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吳冠中,第一位獲授“法國文藝最高勳位”的中國籍畫家,中國畫壇“最後一位大師”。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吳冠中童年

1

吳冠中小時候,

家到學堂的路上有一座石橋,

“橋下,是擁擠的船帆。

船帆近大遠小,最遠處,

便成了一個小點,

這是我最早接觸到的透視現象。”

這是吳冠中的第一堂美術課,

“它就像魯迅筆下的烏篷船,

親切而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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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港》

每逢過年,一個叫繆祖堯的老畫家,

總會來吳冠中家作客,

“我經常去繆老師家看他畫畫,

他的畫室窗口掩映著綠油油的芭蕉……”

這是吳冠中的第二堂美術課,

“我接觸到了繪畫之美。”

吳冠中的母親是個文盲,

但她極具審美天賦,

“她給我織過一件毛衣,

她織了拆,拆了織,費盡心思,

那件毛衣如同藝術品一般別緻。”

這是吳冠中的第三堂美術課,

“哪怕是一個文盲,她也不一定是美盲,所有人都愛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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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法三劍客(從左至右):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

17歲,吳冠中認識了朱德群,

後者是國立杭州藝專的學生。

一天下午,他帶吳冠中去參觀藝專,

藝專裡,到處都是圖畫和雕塑,

“我感覺受到異樣世界的衝擊,

就像嬰兒睜開眼初見的光景。”

這是吳冠中的第四堂美術課,

“美如此有魅力,十七歲的我輕易拜倒在她的腳下!”

父親堅持讓他讀工業,

而他不得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我最擔心的就是父母的悲傷,

然而悲傷也挽救不了我這個受誘惑的浪子。”

他滿懷苦澀違背父命,

考上藝專,走上人生“歧途”。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夜宴越千年》

2

一開始,吳冠中的寫生課從國畫入手:

蘇堤垂柳、斷橋殘雪、平湖秋月。

當時的校領導,

幾乎清一色都留法回來的,

因此校圖書館裡的畫冊和期刊主打法國。

一個異樣的世界深深吸引了吳冠中,

“塞尚、梵·高、高更、馬蒂斯、畢加索……在17歲的年紀,

我就愛上了那些不為國人熟知的大師。”

學校同時開設了法文課,

黃紀興擔任法文老師,

“很多學生連中文都困難,

見了黃老師都躲著走。”

吳冠中卻無比珍惜這門課,

“學了法文,就有機會去看看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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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與朱碧琴

畢業後,吳冠中在重慶大學任教,

期間,他邂逅了來自湖南的朱碧琴,

兩人相知、相戀,步入婚姻殿堂。

就在這時,教育部準備組建戰後第一批留學生,

當中有一個留法繪畫的名額。

重大校長張洪沅找到吳冠中:

“助教不是職業,只是前進道路的中轉站,如不前進,便將淘汰。”

這番話,堅定了吳冠中留學的決心。

最終,吳冠中爭取到了唯一的名額;

與此同時,朱碧琴也分娩在即。

一邊是大肚子的愛人,

一邊是法國夢的召喚,

吳冠中再一次深陷抉擇的痛苦。

朱碧琴把祖傳的金鐲子賣了,

給吳冠中買了塊表:

“去吧,遠渡重洋,有個手錶方便。”

她又把一件趕織的毛衣遞給吳冠中,

黯然轉過頭:“除了我,再不會有人願意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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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赴歐洲留學生

3

1947年夏,吳冠中一到巴黎,

就如飢似渴衝進了盧浮宮。

他一人在斷臂維納斯面前看得入神了,

管理員突然走過來問他:

“在你們國家,沒有這種珍寶吧?”

面對管理員的高傲神情,

吳冠中急了:“這是你們的東西嗎?這是希臘的,是被強盜搶來的!

你們還搶了我們祖先的腦袋,

就藏在吉美博物館!”

