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柳絮飛揚的日子,圭塘河兩岸的鮮花次第開了。雖說花開四季,實則以春天最盛,所謂春暖花開,最早與春姑娘結伴而來的是梅花和結香。

踏雪尋梅是中國古代最爛漫的故事,雖然現在已經進入暖冬時代,我們這樣南方的城市冬天很難見到白雪,因此踏雪尋梅只能殘存在我們的記憶中,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在寒冬中盛開並在春風中繼續綻放。圭塘河畔,我們一年中最早可見的梅花,是河東一片白梅和河西的紅梅,白梅花素雅勻淨,但白梅花最美還是它含苞未放、萼綠花白的時候,而且這時白梅花氣味最為清香宜人;與白梅花相比,紅梅花更加被歷代文人所歌詠,這或許是雪白梅紅的強烈對比才是更為引人注目的自然景像,襯托出梅花玉潔冰清之美。但在少雪的當下,河東的白梅花和河西的紅梅花,或許也就只有顏色的不同了。

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圭塘河畔春天最早開放的是這些梅花。

轉眼到了三月,花兒競相開放,河畔成了花的海洋。每天上班途中我走過一段公路橋時,總會看到一片西府海棠。海棠屬於花、葉同時長出的樹木,枝頭長出粒粒花苞時,嫩葉也一片片吐了新芽,當海棠鮮花盛開時,樹葉也在長大,鮮花與綠葉相互映襯,這是海棠最為鮮妍的時刻,海棠當然是所有鮮花中最為美麗的了。歷代文人和園林學家都對它讚口不絕,海棠是文學名著《紅樓夢》中濃墨重彩的鮮花,曹雪芹稱它“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連埋汰過“花氣襲人”的賈政都稱讚它豔冠群芳,而在風流情種賈寶玉眼中,西府海棠則是“色紅暈若施脂,輕弱似扶病,大近乎閨閣風度”,簡直就是美麗女人的代名詞。海棠的缺點之一是花期過短,花謝花飛差不多十天半個月之間。它的另一缺點是美而無香,因此成為民國才女張愛玲的“三恨”之一。儘管如此,世人還是喜愛海棠,這種過去主要生長在北方地區、富貴人家的小喬木,如今在南方園林中也廣泛種植,而圭塘河畔的這片西府海棠園,就佈局在橋頭行人經行處,足見園林設計者對它的推崇,視之為花中第一人。

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海棠雖然美麗,但花期實在太短。

早春開放的鮮花中,桃紅李白自然是引人注目的景緻。圭塘河畔,靠近西府海棠的就是桃花園,此時的桃花園,已經是紅花朵朵,有的已經全開,有的花蕊半吐,有的則含苞未放,姿態萬千。桃花還是三月的花神,所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也常常用來隱喻我們的生活,這個時節,春心蕩漾,正是青年人談情說愛的好季節,因此人們常常把愛神降臨比喻成走桃花運;中國人還給了桃果以長壽的美譽,王母娘娘在瑤池組織的蟠桃會,歷來是國人津津樂道的神仙會。不過南方園林中桃樹基本上屬於花桃,就是光開花不結果的那種。

與桃花園和西府海棠園小巧不同,圭塘河畔種植最廣的樹種其實是櫻花,不僅河岸的坡地有著大片的吉野櫻,兩三公里長的河堤上更是連片種植的櫻花。櫻花原本是日本的國花,近年在中國廣泛種植,其中國內最知名的櫻花屬於武漢珞珈山,它今年在疫情下的寂寞花開引發無數人的感物傷懷。櫻花深受歡迎除了花色美麗外,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花季特長,我每天走過的圭塘河,最早的櫻花2月份就已經開放,3月份到了櫻花最盛的季節,但仍然還有不少櫻花樹大概要等到下個月才開放。乍看之下,櫻花和梅花花色十分相近,但只要我們稍加用心,正確區分它並不困難,首先時間上,梅花是從冬天穿越時空過來的,它的花期要比櫻花早;再次我們可以從枝條的顏色加以區分,梅花的枝條呈青綠色,而櫻花樹皮是褐色。

漫步圭塘河畔,我們常常可見的鮮花還有山茶花、紫荊花和紅花檵木。山茶花是一種常年開放的鮮花,但在春天開得最為鮮豔,這個春天,我見過最為驚豔的一次山茶花開是在圭塘河畔的生態植物園,高及丈餘是山茶樹不疏不密地開著數朵紅色的山茶花,我才知道茶花居然能長這麼高。紫荊花原本屬於香港的市花,它是隨著香港迴歸一起進入我們視野的,不過現在在我居住的院落和圭塘河畔都栽種不少。大概紫荊屬於南方樹種的緣故,越冬後的看相併不好,枝頭綠葉脫盡後只剩下黑黑的、扁扁的紫荊豆莢,但在春風吹過後很快復甦了,紫荊的藤條上長滿紫紅色花朵,有一次我驚喜地看到一株紅、白雙色的紫荊花,從而刷新了我對紫荊花的認識:紫荊花原來並非全都清一色紫紅,另外還有白色的。紅花檵木近年廣泛用於園林綠化的花卉,主要有冠狀型和叢生小灌木兩種形態,全都開枚紅色菊瓣型花卉,即使在春天百花園中也顯得特別耀眼,而檵木樹下滿地的殘紅,常常使人泛起“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春”的聯想。

