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疫情下的歐洲


傲慢與偏見——疫情下的歐洲


作者近照

他們忘了,病毒不分國界,不分種族,也不管你是貧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病毒面前,真真是人人平等。

傲慢與偏見 ——疫情下的歐洲

即便是人間的四月天,這一場春天的約會,我們也註定無法前往。

窗外,潘多拉的魔盒已然打開,瘟疫、災禍、亡故、生死離別,每天都在觸目驚心地上演。那些飛速攀升的死亡數字,立體而猙獰地擺在眼前,早已超過了中國本土。僅僅隔著熒屏旁觀,已叫人無法承受,身在其中的人該是怎樣的慘烈與無助!

自從冠狀病毒海嘯般席捲而來,奧地利封城鎖國已進入第16天。4月1日歐洲累計感染人數超47萬,死亡超3萬。奧地利感染人數10585,死亡146。

細究起來,歐洲人在最初的認知上,長時間抱持著“傲慢與偏見”。他們以為自己身在歐洲,與亞洲相去甚遠,病毒跟自己毫無關係。他們忘了,病毒不分國界,不分種族,也不管你是貧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病毒面前,真真是人人平等。疫情似火,就在你隔岸觀火猶疑徘徊之時,病毒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步步為營,再堅固的馬奇諾防線也拿它沒辦法。因此只要是在病毒初期,以輕慢態度對待疫情的政府們,無不坐失良機,自食其果,最終幡然悔悟。比如那位,之前一直忙著與天下人握手的英國首相約翰遜,三天後,便不得不親自向英國民眾示範如何洗手,而後作為全球首位被確診的政府首腦新冠病毒感染者,隔離在家。緊接著,是查爾斯王子,以及英國衛生大臣馬修·漢考克。有人調侃說,特立獨行的約翰遜,想親自站在火刑架上感受一番火焰之外的目光,從而欲擒故縱為應對英國“刁民”採取的苦肉計。

疫情之下,沒有一個國家是孤島,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不僅如此,歐洲人對一切常態和約定俗成的生活認知,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多數歐洲人初識新冠的心情不是恐懼,不是悲傷,而是困惑。家家戶戶的晚餐桌上,搖擺著的情緒和觀點是:我們究竟有沒有必要,對這個近似流感的病毒過度敏感?在意大利剛剛封國的那段時間,喜愛歌舞的意大利人將他們平日裡的露天音樂會搬到陽臺上舉行。鋼琴、小號、小提琴的演奏,混雜著鍋碗瓢盆的叮叮噹噹。幾周過去,死神奪走了上萬個意大利人的命。樂觀浪漫的意大利人停止了歌唱,整個國家陷入了死寂,取而代之的是教堂的彌撒和螢螢蠟燭前哀悼的低吟。

許多歐洲人都低估了冠狀病毒的威力,由此而繼續社交、娛樂,很不情願地改變以往的生活秩序,對步步緊逼的生命困境心存僥倖。一位染了病毒的意大利年輕人,以生命為代價呼籲道,我來告訴你它與流感的不一樣:它會進入你的身體,奪走你的主動權,摧毀你的肺,最終導致你無法呼吸!

現實面前,每個人都被迫放棄一成不變的生活準則,所有的行為都必須為病毒讓路。毋庸置疑,病毒切斷了人與人之間最後的連接。在一個崇尚個人主義與自由的西方國家,很難相信人們不再握手、親吻和擁抱,會是何種景象。

一個月前,當中國人家家戶戶被隔離在家時,一位德國朋友跟我說,這事也就是發生在中國,要是在德國,老百姓要造反了。他們會起訴政府限制他們的自由,而且他們肯定會贏!時至今日,德國的感染人數已飆升到6萬多。不得不鎖國封城時,總理默克爾向全體德國民眾發表講話說:我們正在面臨德國統一,不,是二戰以來最嚴峻的挑戰……