嚮往法國,法國卻中傷了他,

這讓吳冠中有些受不了,

“我感受到不得不用法語跟對方吵的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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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浮宮》

跟國內畫國畫不同,

在巴黎,主要畫油畫,

繪畫的對象主要是裸模。

“有次來了個青年女模特,

大家稱讚她形體很美,

但只來了三天,她就不來了,

她投塞納河自殺了。”

吳冠中第二次意識到,

法國並非看起來那麼美好,

“她那麼美,美卻害了她。”

有次旅行坐公交,

他用硬幣買了票。

“售票員把硬幣捏在手裡,

轉頭向我鄰座的外國人售票。

他給的紙幣,需要找零,

售票員順手將硬幣找給他,

他卻生氣地不接受,

他無法接受出自一箇中國人之手的錢。”

第三次的惡意,讓吳冠中的烏托邦崩塌了,

“它像一把尖刀刺入心臟,永遠拔不出來。

我曾千萬次對法國懷抱憧憬,

而今付出的是羞恥的實踐。”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蘇弗爾皮

當然,他在國外也遇到過美好的一面,

吳冠中的老師叫蘇弗爾皮,

“他的作品從‘形式’入手,磅礴而沉重,

主題都是對人性的頌揚。

是他開啟了我對西方藝術品位、造型結構、色彩力度的認知。”

蘇弗爾皮將“形式主義”傾囊相授,

但老師的挽留也救不了“浪子”的歸國之心:

“我吃了三年西方的奶,

但卻擠不出奶。

我必須回自己的山裡去吃草,才能有奶。

藝術的學習不在歐洲、不在巴黎、不在畫室,

在祖國、在故鄉、在家園,

在自己的心底。”

蘇弗爾皮只得放手:

“回去吧,像梵·高說的,

做一粒麥子,

在故鄉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別在巴黎人行道上枯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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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的吳冠中和三個兒子

4

1950年,吳冠中回國,

被安排在中央美術學院任教。

他把自己的繪畫對象定義為“人”,

他先畫了一個農民給大家看,

“我在畫中的農民胸前畫上一朵大紅花,

但後來反映很不好,被認為是形式主義。”

面對大家的批評,

吳冠中卻堅信“形式大於內容”:

“作品只是內容的本身,

它毫無靈氣。

而恰當的形式運用,

就能賦予內容的靈魂。

內容是小路藝術,它只能娛人;

形式則是大路藝術,它可以撼人。”

一次批評,吳冠中毫不在意,

他又以“形式主義”畫了工農兵,

被大眾批判為“醜化工農兵”,

“我與群眾和領導隔著河,卻找不到橋。”

再次被批評後,

吳冠中堅持以“形式主義”授課,

沒多久,有學生狀告吳冠中,

說他是資產階級文藝觀。

一次全院師生大會上,

前輩徐悲鴻直接發話:

“自然主義是懶漢,應打倒;

而形式主義是惡棍,必須消滅!”

這次批評後,美院再也容不下吳冠中,

將他調到了清華大學建築系,

“因為建築不是人,不怕形式主義。”

在清華,吳冠中教素描和水彩,

“我以往只注重油畫,瞧不起水彩,

為了教好課,我不得不在水彩上下功夫。

我將水彩和中國水墨相結合,

然後畫了一棵樹,

發現那棵樹居然有了人的喜怒哀樂。”

吳冠中找到了連接中西方的橋:

用水彩、水墨和油彩,畫風景,

如同建築,風景也不在乎“形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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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巷》

5

愛上風景畫後,

吳冠中最期盼的就是寒暑假。

屆時,他揹著油畫布、三合板,

獨自深入大山深處,

去探索更多的形式美,

其間,他吃盡苦頭。

“山裡風雨難料,陣雨來了,我就撐開身體遮擋油布。”

有次從海南島椰子林作畫回來,

發現寫生架丟失了一個銅鉤,

“寫生架有兩個銅鉤,缺一不可,

這簡直五雷轟頂。

第二天,我沿著昨天作畫的路線找回去,

居然讓我找到了。

我捧起染著顏料和朝露的銅鉤吻了又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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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山村》,“移花接木”的形式民族畫

在西藏,他找到了答案。

有個青年戰士接他去唐古拉山,

“一路上,雪山、飛瀑、高樹、野花穿插其中,

構成新穎奇特的畫境。”

第二天,戰士和吳冠中又去了,

但這次是坐車,

“4個小時的路程,縮短為20分鐘,

路上好多景色都不見了。

我恍然大悟:速度改變了空間,

不同位置的山、村和林被速度綜合起來,

組成了引人入勝的畫境。”

“移花接木”,成為吳冠中作畫的第二個靈感,它讓繪畫有了律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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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家》

6

因為常年待在深山老林,

吳冠中被查出肝炎和脫肛,

每晚痛得睡不著覺。

朱碧琴見他這麼痛苦,

臨睡前就摸他的頭,

“她說,這一摸,你就睡著了。

她從來不撒謊,竟也撒起這樣可笑的謊來,

而我竟也不覺得幼稚。”

