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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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國債”事件,中國金融史的大日子。但是,首先要聲明一下,這事不是發生在3月27日哈,而是1995年2月23日。哈哈!

這事情有多重要,反正學金融的,幹金融的,如果不知道“327國債”事件,那你基本上還處於“白瞎了”的階段。

“327國債事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了,但歷史不會忘記,也無法忘記。“327國債事件”導致一些金融機構一夜破產,也讓許多人一夜暴富成了億萬富翁。

更玄妙的是,327是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從95年到現在,當時的參與者,無論輸贏幾近全軍覆沒。尤其是當時的幾個贏家,更是經歷了一個有趣的宿命輪迴,他們紛紛經歷過了人生的高光時刻之後,所有的大贏家們“非死即入獄”。

這幾個人是魏東、周正毅、劉漢、袁寶璟;最後一個,就是戴志康。無論那個提溜出來,都是蕩氣迴腸、跌宕起伏的財富和將江湖故事,更增加了327事件本身的神秘。

下面,我們就用更加清晰的線條和通俗易懂的話,回顧一下這個驚心動魄的金融歷史事件。


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一、327國債的前世今生。

327國債是個啥?用最簡單的話,就是327國債是個期貨品種,是一個國債期貨合約的代號,它對應1992年發行1995年6月到期兌付的3年期國庫券,該券發行總量是240億元人民幣。

九十年代初,我國受外國制裁,經濟困難重重,通貨膨脹壓力大,國家決定發行國債。當時老百姓都不願買國債,國債發行難度很大,70後的中年夥伴們應該有印象,那個時候父母領工資的時候,有時候會領回來一些國庫券。財政困難可見一斑。

國家明白,老百姓不願意買,是擔心有一天國債砸到手裡咋辦,於是學習借鑑西方的模式,退出國債期貨。1992年12月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推出了12個國債品種的期貨合約,這樣一來,國債更具流通性和價格彈性,國債發行難的問題大大改善。

327國債就是這些期貨品種的一個。當時國債的票面本金100元,三年期發行,票面利率為9.5%,那麼正常情況下到期之後該國債的本息之和應為128.5元。這就是327國債的本身面目。

二、多空分歧的原因

既然本金利息兌付一清二楚,為啥圍繞327國債這一品種,一幫人在1995年2月 23日展開你死我活的多空對殺?

這裡面有個小插曲,就是財政部對國債的利息補貼政策。

因為那個時候,通貨膨脹太嚴重。為了不讓老百姓買國庫券吃虧,財政部每年會根據統計部門的統計數據,拿錢給國債的利率進行補貼。也就是說,國債最後兌付的時候,除了票面約定利率之外,還要加上財政部的補貼。

參照1993年、1994牛前兩年的情況,財政部給國債的保值補貼利率在7%-8%的水平左右。

那麼1995年的時候,財政部給327國債的財政補貼到底是個啥水平?圍繞這個問題,展開了對327國債市場定價的分歧。

空頭的觀點是,1995年對327國債的財政補貼水平,不會高於往年8%的最高水平,不可能再高了!為啥了?國家沒錢啊!

根據當年的財政工作報告,1994年的時候,全國實現財政收入5181.75億元,中央財政赤字668.4億元,日子緊巴巴的。240億元的327國債本金,提高一個點的補貼就意味著多支出2..4億元啊。

所以,空頭們認為,提高對國債的補貼不太現實。而如果按照過去兩年保值貼息率8%計算,327國債在摘牌的時候,本息合計加上財政補貼,應該按照132元的市場價格價格兌付。

我方觀點陳述完畢,下面請多方發言!

而市場上多頭的觀點認為,財政補貼率肯定會提高。因為到了1995年年初,統計局公佈的1994年通貨膨脹指數達到了24.1%,創了歷史最高記錄。就這物價水平,老百姓心裡發發慌啊,那買了國債的老百姓心裡更毛了,這國債財富顯然縮水啊。

從講政治的角度,1995年年初市場上就一直在傳聞,財政部在通貨膨脹率飆升的壓力下,為了保證國債信用和買債老百姓的利益,將會提升“327國債”保值補貼率。這個肯定符合群眾的願望,也符合咱們政府的風格。如果提高財政補貼利率,327國債的市場價格肯定比132元要高,這是對327國債看多做多的動力由來。

各自都有自己的觀點和依據,多空雙方的分歧非常嚴重,就註定了那一天在期貨市場,會有一場空前激烈的大戰。


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三、多空雙方的陣營

再來介紹一下陣前對壘的雙方情況,請出列!

