题,夫妻俩曾发生过一次争吵。郑代贤努力想安抚妻子的焦虑,劝她多想想,有了孩子可以得到什么,而不是只想着自己会失去什么。

而金智英的回答,简直说出万千妻子的心声:“我现在很可能会因为生了孩子而失去青春、健康、工作,以及同事、朋友等社会人脉,还有我的人生规划、未来梦想等种种,所以,才会一直只看见,自己失去的东西。但是你了,你会失去什么?

很遗憾,那些她曾经预见到的失去,后来都真切地发生了却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份莫大的牺牲。

电影中,有个很扎心的情节。得知金智英生病,弟弟心疼姐姐的境遇,想要买点她爱吃的糕点,却一时记不起,姐姐喜欢吃什么。他打电话给爸爸,爸爸笃定地说:“你姐姐最喜欢吃的,当然是豆沙面包啊!”

然而还是错了,豆沙面包是弟弟的最爱,金智英喜欢的,是奶油面包。而父亲呢,会习惯性地给弟弟买保健品,却极少关心两个女儿的身心健康。

从小到大,她努力做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好妻子、好妈妈。然而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金智英到底喜欢什么,她有着怎样的梦想,想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看到这里,让人最难过的,不是爸爸和弟弟的不在意,而是金智英面对弟弟突然的歉疚,表现出的那份无所谓。

也许她也曾经感到委屈,只是在一天天的忍耐中,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位置。

男尊女卑,在今天的韩国,依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甚至有许多韩国女性,竟然是在读了小说,看过电影之后才意识到,原来许多事情,是不合理的。

但幸好,越来越多的女性,已经愿意对此作出反抗,或者说,已经勇于向社会表达自己的不甘心。

比如金智英带着孩子去买咖啡,被陌生男性辱骂维,做了妈妈就不用工作,只知道花老公钱的“妈虫”。她当场回击了那个男人,回家后,还忍不住向老公哭诉:“难道现在的我,连一杯1500韩元的咖啡都不配喝了吗?”

再比如,金智英曾看到,超市在招聘兼职员工。招聘者也是一位母亲,交谈过后,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也是一名大学生。”

还有公交车上,意识到金智英被尾随,而勇敢追下来保护她的那位阿姨;为了给女儿争取同样的权益,公然和老公拍桌子的母亲;上中学时,和同学一起将暴露狂交给警方的姐姐金恩英……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勇敢发声。

《82年生的金智英》是一部群像式的电影。它所选取的不是某个个例,而是一个最平凡的女性形象,因此深深戳中了无数女性的心。

因为这就是许多人印象中,母亲经历过的人生。也是许多嫁为人妇的女性,正在置身的现状。甚至可能是我们出生或未出生的女儿,将要面对的世界。

金智英会康复吗,电影和小说都没有作出解答。它只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我们,相比之下,金智英已是一个幸运的人。她有一位真心心疼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姐姐。还有尽量去体谅、理解自己的老公。

而现实中,还有更多女性,连抱怨的对象都没有。只能一个人默默忍耐,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掉所有的不甘与梦想。

一部电影,也许无法改变什么。但它至少可以让人知道,现在的女性在社会与家庭中,生存得有多艰难。

愿每一位女性,都能以一个独立的人格存在,并且可以获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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