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圭塘河畔的叢林中發現這株紅、白雙色的紫荊花,讓我驚喜不已。

開放在圭塘河畔的鮮花中,我們不得不提一下玉蘭花。它大概是所有鮮花中葉片最大的,過去常見的是一種九瓣的開純白花片的廣玉蘭,現在更加多見的則是開紫白色花的白玉蘭。兩種玉蘭樹不僅花色、花型有較大差異,而且樹幹和葉片明顯不同,廣玉蘭是青褐色樹幹的常綠喬木,而白玉蘭則是落葉喬木,每到冬季便樹葉盡落,孤零零留下又高又白的樹幹。玉蘭算是花季較長的鮮花,通常在春天開過一次後,到了夏秋之間會再次開花,為城市增色不少。玉蘭與所有樹木一樣具有淨化城市空氣的作用,但它對二氧化硫有著很強吸附作用,這一點類似灌木中的夾竹桃。

我喜愛的鮮花中,還有桐花。桐花中的一種是梧桐花,每年春天開喇叭形紫色鮮花;另一種是油桐花,在圭塘河畔的一處坡地上就有幾株,不過它的花期比梧桐晚了整整一個月,要到4月份才開放,油桐樹到秋天會長出圓圓的桐果,桐油在我看來是一種令人懷舊的東西,它總是讓我們想起那些逝去的生活。

我對鮮花的喜愛,還在於它的層次感。鮮花雖然以春天最盛,但其他季節的開放的鮮花也不少,次第開放的鮮花讓我們明顯感受了四季的更迭,滿足我們不同季節對鮮花和色彩的追求,也足顯大自然的博大胸懷和對人類的雨露均霑。這些開放在其他季節的鮮花中,我記憶最深的便是芙蓉花和桂花。有著“芙蓉國”美譽的湖南,自然到處都是芙蓉花開,這種喜水植物在圭塘河畔就栽種不少,近岸的河堤上,它的數量僅次於櫻花和柳樹,芙蓉花又叫木蓮花,每年夏秋季節正是芙蓉花開的時節,這個季節大地上開放的鮮花很少,芙蓉花卻花團錦簇獨自地開著,因而吸睛無數,乃至跨越圭塘河的一條主要馬路都取名叫木蓮路。開放在春季以外其他季節的鮮花中,桂花可謂獨步天下、獨具其美,因為現在已經培育了很多不同品種的桂花樹,桂花幾乎開放在春天以外的在其他每個季節,但桂花最好的季節還是農曆八月,所謂“八月桂花香”,這個時節,金黃色的桂花散發著馥郁怡人的芬芳,絲絲入鼻,真實令人享受極了。

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芙蓉花常常要到夏秋之交才開放。

所謂一花開放不是春,萬紫千紅總是春。圭塘河畔開放的鮮花遠遠不止上面歷數的這些喬木樹種,其他很多喬灌木、灌木乃至草本都會在不同時節開出不同顏色、不同形態的鮮花來,如開白色小花的女貞、開玫紅色花的杜鵑花,開黃色小花的迎春花和開白色小花的繡線菊,這些灌木和藤本鮮花同樣是春天的裝扮者,但種類之多的鮮花是平時不怎麼起眼的草本植物,如開不同紫紅色花的紫雲英、千屈菜、梭魚草和甘藍草,開紫紅和白色鮮花的鳶尾草,開白色圓形小花的車軸草、開淡黃色花的棣棠花和金錢子花,開紫色花或紅色花的菖蒲。有一次我在河畔散步,在一片小小的灘地上記錄著的20來種草本植物中,就有好幾種開著各種形態的鮮花,它們是婆婆納、繁縷、絳珠草、豌豆、薺菜、水蓼、旱熟禾、一年蓬、鵝腸菜和秋序卷耳,它們雖然默默無聞幾乎不為人熟知,但全都無怨無悔地開著,很容易讓人想起袁枚那句“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的詩來。

鮮花盛開的時候,我在河畔駐足流連

鳶尾花已經開放。

也許是圭塘河流經繁華都市的緣故,雖然已經有很多本地鮮花在這裡競相開放,裝扮著美麗的春天,也拌靚其他的季節,但因為不差錢,園丁們每年總是引入了不少新的鮮花品種,就像不久前河畔公園新裝點的一處街景中,就新增了金雀兒、黃嬋、春羽、也牡丹、萼距花、三色堇和美女櫻等多種鮮花,這樣雖然增加了我對鮮花的認識,但我也因此明白,認識河畔的全部鮮花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對於我們每一個人來說,認識多少鮮花並不重要,關鍵是我們要愛花、懂花和惜花,喜歡它的芬芳,欣賞它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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