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枚雞蛋、兩個碗或一個碟、假的不能再假的塑料手串、蒼蠅拍、小扇子等等，看到這幾樣東西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對對，很多退休在家的老人去參加一些關於健康保健的趴體，回來的時候手裡往往就拎著這些物件，滿面笑容腳步輕快，那種佔了便宜的喜悅和閱盡千帆的自信，撲面而來。
岳母一直在我家養老，女兒是小棉襖嘛，照顧媽貼心也精心，和什麼樊勝美無關。對於我來說，孝敬長輩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自己父母不在了，不然妻子想養岳母也沒這個機會。
2020年春節前，岳母分三次帶回來兩小瓶罐頭、兩隻鴨子還有一隻雞。老人家熱情洋溢地告訴我們，這些都是保健品營銷人員給的拜年禮物，看得出來，70多歲的退休老教師好像孩子一樣快樂。
老人一生簡樸之極，甚至可以用吝嗇來形容，這無可厚非，艱苦年月走過來的父母們都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不過令人意外的是老人對待購買保健品的豪橫態度，簡直可以用《水滸傳》裡一個詞概括，那就是一條“沒遮攔”的好漢。
2016年春天到現在，因為是否購買保健品，母女倆一直相愛相殺，完美演繹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精神，平均三個月交火一次，有點中東加沙地帶的感覺。我記得每次在“最後一回”的保證下，岳母都達成所願。
我呢？在2017年岳母消費6000塊錢買個健康坊淨水機時，與之深入交談三次無果，就放棄了無謂的抵抗，畢竟咱所處位置尷尬，說深了不好，說淺了沒用，再繼續糾纏恐怕就讓人冠上居心不良之說，何苦來哉。
疫情期間都在家隔離，孩子讀研後懂事多了，我也近知天命之年，以往父子間經常出現的針尖對麥芒場面沒有了，家庭氣氛一直很和諧，直到3月20日這一天，岳母接到她賣保健品的兒女們電話（保健品營銷人員很敬業，對有退休工資的優質客戶叫爸叫媽的），告知給她預定了每份1800塊錢的提升免疫力的保健品，共三份。
家裡平地起波瀾，母女倆時而激昂時而沉默，攻防轉換頻率目不暇接，女兒頑固抵抗四天後，在母親自己掙的錢自己願意咋花就咋花的疾呼聲中，並伴以下跪、拋棄生命的威脅下，潰不成軍，繳械投降。我爺倆兒是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壓抑的時候，都喜歡思考，我特意上網查了一下“傳銷”和“會銷”，對比之下，不禁想起解放前的千門八將，正、提、反、脫、風、火、除、謠，所設的天仙局，一個騙局甚至可以跨度幾年之久。
這世上最好騙的是窮人，最難騙的是有錢人。大多數天仙局都是賭桌上宰羊牯，不過賭桌上的天仙局比起賭桌之外的，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天仙局很多種，行騙對象分江湖人、有錢人、賭徒和窮人，今天就講一個民國時千門騙窮人的天仙局故事。
民國時期兵荒馬亂，天災人禍頻發，逃難的人多。騙子先買三個漂亮的少女，調教洗腦後，一個冒充女孩的姑母或姨母的女騙子領著她們，找個城市周邊新近難民形成的貧民區住上幾個月，對外宣稱其他家人不久後也會來到此安頓，其他的騙子團伙成員已經先於這幾個人提前潛伏。
這幾個月裡，女騙子會和整個貧民區的人交好混熟，等大多數人都知道她身邊有三個明眸皓齒、勤勞乖巧、未婚待嫁的姑娘以後，佯裝突然接到家鄉發大水的凶信，在家的親人都已遇難，暴屍水澤，慘絕人寰。
一個女人帶三個少女，在這個地方怎麼存活？
四個女人束手無策，終日以淚洗面。這時先一步定居的團伙成員會有一個人出面，開口提議不如這幾個女孩嫁在這裡，也算有個安身之所。女孩們會說全憑姑母做主，不過要攢錢為家鄉親人安葬，盡最後一份孝心。
這時先一步定居的提將、反將、謠將會粉墨登場 ，會勸人入局，誘人入局以及散佈謠言證實女孩家鄉確實發大水了。如果有人質疑，就會說猛虎不食喪家犬，暴雨不淋落難人諸如此類的話，痛斥懷疑的人沒有人性，如果有人想趁火打劫，火將會挺身而出教他做人。
層層鋪墊之後，姑母會用女孩們想給家鄉親人下葬的孝心，提出開彩招婿，定下五萬或十萬的數目和開彩日期，買中的三人就可以把三個女孩帶回家做媳婦兒。這時提將反將會踴躍先買幾注，起到牽驢的作用，然後貧民區的青年或鰥夫看到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做彩頭，不由同情心爆棚，再加上是做善事，錢又不多還可以試試自己的運氣，都會慷慨解囊的。
這期間會找幾個真正的街坊共同看護四個女人，防止逃跑，並且正將會一天一存錢到銀行。等開彩前一天，脫將會出面安排跑路，既然是貧民區，基本上就是木屋，一般採取放火的手段製造混亂，三個女孩能帶出去就帶出去，不然也可以扔下不管，最後
除將留下儘可能的善後。這一局設的就是：窮人越窮越貪心，越會期望好事砸到自己頭上，算的是窮人人性。
千門所設天仙局除了人性以外，藉助的還有那個年代的通訊交通不便，以及社會的混亂無序。“保健品會銷”則是洗腦、佔小便宜的貪婪人性還有老人寂寞孤獨的心理。千門設局即使再絞盡腦汁，殫精竭慮也有翻船日，比不上“會銷”的明目張膽，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波又一波收割老人這把韭菜的瀟灑。
且不說騙與不騙的外因，就單說老人為什麼不信兒女親人的苦口婆心，執意執迷不悟的內因吧。老人們前半生經濟拮据物質匱乏，談不上生活質量；現在鄰近夕陽正是無限好，踴躍購買保健品的差不多都有可觀的退休工資，他們不僅心理上認可買保健品是為健康投資，同時還滿足了年輕時沒有過的一擲千金的快感。
聽一聽《常回家看看》和《向天再借五百年》這兩首歌，再想一想千古一帝秦始皇治下的徐福帶500童男童女東渡求仙的歷史傳說，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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