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君清淚如鉛水——李賀


作者簡介:李賀(790——816),字長吉,河南福昌人,為唐初大鄭王李亮之後裔。元和中赴長安應進士舉,因名諱事件而遭排斥。後授奉禮郎。詩人天才早熟,體弱多病,吟詩嘔心瀝血,其作品神秘幽絕,浪漫主義色彩濃厚,後世人稱他為“詩鬼”,終年二十七歲。

暮春三月,微風吹過,繁花灑落一地,如同誰人跌落在路上的笑臉,一任時光踐踏。空氣中濃郁的青草味道,溼潤了路旁幾株棗樹幹枯的心腔。遠處有招魂的短笛揚起,青山寂寂,笛聲悠長,吹碎了一路行人的腳步。昨夜流星,不知墜落誰家新冢,墳上泥脈猶溼,如剛哭過的一道道新痕。

是什麼原因讓我如此不能自已,拋下紅塵萬丈的羈絆,來到故土難離的你的家園,奔走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一路呼喚你的名字,將沉睡了一千三百年的你尋覓?昌谷的風,吹著地上的紙錢,引領我步向你,步向未知的世界。吹開經年的面紗,隔著冰冷的墓碑,翻閱你通眉的臉,輕觸你修長的指,我怎麼也參不透,悟不出,年幼的你,何以心境如此虛無縹緲,如此幻影重重,筆尖寫盡人間神鬼事,卻寫不完自己生老病死的完整一生。

是誰在半空一聲嗚咽,將流落人間的精靈赫然提走,將還想生花的妙筆收起,不管你如何苦苦哀求,拋下從此孤苦伶仃的老母。不是說天上住的都是仁愛的神仙嗎?不是說佛祖都熱愛世人慈悲為懷嗎?為何他們如此絕情,如此橫蠻?以一個要撰文書志的理由將你擄去,強行將你的花季變成雨季,在蒼茫的天涯路上,落滿淚眼滂沱的大雨?

誰把年邁帶走,誰將新生種下,誰能相思拋卻,誰在天涯思家,誰於歡笑聲中到來,誰讓哭泣聲羽化?

嘆息在我的筆尖滑過,胸中萬千鬱結,卻不能傾洩而出。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要喚醒沉睡的你,看來,只能以酒作墨,以詩作引,方可點通你的一點靈光,邀得你前來鑑領。清明時節,我把思念定格在你的身上,一個只有先祖,沒有後代的落泊王孫——李賀。

李賀的春天是一幅沒有盡頭的傷春畫卷,走進去容易,走出來卻難。盛唐風流人物那麼多,我偏愛你多愁多病身,盛唐山水那麼翠,我偏愛你青黛暗幽卷。他們都笑你,沒有子嗣延續你的才華,沒有後裔遺傳你的俊秀,其實他們都錯了,你娶詩為妻,並一生忠貞於她,你育詩為子,且百代流芳。

站在李賀的畫卷中,我呆立良久,始終不敢伸出手去,觸摸一下他那一千三百年仍然沒有癒合的傷口。

天上謠

天河夜轉漂回星,銀浦流雲學水聲。


玉宮桂樹花未落,仙妾採香垂佩纓。


秦妃捲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


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


粉霞紅綬藕絲裙,青洲步拾蘭苕春。


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


這天,李賀和往常一樣,一襲青衣,一頭小驢,一個書僮,然後和母親揮手告別,繼續上路尋找他生命的詩篇。

這是一條每天必經的道路,這是一條一生必行的道路,這是一條他至愛的道路。人世間的路有千千萬萬,他只愛這一條。尋詩——摘詩——成詩。

在他的生命旅途中,進入他眼瞼的,打動他內心的,引起他共鳴的,牽動他暇思的,煥發他激情的,必將都會傾注到他的手上,灌溉到他的草稿紙中,收入他隨身而帶的行囊裡。而這一切,為的是釀成醉人的百花蜜,讓他前行的旅途充滿芬芳。有朝一日,他年少的夢,在京城開花,人們踏著花香,尋覓而來,一睹他的風流俊逸。

所以,他絲毫感覺不到母親的變化,他的心早已遊離到另一個境地。只是,在他輕而易舉的揮手之間,母親的手臂是那樣沉重,甚至是不捨,她混濁的眼睛,似乎清晰地看到,每一次揮手,是她的兒子向死亡又跨進一步。

