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 作者张恒利

那是最初的朦胧的关于老院的记忆。寻着模糊的印迹试着对它复原,留存下老院那张简单的图画,在头脑中一一勾画出老院的角角落落。

老院 作者张恒利


老院大门朝西,出门不远就是一条贯通南北的路,大门外的左面有高高的一段坡崖,上面胡乱长着参差的树木,过去路就是一个大大的水坑,这水坑一直没有变,变的是四周硬化起来的坑岸和新植的花木。院子有三间低矮的堂屋,墙是土墙,里间屋有个木棂的窗子,窗子的外面是鸡窝。与大门挨着的是做饭的厨屋。东墙根处,有用篱笆和呢绒网围起来的兔子窝,几只小兔吃草、来回蹦跳的情景还在。印象中的老院,大抵如是。

就是这个老院,里面盛放着我童年的快乐。那个鸡窝,为啥非提不可呢?因为我与小伙伴们玩纸甲(单伟漫画中称之为“啪叽”)游戏,大汗淋漓后的胜利品,一摞厚厚的纸甲就藏在鸡窝里。第二天放学到家后,书包一扔,从鸡窝里掏出纸甲,就又与那些伙伴玩个大汗淋漓。哪里像今天的孩子,连个玩伴都没有,一心痴迷电子产品不能自拔,到大自然中放放风都是奢侈的事情。

老院 作者张恒利


常玩的游戏,还有自制的打火枪,用自行车上换下来的链条装上滚珠弄成的杀耳(最初的陀螺吧),弹玻璃球,打坷垃仗,最过瘾的还是老院外的大坑。夏天放学后,把身上的一点遮挂褪掉,一群光腚猴子,轮流着爬到坑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扑腾一下跳进水里,一次又一次,永远不知疲倦,直到大人站在坑边喊着名字,才知道该回家吃饭了。潦潦草草在水里涮涮身子,提着裤头来不及穿就各自回家了。冬天呢?坑里结的冰很厚,在上面随意跑来跑去,不用担心会掉进冰窟窿里,玩着玩着,也是玩个天昏地暗。

老院 作者张恒利


老院里有一棵枣树,一棵梨树。梨树的树冠不大,枝条都争着往天上长,那雪白的梨花至今仿若开在我的脑海深处,至于梨子的味道,全然忘却。枣树呢,一进大门就是,树冠极大,密密匝匝的叶子为院子撑起了一片绿荫。这是一棵灵枣树,果子瘦长的那种,糖分多,蜜甜。每年树上的枣都是累累而坠,待到枣皮发红时,就该打枣了。打枣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枣树在老院水坑的边上,水坑里脏的很,每天扫院子的垃圾都在坑里腐烂。打枣时为了不让枣掉进坑里去,就搬来一领糪,展开后正好能把水坑盖上。先是用一根长竿子在枣树顶上来回狂打一阵子,树上的枣儿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落在糪上,落在头上,长了腿似的滚的满地都是。顾不得被砸的隐隐作痛,从地上拾起来一个,攥在手里来回搓捻一下,就急急地塞进嘴里,砸巴着嘴继续抬头看树上哗哗掉落的枣儿。这样打,总有一些“顽固派”不肯下来,我会脱掉鞋子,双手搂住粗粗的树干,飕飕爬上树杈,藏在树枝间,大喊一声,“都躲开,我开始晃了!”两手紧紧抓住枝干,猛地晃动起来,“顽固分子”禁不起我的强势攻击,纷纷落地,又是一阵枣子雨。

老院 作者张恒利


与堂屋紧挨的还有一间,奶奶住在里面。没事时,我总是喜欢跑到那屋里,看奶奶戴着眼镜读她手里那本纸页发黄暗淡的书,好像那本书她老人家一辈子也没有读烦过。有时,会把烟锅塞满旱烟,点燃后有滋有味地抽着那长长的烟杆,给我讲讲书上看来的故事。故事我一个也没有记住,那股袅袅的烟柱却清晰着。

老院,那里有雪白的梨花,有红红的枣子,有蹦跳的兔子,有藏着纸甲的鸡舍,有昏黄的油灯下为我们兄妹三人缝制鞋子的母亲,有借着灯光写字的我……

前两天孩子忽然对我说,爸爸,咱买的是房子,不是家。不知道他为何冒出这样的话来,瞬间,我心中涌上来莫名的酸楚。是啊,飘窗前月光泻满一地时,我就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这就是我的家吗?我始终给不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只是想念着老院中那梨花树下的一地月光。

老院 作者张恒利


老院,我记忆中的老院,我的家!每每闲暇节日,心中念想着的还是,——回家。

(作者为济宁市第十五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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