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天府·作品(29)|詹梅:穿雨衣的稻草人

我是一個稻草人。站在這朝陽村的土地裡,已經很久了。

一頂貝雷帽,一件紅色的長款雨衣,浪漫的主人,還給我係了一條粉腰帶,從遠處看,我就像個英姿颯爽的美少女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沒有鳥雀來偷吃地裡糧食的時候,總愛悠閒地望一望遠方的風景,聽一聽近處人們的話語,想一想無人知曉的心事。

今年的春節,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原本絡繹不絕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更奇怪的,是那些偶爾路過的大人小孩,竟然都用口罩遮住口鼻。從他們交流的話語裡,我零零星星地聽到了“新冠病毒、疫情”。這才明白,村裡的人不去走親訪友,也不圍堆聚會,原來是因為這個。

以前過年,總會有南腔北調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那些穿紅著綠的人們,也趕著趟兒秀富足,曬美好;不遠處的院子裡,常常少不了幾桌酒席,喧嚷,熱鬧,歡樂。今年的這些院子裡,人們安靜而閒適:或三兩個人閒談,或獨自安靜地看書,或埋頭撥弄手機,偶爾也有電話鈴響起——拜年啦,問好啦……寂寞的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地裡,看風兒百無聊賴地丈量土地,聽麥苗和油菜拔節的輕微聲響。

“宅家!保重!”宅家有什麼好?難道不知道櫻桃樹的枝頭,花苞已經綴滿?油菜地裡,已有三朵兩朵性急的花兒,在風中招搖?嗡嗡的蜜蜂,已經飛來飛去。那些愛美的人兒,難道不知道早春是美麗的嗎?

櫻桃花蓬蓬勃勃地開了,記憶中的賞花人群,沒有如期出現。偶有路過的行人,只在深呼吸的間歇,吐出一個字:“香!”然後絕塵而去。辛勤的農民,三三兩兩地到地裡忙活了:除草的大娘,栽樹的大爺大媽,用耕地機耕田的夫婦,打理育秧田的老伯……他們偶爾也大聲說上一兩句,話語裡盡是“疫情、復工”之類。

田野寂靜又美麗:蝴蝶樣的豌豆花,紫眼黑睛的胡豆花,潔白的李花,都在爭先恐後地開放;桃樹上的花蕾,已初啟粉唇;大片大片的油菜地,像頑童畫的粗細不勻的線條:金黃,翠綠,金黃,翠綠……在往日,這梯田裡的油菜花,早吸引了“長槍短炮”聚焦,“咔嚓”聲不絕於耳。今年,雖然有穿上紅衣的我點綴——“紅配黃,美中王嘛!”可那些愛攝影的人呢,他們似乎忘記了這裡的風光。

“快看,這裡有個穿雨衣的稻草人!”午後的太陽,溫暖而宜人。油菜花的香味,燻得我睡眼迷濛,忍不住小憩一下。歡快的童聲驚醒了我,孩子們剛在我面前駐足,又被不遠處的油菜花吸引。“快看,金黃的油菜花,好美!”驚喜的歡呼聲,很快飄向了遠處,消失在油菜花海里。

幾個拿手機拍照的中年男女跑過來了。這些男女,是從城裡來訪春的。聽他們說,疫情緩解,又值週末,帶著孩子來賞一賞花。“想不到朝陽村的菜花,這麼美。”“前些日子開得豔,才好看呢。”正在一旁拾掇菜地的大爺,忍不住插話。於是,他們聊疫情形勢,聊復工復產……有趣的話語,讓我感到既新鮮,又好奇。

“把這些青菜和萵筍,帶回去吃吧。我們地裡菜多,長得又快。”當城裡的幾個男女要離開的時候,熱情的大爺,一定要送些菜給他們。先是推辭,既而是道謝聲不絕。“地裡菜多。我家裡的人,現在分三處住著呢。”原來,大爺的女兒女婿是醫生,都去援助武漢了。孫兒孫女要上網課,大爺的妻子在城裡負責照顧。“這樣也好,女兒女婿在武漢,才能放心安心。”他打著哈哈說。

“太了不起啦!”城裡人情不自禁地稱讚。

“過段時間,櫻桃成熟了,來吃櫻桃吧!那時候,疫情一定結束了,我的女兒女婿,也該回來啦。”仁義的大爺,指著掛滿綠珍珠似的櫻桃樹,盛情相邀。

當紅瑪瑙般的櫻桃掛滿枝頭,大爺的女兒女婿定然已經凱旋。那時的鄉村,小春收穫在即,覓食的鳥雀會多起來,而我也將跟著忙碌起來。

我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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