而他是不知道的。

他沿途的步伐是輕快的,意態閒雅,蹄聲答答,代替他推敲的指頭彈動。他的創作靈感總在路上,大自然的風聲或鶴鳴,芰荷或曉月,都是他創作的源泉。風聲中,他微微仰起頭,書僮也微微仰起頭,他看著天空的時候,書僮在看他的臉,他在天空尋找詩的足跡,書僮在他的臉上尋找詩的印記。

然而這一次書僮猜錯了。獨獨這一次,李賀的天空裡沒有任何詩的軌跡,滿天都是思憶的往事,白雲朵朵,一個個影像成活,向他走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眼睛,合上尋詩的錦囊,把往事的門打開。

他的思緒一路向著前塵往事狂奔,停留在六年前的一次進京考試。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幾年前而已啊,是多麼年輕,不管是年齡還是心態。他的詩就像他的年齡和心懷,充滿歡樂和激昂,在前方為他作先鋒,搭橋鋪路,一直暢通無阻,直達韓愈的臥室。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僅此開頭兩句,多變的光華已將欲睡的韓愈刺醒,來不及更衣,忙亂中穿上木屐,也不管地位是否懸殊,也不理身份是否合適,也不想輩份是否般配,權傾朝野的他,興沖沖地疾出接見李賀。

韓愈打量眼前這一少年,他無法把他和如此老辣厚重的詩掛上鉤。塞上燕脂,角聲滿天,他能目睹過?玉輪軋露,鸞佩相逢,他如何得知?無論怎樣,總得一試:“說說,你的志氣。”

素衣並不素色,肩上的錦囊雖已色褪布舊,那是歷經歲月沉澱的色澤,更顯主人的沉實底氣,囊中滿是詩稿,益見主人的滿腹錦繡:龐眉書客感秋蓬,誰知死草生華風,我今垂翅附冥鴻,他日不羞蛇作龍!

他把一揮而就的《高軒過》交給韓愈,然後大踏步走出他的官邸。儘管沒有回頭,他也能感應到韓愈期許的目光,一直尾隨著他,溫暖他那纖瘦的背影。

韓愈但覺眼前這把玉龍劍,光芒萬丈,定可一掃滿朝的頹氣,愛才如命的他,焉會放過這個提攜機會?

試題發了下來,考場一片靜寂。李賀心無旁騖,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洋洋灑灑的揮動,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面帶微笑,在宣紙上描繪他美好的將來,多年的耕種,在這一天即將收穫。他似已看到滿紙金黃色的希望,隨風飄舞,蒼白的宣紙在他那微紅的臉龐映襯之下,也有了幾許溫情。

那枝故鄉的靈山秀水浸淫過磨礪過吸納過的筆,玉鋒霍霍。他一直深信,天子上空的雲彩,自當裁下作夢的衣裳,任由他詭奇多幻的筆,塗上炫目的色彩,書寫他的雄心壯志。為父親,為自己,為曾經衰落的家道;為恩師,為良友,為那些一路無理的阻撓。

走動的筆,猶如走動在喧嚷的京城。幻想一夜之後,他駕著駿馬,披著紅花,戴著狀元帽,滿載榮耀而回,旌旗捲起風與雲。他將名動洛陽,成為新晉的金粉階層。從此,所到之處,所經之路,迎接他的盡是笑聲和掌聲。

他的名字將撐起洛陽的一片天空。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一種不可實現的假象。因為他無法進入那扇改變他的命運之門,幸福就在眼前,但他卻沒有獲得通向幸福的那張珍貴無比的通行證。

(鏈接:李賀之父名晉肅,與進士同音,他原怕觸犯名諱,不去考進士,而與他爭名的人亦恣意毀謗,韓愈曾寫有一《諱辯》批駁。而他這次考試不第,仍是因為他父親的名字。)

致酒行

零落棲遲一杯酒,主人奉觴客長壽。

主父西遊困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

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

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少年心事當挐雲,誰念幽寒坐嗚呃。

“倒杯酒給我。”他對書僮說。書僮原以為叫他拿出紙筆墨,他的創作靈感隨時來到,這一次他又猜錯了。

李賀端起酒杯,跳下毛驢,眼前是一座新墳。新墳沒有碑,隻立一塊長條木板,上書“五歲愛兒之墓”。多少少年亡,不到老來死,有些人的一生僅幾個字就已完全概括。

李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有迷魂,卻不知向何處招引,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祖籍何方?縱使費盡心思,亦只是把流光耽誤。雨線飄飄,滴溼了他的發,滴溼了他的心事,單薄的身子更顯嶙峋。他不知道,究竟他是在祭奠這個夭折的亡靈還是自己。難道我的人生也走到了盡頭?是巧合還是宿命?他自言自語。

