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反舌鸟》:沉睡的正义

这书有两个不一样的译名。主要纠结在《To Kill a Mocking Bird》里到底怎么翻译这个鸟。其实Mocking bird就是反舌鸟的意思,或者叫嘲笑鸟。当然,电影《饥饿游戏3:嘲笑鸟》里的那个单词是Mockingjay,是mockingbird(即嘲笑鸟)和jarbarjay(复读鸟)的杂交后出来的新品种。而知更鸟的单词貌似和mockingbird没有什么关系。

这里之所以这样提一下,就是因为这本书在早期另一个译名是《杀死一只知更鸟》,当然咯,这不是最重要的。书的精彩是不以书名论英雄的。大家现在习惯用什么译名就什么译名。我这里统一用反舌鸟来写这篇文章。

这书继承了外文小说一贯的尿性,就是高潮很后面,你需要憋个半天才能看到。我在读第八章前,一直不晓得哈珀-李想写什么。最多的渲染就是主角——阿蒂克斯对儿女的教育,以及周边环境对他们的影响。我们将这种父母对孩子的言传身教称之为——教养。

“教养”是全书的三个核心之一。

另外,一条比较重要的暗线贯穿全书,前八章侧面描写浓重的——拉德利。

怪人拉德利有很多方面的寓意。而最主要的自然是他在书中最显而易见的形象。他在早期交友不慎,各种叛逆行径。跟着这群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们赌博、喝酒、飙车,后来被警察抓住送上未成年法庭。从此以后,拉德利就被父母关在家里,十五年间没有露面。

正是这个从未露面,加剧了他的神秘感。坊间有很多关于拉德利的故事,最开始杰克和斯库特还想以他的传闻拍舞台剧。

然而,这样一个人物贯穿全书,更是占了书的四分之一篇幅浓墨重彩。如果说,没有深意,那作者前面啰嗦的就太多了。出版社也一定会砍掉这部分。而换个角度,这书去掉拉德利的部分,直接从第九章开始看,直入主题,你会发现毫无违和感。

所以,拉德利是作为一条暗线,始终陪伴读者的。为的还有后面的呼应。

拉德利的父亲看似是因为他的狐朋狗友才将他关在房间,就像很多父母避免孩子被其他“坏孩子”带坏所以关家里不让接触一样。但这一关就是十五年,已经完全超出正常的情况。这种夸张是为了升华关他的原因。

真的是因为狐朋狗友吗?是为了避免他接触社会中邪恶的一面。既然不想面对,那就逃避吧,像鸵鸟埋下自己的头颅。这在拉德利的父亲看来,只有用与世隔绝,脱离肮脏的社会,才能保留住人性中的纯洁、善良和正义。

但如此一来,正义永远蜷缩一角,选择了明哲保身,就是放弃了一切抵抗和发声的权力。

而拉德利恰恰叛逆的和父亲所期望的不同,他是作者暗指的正义化身。他会悄悄出门,会偷偷露面。外面的世界是黑暗的,但正义并不想缺席。当阿蒂克斯用严密的推理让事实大白于天下之时,尤厄尔气急败坏,在退庭之后企图伤害他的两个孩子,哪怕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判了黑人汤姆死刑。

而拉德利在这时候出现,及时制止了尤厄尔,正义终究还是摆脱了桎梏,冲出了自己心中的牢笼。这也许是为了弥补案件的最后结果吧。

这样看来,全书其实是两个故事。一个是正义冲破牢笼,一个是正义抗争失败。前者是拉德利的暗线,后者是阿蒂克斯的明线。

而全书的故事是在一个什么样的背景下呢?

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的故事,那时候黑人还饱受歧视。并没有得到平等的权利,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社会上的不公几乎一边倒的让黑人喘不过气。加上黑人在各个领域的崛起给白人带来了恐慌和威胁。种族主义者为了让这一份优越更好的延续,以各种手段对黑人的形象进行妖魔化地扭曲从而遏制在法律上的那一份可轻可重的“平等”。

全书最核心的故事,即阿蒂克斯的明线,就是这妖魔化的最多的表现之一——黑人对白人女性的性侵害。

优越的种族主义者认为黑人更容易受到性欲冲动的支配,无法控制自我的行为,从而趋向于走向犯罪。而这种对黑人的恐惧和妖魔化处理在美国南方社会中尤为突出。

汤姆·鲁宾逊是一个善良老实的黑人,他的出现打破了阿蒂克斯家的平静。阿蒂克斯是个律师。他受雇为汤姆辩护。是的,没错,汤姆被起诉强奸白人尤厄尔的女儿。阿蒂克斯是位坚守原则的律师,他并没有因为身在南方小镇而选择歧视黑人,也没有选择逃避。他选择了接受。

外界压力不仅仅是施加在他的身上。他的儿女,尤其是全书的小主人公斯库特甚至在第九章开头就和学校里的同学发生了争吵,只是因为她父亲为黑人辩护而引起大家的排斥。因为全镇没有一个人理解,为什么要选择帮一个黑人辩护。