當時的多空陣營,一幫是市場派,以萬國證券為代表,領著一幫盟軍,自信的看空做空;一幫是政府後臺派,以中國經濟開發投資公司為帶頭大哥,帶著一眾混合所有制的兄弟(日後名人居多),堅定的看多做多。

空方主力萬國證券,於1988年2月正式成立,由上海信託等10家股東籌資3500萬元,“證券教父”管金生任副董事長、總經理、總裁。別的不用說,你就記住,它是國內第一家萬眾矚目的券商,同時它是市場化的機構。它在交易市場上是大哥,也是燈塔,一般人都會對它俯首稱臣。

而當時的多頭帶頭大哥,是中國經濟開發信託投資公司,簡稱“中經開”,隸屬於財政部。當時中經開的董事長,由剛從財政部副部長的位置退下來的田一農擔任,總經理由財政部正司級的姜繼增擔任。這公司經濟實力比不上萬國證券,但是紅帽子的背景不容小覷啊。補貼多少的事,春江水暖鴨先知啊!其實聰明人,絕對不會和它對著幹。

所以,一開始這場多空大戰,誰勝誰負就決定了。

這裡還有個插曲,就是一戰成名,日後成為湧金系梟雄的魏東,一畢業是中經開證券部的負責人,而魏東的父親則是中央財經大學的資深教授,眾多弟子都在財政金融口掌舵。據說,帶領中經開大戰萬國證券的總指揮和操盤手,正是魏東本人。

多空雙方的背景,是導致後來的戲劇性變化重要因素:本來空頭贏了,後來交易所宣佈最後幾分鐘交易無效,多頭反敗為勝,空頭損失慘重。


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四、慘烈廝殺的過程。

當時的規則有很多漏洞,所以才會有劇烈的投機活動和市場震盪。1994年,期貨市場創建時間不到一年,交易規則很不完善,管理漏洞多。尤其是在保證金安排上,風險敞口極高,允許交易者以很高的槓桿參與買賣。入場者只需要少量保證金,便開展金額高達保證金的10倍、甚至幾十倍的交易。

這種制度的漏洞,使得國債期貨容易獲利,具有了巨大的投機風險,不亞於一場赤裸裸的賭博。常有成功者一夜暴富,失敗者傾家蕩產,輸贏都是天文數字。

萬國證券正是利用了當時的一個交易規則漏洞,即保證金制度,對多頭進行血腥屠殺,但是後來正是這個投機行為被宣佈無效。

好的,下面就開始介紹交戰的過程。

在1995年2月23日雙方對決之前,327國債在市場傳聞推動下不斷上漲,而萬國證券一直在做空327國債。尤其是當327國債期貨價格上漲到147左右的時候,萬國證券認為時機已到,聯合高嶺、高原兄弟執掌的遼寧國發集團,開始大舉做空327國債。

當時管金生根據自己的判斷,就這財政狀況,財政部不可能提高對327國債的補貼水平,所以327債券市場價格是絕對高估的。一個字:“幹”。

而多方的帶頭大哥中經開,卻在席位上建立了大量的多頭倉位,為啥中經開看多做多,介紹了出身其他話就不用多說了。由於萬國證券人多勢眾,資金實力雄厚,第一個階段打的中經開節節敗退,萬國證券勝利在望啊。

就在萬國證券和管金生準備彈冠相慶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1995年2月23日,財政部正式宣佈:提高327國債利率補貼,補貼從8%提高到12.98%,整整提高了5個點,意味著財政部要多花12億元補貼。12億啥概念,那個時候北京平均房價3500元左右,萬科的市值只有20億元。按照最新的財政補貼水平,327國債將按148.50元的價格兌付。

消息一經公佈,估計多頭陣營一片狂歡,其實是早就預料之中。而空頭陣營直接傻眼,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到底護犢子啊!