誰可為他指點迷津,走出這人生的八陣圖?遙遙望去,迷茫的前路,不知要再拐幾個彎,再經多少崎嶇路,才能與美好的未來相遇。儘管,他已經很努力,為了走好這條路,他將所有的光陰都用來磨墨,用來鋪路,難道一切皆是錯誤?他還能回頭嗎?他知道他是無法回頭了,因為他除了寫詩,已經是別無所長。

猶記起當日,得不到支持,只好獨自堅持,一個人守在夜裡,守在世態的角落裡,守在章節的起伏裡,守在故事的結局裡,為的是,把每天在路上尋得的殘章斷句,續成琉璃與龍笛。他相信,總能在寂寞的時間裡,找到活得精彩的記憶,找到未來熱鬧的證據。

而今,故事的場景,仍然沒有他走過的痕跡,寂寞又徐徐的回到他的世界裡,寂寞地。

這時他才知道,沒有任何東西,你志在就會必得,也沒有任何事情盡在你的掌握之中,特別是在自己年少輕狂和無知的時候。

銅雀春情,一早躍上他人的金枝,美豔他人的前路,金人秋淚,時刻滴落遺憾的心頭,此恨憑誰雪?心中縱有漢月常照,但人世間早已江山易換,斜陽拉著他長長的影子,猶如他那長長的憂鬱,人生的路上,越走越長。

咸陽道上,空自長滿萋萋向晚的芳草。

是什麼令自己飛不起飛不高飛不遠?思慮太重,還是回憶太沉?不停的積累,使他無法起飛,還是什麼?到底是什麼?他越想就越想不明白,為什麼幽冥的世界,離自己是那麼近?近到就在眼前,可以伸手觸摸,可以進入他們的地帶,可以與之一一對話。在他們的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與恐懼,大膽將他們來描摹。他甚至覺得與他們的相處更較之與人泰然,起碼他們不會騙他,嘲笑他,嘲笑他父親的名字和他的牽連。

他甚至想他就是那個讓天與地相銜讓陰與陽相接讓生與死相連的唯一據點。

劉郎尚是秋風客,何必淚眼洗傷感?要洗,就將這一輩子的不得志都洗去,將貧窮都洗去,將一身的晦氣都洗去,讓生命化作池中那朵蓮花,綻放第二世的清香與高潔。

不是說有三生三世嗎?我仍有兩世的資本作賭注,未必我就是輸的命。佇足許久的他,看來有了新的轉機。

“走吧,我們回去吧。”李賀對書僮說。書僮看著空空的錦囊,覺得主人今天很反常,沒有任何收穫就空手而歸?這不像他的個性。

書僮並不知道,李賀今天的收穫比所有往日都多。這次,他決定改變自己的人生軌道,他將心遺留在這片荒涼的煙雨下,和新墳中的新鬼,等待一雷鳴電閃之夜,石破天驚,鬼泣神號,破土而出,重獲新生。這次他瀟灑決絕地帶回的僅是母親渴望一見的一干孱軀,

金銅仙人辭漢歌

茂陵劉郎秋風客,夜聞馬嘶曉無跡。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魏官牽車指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毛澤東酷愛李賀詩,他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蒼桑。”、“一唱雄雞天下白,萬方奏樂有于闐”等詩都是從李賀詩中幻化而來。)

他無法拒絕母親那雙渾濁等待的眼睛,失去了他,母親的餘生還有什麼值得期待?日落之前,他必須歸去。

昏暗的燈光下他睜著圓圓的眼眸,入定似的看著燈影,他把重重心事,重疊到燈影裡,不讓母親瞧見,任憑母親在旁喜孜孜的張羅飯菜,他則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她的話語。母親拿過他的錦囊,錦囊輕輕的,沒有任何重量似的,好像眼前李賀那快沒有重量的身體一樣。她欲言,又止,她不敢,如何忍心再加片言隻語來傷他,傷他那敏感的心,傷他那脆弱的心,傷他那傷痕累累的心?看著他那空空的錦囊,目光不知是喜是悲。從前總是揪心他寫得太多,可是現在,一整天的來回,只有空蕩蕩的行囊,是否表示他的身心早已經被掏空?