在这个过程中,全镇的人都对阿蒂克斯家感到不可思议。而阿蒂克斯的坚持到最后也没有换回同镇乡民的理解。

比如刻薄固执的杜博思太太。而阿蒂克斯专业的推理、调查和辩护让事实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然而,受先入为主偏见支配的白人不能接受这一现实,仍判汤姆死刑。绝望的汤姆试图越狱逃跑,被白人警卫射击十七枪而亡。

事实的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很显然,在这里,真相的存在和最后的结果并不能划上等号。

我们都知道,是尤厄尔逼着女儿污蔑汤姆;我们都知道,是尤厄尔的女儿玛耶拉先撩拨的汤姆;我们都知道,长时间的相处甚至让玛耶拉对汤姆产生微妙的情愫;我们还知道,尤厄尔知道女儿和汤姆的事情后,觉得是对家族的玷污。所以,在这里,汤姆已经宣告了死刑。

不为了什么其他原因,就因为他的肤色,他不是一个白人。


《杀死一只反舌鸟》:沉睡的正义


他其实什么错都没有犯。从头到尾他都是处于被动状态。感情的萌芽也好,“错误”的酿成也好,都是他被牵着走。他仿佛是那个社会下可有可无的东西,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的,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衣,行走的物品而已。可以生产的物品。在书中的白人眼中,他根本不配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

案件最后的结果我们知道,汤姆被判死刑。当阿蒂克斯离开的时候,全法庭的黑人都自发的起立,对他肃然起敬。

可能结果并不满意,但阿蒂克斯在整个案件和辩护过程中坚守了他心中的那份正义。没有让正义沉睡下去。这需要勇气。

对,这是全书的第二个核心——勇气。

“勇敢是:当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你很少能赢,但有时也会。”(阿蒂克斯教育自己的孩子)


“到目前为止,你生活中还没有什么事和你的逻辑推理相冲突。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有些东西会让人丧失理智,他们不论怎样努力都做不到公平。这些很丑恶,但他们是社会现实。”
“那你为什么还会去做?”(斯库特问)
“不能因为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失败了一百年,就认为我们没有理由去争取胜利。”
“在我能和别人过得去之前,我首先要和自己过得去。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其实勇气这个核心在全书有很多暗线,用于承认错误,用于面对现实,用于打破不公。阿蒂克斯怎样教杰克和斯库特的,他就是如何去做的。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是孩子们心中的英雄,是法庭上那些渴望得到平等对待的黑人心中的英雄,是读者读到深处的英雄。

而全书最重要的核心,就是——平等。或者说,公正。从未离开过主题,却从未正式登场。它一直都在。

《杀死一只反舌鸟》:沉睡的正义

书中的泰勒法官可能在最开始就知道案件最后的结果,但他还是期望阿蒂克斯来打破这份平静。让一切的愚昧,无知,不平等,不公正都在严厉的辩词下变得不堪一击。

“我们知道,人并不像某些人强迫我们相信的那样生来平等——有些人比别人聪明,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占优势,有些男人比别的男人挣钱多,有些女士的蛋糕比别的女士做得好,有些人天生就比大多数人有才华。可是,在这个国家里,有一种方式能够让一切人生来平等——有一种人类社会机构能够让乞丐平等于洛克菲勒,让蠢人平等于爱因斯坦,让无知的人平等于任何大学的校长。这种机构,先生们,就是法庭......就像任何社会机构一样,我们的法庭也有它的缺陷,但在这个国家中,我们的法庭是最伟大的平等主义者。在我们的法庭中,一切人都是生来平等的。”

可能,他输了这场官司,却让这个案例名垂青史。这是平等公正的一小步,但是人类追求人人生而平等的一大步。无论是中小学课本,还是各种案例分析,这段话都占着无比重要的分量。

黑人,和白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是国家公民。因为肤色而优越,因为肤色而划分高低贵贱,是最大的不公。默认这种不公,是最大的懦弱。所以,阿蒂克斯站了出来,用他的勇气,用他的教养,点燃了这份不公的柴火,试图照亮前方的土地——没有偏见,没有歧视,人与人之间没有高低贵贱,而只有平等。

而放眼当今社会,书中的黑人是什么样的人?白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可能不同人的心中有不同的答案吧。大家心中自有体会。

做到真正公正平等的这个过程是复杂的,漫长的。书中一个法庭上的辩护只是漫漫长河的一个缩影,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但以后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结果也许都会让我们欣喜。我们要看到的,无非是正义苏醒,而不再沉睡。

最有提一下,文中用了很多象征手法,最为明显的就是反舌鸟了。

“蓝鸟(bluejays)你们尽可以打,但是要记住,杀死反舌鸟(mockingbird)则是一种罪过。”(阿蒂克斯教育孩子们)

其实这句话严格来说也是不对的。但放在书中,寓意显而易见。不要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不然,这就是罪过。

望生活中的不平等都能慢慢消除。而于我们自己,去做一个有教养,有勇气的人。平等公正的对待周围的人和事,不要让正义沉睡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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