開盤之後,交易形勢陡轉之下,多方在中經開大哥的率領下,高歌猛進,用300萬口的多單將前日的148.21元收盤價一舉推至151.98元。萬國證券和盟軍潰不成軍,空單浮虧嚴重。

這個時候,管金生的同盟軍,遼國發的高嶺、高原兄弟終於扛不住了,突然叛變,在管金生全面失守的情況下,居然由空翻多,將其50萬口做空單迅速平倉,反手買入50萬口做多,“327”國債在1分鐘內竟又漲了2元。遼寧國發的臨陣起義,把管金生逼到了絕境。

如果萬國證券這個時候繳械投降,將面臨著60億元的鉅虧。管金生心裡那個不服,一萬個羊駝排隊走過,媽的,靠護犢子出政策,靠內幕消息取勝,算什麼英雄好漢。

靠著對市場信念和交易規則的研究,管金生決定不束手就擒,而是準備利用交易規則的漏洞輸死一搏,徹底打翻中經開。於是在收市前8分鐘,萬國證券拼死一搏,裸奔了!

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中間的過程就不多說了,太多的數字,太多的名詞符號。你就記住其中的幾個關鍵數字就可以:

1、327國債收盤價格封在了147.50元.

2、這意味著8分鐘內多頭們全部爆倉,而空頭萬國則盈利42億元。

3、管金生最後7分鐘拋出的國債空頭賣單面值達2112億元,而327國債的總價值僅僅300億元。

萬國證券贏了?管金生創造神話了?

那是不可能的。2月23日當晚,上海交易所“受命宣佈”,判定萬國違規操作,決定取消最後8分鐘的交易,327國債的當天收盤價定為151.30元。

解釋一下就是幾個意思:

一是上面安排的(上面是哪裡你懂得),別廢話!

二是萬國證券違規,所以最後8分鐘不算,您白玩!

三是交易所裁定327國債收盤價格為151.30,而不是你管金生砸出來的147.50元!

這個裁定意味著,多空盤後命運大反轉。萬國證券從違規盈利42億元頃刻間虧損56億元瀕臨破產,最後被申萬證券併入,成為後來的申銀萬國證券。多頭陣營則從虧損40多億元,變成最後盈利70多億元。

後記

那麼中經開是大贏家了?其實不是,1995年底接任中經開第三任總經理的韓國春(前財政部部長助理)曾向《財經》雜誌證實:“327給中經開的利潤連1個億都沒有。”

那麼多頭陣營誰是大贏家?當然是魏東、周正毅、劉漢、袁寶璟、戴志康幾位富豪,至於他們和已經倒閉的中經開到底啥關係?只有歷史自己知道。

至於當時萬國證券巨量開空單,到底是不是違規?根據1993年出臺的國債期貨交易辦法明確規定了允許賣方(萬國)在保證金制度下進行賣空,而沒有規定賣空的限額。只要賣家在到期日之前把所有產品贖回,就不屬於違規,更談不上違法。上交所判定萬國證券違規操作,從而取消賣單的直接理由是“保證金不足”。這個,裁判員就然說你違規了,別的就沒說法說了

你聽了有啥感想?其實也很正常,那個時候我們的市場經濟剛剛起步。再說了,也只怪市場派的管金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和能力打架怎麼可以找豪門弟子比劃。

當年,財政部的下屬公司要被你打爆倉了,弄破產了,這事估計後果也不會輕。

這件事情,沒有讓財政部的中經開破產,但把監管機構嚇得夠嗆。1995年5月17日,中國證監會作出了暫停國債期貨交易試點的決定。

白話“327國債”,市場與豪門的金融大戰!

整整18年後,直至2013年國債期貨方才恢復交易。

多少驚心動魄的故事,都前程往事了。

多少叱吒風雲的梟雄,都偃旗息鼓了。

但是327國債的經驗教訓,以及對市場經濟探索的過程,包括它對中國資本市場衍生的深刻影響,卻會永遠的鐫刻中國金融市場發展的在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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