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嚴格說起來,這句話其實並不準確。春燕把“將來這屋裡的人”“全放出去,與本人父母自便”當成“許多好處”之一,來告訴母親,母親聽了,“便唸佛不絕”。她是願意出去的。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柳五兒也是準備走個曲線,“見寶玉房中的丫鬟差輕人多,且又聞得寶玉將來都要放他們,故如今要送他到那裡應個名兒”,將來還要出去的。

再有就是茜雪。這個女孩子在作品開場不久就消失不見了,直到第十九回才在李嬤嬤口中提到“上次為茶攆茜雪的事”,但是旁邊又有批語:“用一‘攆’字,屈殺寶玉”,顯然並不是被攆。不是被攆,怎麼離開了?多半也是自願求去。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雖然一口氣舉出三個“願意出去”的例子,但這仍舊是少數。並且這些人,也多半是要在府裡當差,將來才“願意出去”的。

現在呢,要麼像襲人一樣,“我另說出兩三件事來,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擱在脖子上頭,我也是不出去的了”,以退為進來要挾寶玉,其實並不想去;要麼像晴雯一樣,“我一頭碰死了,也不出這門兒”,快言快語,寧死不去;要麼像鴛鴦一樣,“就是老太太逼著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從命”,剪髮為誓,寧死不從;要麼索性像金釧兒、芳官等一樣,實在被迫出去了,自殺的自殺,出家的出家,作為“不肯出去”的反抗。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她們為什麼不願出去?

鴛鴦先放下。她是被逼去做賈赦的小老婆,而不是“出去”。襲人與晴雯對寶玉有感情,並且可能獲得屋裡人、將來被封為姨娘的資格,當然比“出去”要好。我們來看其他人。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即使沒有可能成為寶玉的、或者其他少爺的姨娘,女孩子們也寧願在內宅侍奉。首先是因為“出去”未必是恢復自由。其次,在內宅侍奉,有物質待遇與精神層面的優厚。

寶玉奶母李嬤嬤罵襲人,“好不好,拉出去,配個小子”,“出去”多半是“配小子”,還是奴才。只有襲人母兄計劃的“贖身”,或者像賴尚榮那樣“放出去”,才脫離奴籍,是少有的榮譽。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留在內宅服侍呢,襲人母親知道,“凡老少房中所有親侍的女孩子們,更比待家下眾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樣尊重的”。

到底有多“尊重”呢?柳五兒說,“趁如今挑上來了,一則給我媽爭口氣,也不枉養我一場;二則添上月錢,家裡又從容些;三則我的心開一開,只怕這病就好了,便是請大夫吃藥,也省了家裡的錢”。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五兒的話裡,說出了“進去”的三個好處:榮譽;月錢(工資);公費醫療。

“嗔鶯吒燕”一回,春燕娘這樣求情:“我這一去,又要去自己生火過活,將來不免又沒了過活”,指出第四個好處:免費食宿。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秋紋給賈母送桂花,賈母“叫人拿幾百錢給我,說我可憐見的,生的單薄”;蜂腰橋一回,佳蕙提到:“林姑娘就抓了兩把(錢)給我”,還有“老太太因寶玉病了這些日子,說跟著服侍的這些人都辛苦了,如今……叫把跟著的人都按著等兒賞他們”。這是第五項好處:不定時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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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送桂花一回,秋紋得到王夫人賞的兩件衣裳:“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橫豎也得”,每年會定期給丫頭們發放衣服,這是第六項好處。

還有像鴛鴦、琥珀、銀蝶等有頭有臉的大丫頭,可以與主子少奶奶同桌共食,類似這樣的榮譽,可以算第七項好處。

《紅樓夢》裡賈府的丫頭為什麼都寧願為奴,也不願意出去?

有了這麼多的好處,丫頭們當然願意在內宅服侍,而不肯輕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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