沒多久,“文革”爆發了。

因為“形式主義”,

吳冠中被下放勞動改造,

他和愛人、三個兒子被分在五個不同的地方。

改造過程中,脫肛尤為厲害,

“痛得不能走路,

我用布和棉花做了一條如同月經帶的帶子,

纏在肩上,繞過胯下。”

就這樣,吳冠中堅持了兩年。

兩年後,緊張的氣氛鬆弛下來,

但病情仍沒好轉。

吳冠中覺得人生完了,

他決定以全身心作畫的方式自殺。

“我用老鄉的糞筐做畫架,

日以繼夜地畫玉米、高梁、棉花……”

他被老鄉們戲稱為“糞筐畫家”,

他的“糞筐”作品後來大多流落到海外,

成為收藏家們的心頭愛。

做“糞筐”畫期間,

房東、大伯大娘、小孩成了他的作品鑑賞者。

“他們很善良,

當我畫糟了,

他們會說畫得很好、很漂亮;

畫成功了,

他們則會開心叫起來:真美呵!

他們很多跟我母親一樣,

都是文盲,都不是美盲。”

就是這群“文盲”,

讓吳冠中相信老師蘇弗爾皮的論述——

“漂亮”和“美”是不一樣的,

“漂亮是膚淺、是警惕,

而美,是賞心悅目。”

這群文盲,讓吳冠中獲得第三個作畫靈感:

作品一定是有母體的,

這個母體,就是符合人民大眾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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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獅子林》

7

60年代初,吳冠中最愛去的地方,

是江南的村落,

“中學時代,我最崇拜魯迅。

雖然我不能寫出《故鄉》,

但我可以畫下江南。”

他在江南畫了不少山水,

但始終不太滿意,

因為江南風光不適合用油墨,

而只有水墨,又缺乏新意。

“文革”一結束,他的病情好轉,

就帶著學生鍾蜀珩一起到江蘇、下江南。

有一次在蘇州園林,

吳冠中整個下午都不見鍾蜀珩,

直到聽到她的叫喊,才在一個假山的高處看見她。

原來,她被鎖在了園中。

她說:“當我急著在園裡瞎轉時,

我才發現園林這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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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燕》

這段話,給了吳冠中意外的啟發:

“我們作畫都太注重手了,而忽略了‘眼’是‘手’的老師。”

他得到了民族畫創新的第四個靈感:眼高手低,

手技隨眼力高低而千變萬化,

思想則通過眼睛,駕馭手裡的工具。

他再度來到江南,

跟其他畫家一樣,用水墨作畫;

但同時,他運用了西方的簡約幾何作分割,

讓作品只有黑白的虛實衝擊,

線條縱橫的交錯對比,

外加一雙滄海蜉蝣般的小燕子。

這幅畫,就是吳冠中的巔峰作之一:《雙燕》。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武夷山村》

8

作《雙燕》的同時,

吳冠中又作了一系列的作品:

《武夷山村》《蘇州獅子林》《春如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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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線》

乍一看,這些畫風馬牛不相及,

但仔細看,它們其實是同類:

它們將畫面抽象,

而主題就藏在抽象裡面。

這是吳冠中作畫的第五個靈感,

他將其歸納為“風箏不斷線”。

“風箏放得越高越有意思,

但不能斷線,這線,

一頭牽的是抽象技巧、筆墨,

另一頭牽的則是人民的真實情意,和畫的主題。”

《雙燕》《春如線》這類畫,

無不是在幾乎被忽略的地方點題。

或許有人覺得中國不需要抽象畫,

但吳冠中更希望推翻成見:

“我追求全世界的共鳴,

更重視十幾億中國兒女的共鳴。

藝術的審美不該是單調的,

高峰的藝術是相通的,不分東西方,

好比爬山,東面和西面的風光不同,

但終會在山頂相遇。

白居易是通俗的,接收者眾,

李商隱的藝術境界更迷人,但曲高和寡,

而我,兩者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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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0年代開始,

吳冠中開始不斷地毀掉他的部分作品,

“我的很多殘次品流入了市場,

被人重金拍賣,成了商品。

藝術品最終成為商品,這是客觀規律,

但在一時盛名之下,

往往不夠藝術價值的劣畫也都招搖過市,

欺矇收藏者。

毀畫就像屠殺自己的孩子,

但與其讓它們成為撈金的工具,

不如我親手毀了它們。”