(鏈接:李商隱的李長吉傳:恆從小奚奴,騎距驢,背一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及暮歸,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見所書多,輒曰:“是兒要當嘔出心乃已爾!”上燈,與食,長吉從婢取書,研墨疊紙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弔喪日率如此,過亦不復省。

飯後他依然枯坐燈下,在燈影裡坐深了年歲坐深了夜,看自己如何把繁華嚐盡將年華飲盡看燈花落盡一夜將長安街走盡再一騎青驢回故鄉。

落榜後的他,去拜見老師韓愈。韓老師的目光中充滿太息,無言以對。他不知也找不到話語安慰李賀,要說的他都在《諱辨》中說了。但世人就是這樣,你愈正直愈說你偏袒,你越是憐才,他偏說你私交。力排眾議,他排得了民間的口水,排得了朝野的異議,卻排不了歷史的既定。誰說名字只是一個呼喚,一個記憶,一個符號?一個人的名字,足以將另一個人的一生徹底摧毀。父業子當承,父錯也是子當承嗎?而且要用自己原本一生的錦繡前程來擔承嗎?那麼他的下一代呢,他的下一代的下一代呢?

幸好他的下一代不用再受他所要承受的苦難,因為他沒有下一代!

三年奉禮郎生涯,他的腦海裡只有馬,在朝庭祭祀,百官跪拜時,他將百官看成是他廄下的馬,在他的呼來喚去中不敢稍作頂逆,為此,他一連作了二十三首《馬詩》。君王今解劍,何處逐英雄?滿朝的英雄,想不到也有被我氣指頤使的時候。他,終於出了一口惡氣。

他是不想只做一個尋章摘句而終老的雕蟲,年年在遼海上,用文字去憑弔秋風。他修長的手,除了可以寫詩,還可以握劍,到前方殺敵,把名字書到至高無上的凌煙閣上。

南園二首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尋章摘句老鵰蟲。曉月當簾掛玉弓。

不見年年遼海上,文章何處哭秋風。

母親已經睡去,書僮也在桌旁睡著。他和孤燈相對而坐,思憶的白鷺,凌波佇立。

如今,沙場他是沒機會上了,他最大的沙場在夢裡。每晚燈下,他整裝待發,腰佩吳鉤劍,騎著金絡腦,前去收取關山五十州。

我的地盤我作主。李賀揮動手中的筆,如同揮動手中的劍,揮斥方遒談笑間,用劍指點著江山。原來排兵佈陣,如同文章的起承轉合,一篇文章的時間,書就一場戰役,快意恩仇,是此等的快意!

夜雨敲窗,夾雜呼呼風聲,他猛然在夢中驚醒。剎那間電閃雷鳴,遠山似有秋鬼在唱歌,為他作人生最後的絕唱,又似為他作新生路上的牽引。

他的心中跳出一句詩“雨冷香魂弔書客”。真是應景啊!他想。生命被招魂的前夕,他的詩也在迴光返照,佳句不斷。他決定將這首詩寫完,為生命寫一完美的句號。

秋來

桐風驚心壯士苦,衰燈絡緯啼寒素。


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


思牽今夜腸應直,雨冷香魂弔書客。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我該上路了,母親。塵緣廿七載,於他人是短暫的,於我卻是漫長的。而今,我要換另一種方式生活,到另一個國度去應試,續寫我不朽的詩句,無悔的青春。

據說,那裡沒有年齡的限制,沒有名字的影響,沒有世俗的干預,一切都在洞察的法眼中公平進行。

你的牽掛,我捎上,我把詩留下,希望她能溫暖你的一生。

黑暗中,他看見窗外有一緋衣人騎著赤虯,向他招手,他追出門外,縱身躍到他的身後,飄然而去。

(鏈接: 其母夫人鄭氏念其子深,及賀卒,夫人哀不自解。一夕,夢賀來,如平生時,白夫人曰:“某幸得為夫人子,而夫人念某且深,故從小奉親命,能詩書為文章。所以然者,非止求一位而自飾也,且欲大門族,上報夫人恩。豈期一日死,不得奉晨夕之養,得非天哉!然某雖死,非死也,乃上帝命。”夫人訊其事,賀曰:“上帝神仙之居也,近者遷都於月圃,構新宮名曰白瑤。以某榮於辭,故召某與文士數輩共為新宮記;帝又作凝虛殿,使某輩纂樂章。今為神仙中人甚樂,願夫人無以為念。”既而告去。夫人寤,甚異其夢,自是哀少解。(《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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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名字就是一堵牆,將他的幸福全部堵上,雄雞一聲天下白。天亮的時候,他卻在黎明前止步。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守候到自己黎明的到來,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等到自己春天的到來,冬日的盡頭,是他的腳步終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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