實事求是地說,年輕的奧地利總理庫爾茨,在疫情面前的應急反應和表現,令人激賞。他是歐洲國家中率先採取隔離措施的國家領導人。這也是奧地利第二共和國(1955)成立以來最嚴厲的閉關鎖國政策。33歲的奧國總理,展現出相當成熟、機敏、果敢,以及未雨綢繆的政治智慧。他始終繃緊神經,每天協同衛生、內政和財政部長等就本國疫情和應對措施舉辦新聞發佈會。沒有官話、套話和廢話,而是簡明扼要直奔主題。奧國政府與公眾之間的這份互信,實在叫人感佩。醫療和防護品奇缺時,政府馬上啟動全球採購。來自中國的醫療捐贈物資,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奧國的緊張局勢。

奧地利的禁足令,還是比較人性化的。民眾仍舊可以外出散步遛狗騎自行車,但必須保持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春風盪漾,多瑙河兩岸以及花草簇擁的公園草坪上,人們迎著紛飛的花瓣出來散步曬太陽。直升飛機和警車不斷巡邏,對違規者開出了幾千份罰單。為了贏得民眾的配合,查崗的奧地利巡警們,利用警車播放歌曲,或者打出標語:“我為你們堅守崗位,請你們為我留在家裡,感謝!”這當然沒有我們中國人在抗疫過程中的標語,來得乾脆利索:“出門打斷腿,還嘴打掉牙。”

也有不要命的奧地利人,竟無視警告和政令,跑到靠近意大利的因斯布魯克去滑雪。因斯布魯克是阿爾卑斯山腹地久負盛名的滑雪勝地,曾經的冬奧會主戰場,也是施瓦洛斯奇水晶總部所在地。每年冬季,全世界的滑雪愛好者趨之若鶩,人滿為患。

奧地利戴口罩的人至今寥寥無幾。原因之一,是買不到。一個月前,歐洲許多國家,以及普天下的華人同胞,憂患與共,同仇敵愾,幾乎買光了歐洲本土上的口罩等防護物資,不遺餘力地運往湖北武漢,協助國人早日脫離災難。我和先生幾天前才購了一批口罩,是從維也納華商手裡購買的中國貨。從4月1日開始,奧地利政府開始在超市裡向民眾發放口罩和手套。這項舉措將再次刷新歐洲防疫的歷史,不僅是觀念性的突破,也開闢了歐洲防疫的一代先河。

當冠狀病毒席捲全球時,奧地利藥店裡的洗手消毒液早已脫銷,我在四處搜索時驚奇地發現,洗手消毒液的首創者竟是奧地利人。19世紀中期,畢業於維也納大學的醫學博士伊格納茲·塞梅爾維斯,從頻繁的臨床經驗中觀察總結,並發現了消毒液的預防功效。200多年過去了,洗手消毒液不僅對於無菌手術至關重要,也成了眼下抗擊冠狀病毒的有效措施。

眼下,無論是巴黎柏林還是維也納的民眾,每晚六點鐘都會打開窗子,向那些奮戰在最前線的英雄們擊掌致意。每天的這一刻,我和先生都準時立在窗口,熱情洋溢地匯入擊掌的洪流。

疫情肆虐,但我的房間內仍舊容得下一張安寧的書桌。每天,我在最深的這一個裡面寫作。方方在那種境況下仍懷抱憂患,一如既往。那是一座文學的燈塔,是作家的豐碑。許多人提到方方的《風景》《萬箭穿心》,而我最愛的是她的《塗自強的個人悲哀》——一部最徹底的批判現實主義的經典。我日後創作的中篇小說《夜蝴蝶》和《蝴蝶坊》裡,都有塗自強的影子,那也是我從方方作品中汲取的營養。

回到疫情,我很欣賞哈佛校長勞倫斯·巴科的一段話:我們誰都無法預知,接下來的時間將面臨什麼。但此時此刻我們的使命是,向世人展示我們最高貴的人格,讓人們看到我們究竟能夠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願大家懷抱智慧,優雅前行。

【作者簡介】方麗娜,祖籍河南商丘,現居奧地利維也納。畢業於商丘師院英語系,奧地利多瑙大學工商管理碩士,魯迅文學院第十三屆作家高研班學員。著有小說集《夜蝴蝶》《蝴蝶飛過的村莊》;散文集《藍色鄉愁》《遠方有詩意》,代表作“蝴蝶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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