最出名的,就是1991年,

吳冠中一口氣毀了幾百幅“次品”,

被外國人稱為“燒豪華房子舉動”。

那段時間,他感覺失去了藝術創作的慾望,

無處打發空虛,

就鑽研畫家石濤的《苦瓜和尚畫語錄》。

十幾歲開始,他就崇拜石濤,

但當時他學問有限,看石濤如讀天書。

現在,他讀懂了石濤的“一畫之法”:

“一畫之法有三個核心,

一是尊重自己的感受,

二是技隨人生,人滅技滅,

三是一法貫眾法。

總結起來就是,

在千變萬化的感受中,表達自己當下的畫法。”

這成為吳冠中最終極也最重要的作畫靈感:

無法之法,乃為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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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莊》

1997年,吳冠中畫出了《周莊》,

它是《雙燕》的江南姊妹篇,

也是吳冠中的壓軸之作。

這幅畫裡,看不到任何具體的形式和畫法,

卻又充滿各種形式和畫法:

裡面有江南的寫實內容,又有點線面的抽象形式,

有東方的水墨洇染,又有西方的油畫寫意,

有宏觀的高牆黑瓦,又有微觀的愜意生活,

有沉靜雋永的靜物,也有水流環繞的動景……

它是“不斷線的風箏”,

它將靜景與湧動的人和白雲“移”在了一起,

它將“形式主義”發揮到了極致,

它同時擁有了白居易和李商隱,

它把東西方的壁壘敲碎,

它以無法,勝卻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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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故居

10

1981年,吳冠中赴邀去巴黎,

見到了朱德群,

兩人少年相識,再見卻已兩鬢斑白。

當時,朱德群已是法國國籍,

在當地已經功成名就,

“留法三劍客”的趙無極亦是如此。

而吳冠中呢?選擇回國後,

一生坎坷,被舉報、被批鬥、被改造,

三十多年裡,“如獵人生涯,深山追虎豹,彎弓射大雕”,

到老了還被商業社會利用。

有一個朋友問他:“如果你當年不回去,

必然亦走在無極和德群的道路上,今日後悔嗎?”

吳冠中搖搖頭,沒說話,

但這番沒說出來的話,

他早和愛人說了無數次:

“留在巴黎的同學借法國的土壤開花,

我不信種在自己土地裡的種子長不成樹!”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魯迅故鄉》

1992年,大英博物館打破只展出古代文物的慣例,

首次為一位華人畫家舉辦了繪畫展,

這個華人,就是吳冠中。

對於此次展覽,英國媒體報道:

“凝視著吳冠中的一幅幅畫作,

人們必須承認,這位中國大師的作品,

是近數十年現代畫壇上最令人驚喜的發現。”

吳冠中的種子,終於長成了樹,

他為國家創造了難以估量的藝術價值,

而這些價值反饋給了他什麼呢?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人生最後幾年,

他把所有作品都無償捐給了國家,

自己則在病隙中拼命寫個人傳記《我負丹青》,

“我寫下這份真實的資料,

以備身後人知曉一個真正的吳冠中。”

2010年,吳冠中去世,享年91歲。

兒子吳乙丁回憶:

“遵照父親的遺願,

沒有告別儀式,沒有追悼會。

父親走時,

穿著他平時喜愛的樸素衣物,

唯一的陪葬品,就是《我負丹青》。”

“我負丹青”,是他辜負丹青了嗎?

不是的。

“我負丹青”,

是他揹負了中國丹青的使命,

是他要把油畫努力實現民族化的夙願,

是他希望能夠推翻各國對於美的成見,

是他感知時日無多而畫無止境的喟嘆。

“在我軀體走向衰頹時,

情感卻並不日益麻木,

甚至翻騰著波濤。

這些波濤本是創作的動力,

但它們衝不動漸趨衰頹的身軀,

這是莫大的悲哀。”

吳冠中:追求美的人,從來都是勇士

20歲時,他身軀正盛,

擁有使不完的力氣。

那時候,他還在杭州藝專,

無限崇拜梵·高、高更,

崇拜他們的作品,

也崇拜他們那顆並未被苦難所擊倒的熱愛之心。

他遂取筆名為“荼”。

荼者,嚐盡世間之苦也,

而後的生活,也如這個字一般,

苦苦纏了他大半輩子。

他呢?他只提了四個字:

嚼透黃連。

這世上就有這麼一種人,

只要沒有被擊倒,他就能繼續地笑,

繼續地燃燒,繼續地翻攪浪潮。

名利啊,富貴啊,

重要嗎?

重要,但對他們而言,

更重要的是,

既然心火已點燃,

就別讓它熄滅;

或許情不知所起,

但請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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