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金燦榮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美國問題專家
當前，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仍在全球肆虐，人類正面臨著第一場非傳統安全世界大戰。要戰勝這一人類公敵，需要的是全球協同合作，共克時艱。但遺憾的是，美國在接受中國疫情援助的同時，仍不忘試圖通過各種手段打壓中國，包括進一步壓制以華為為代表的中國高科技公司。這顯然已超出了道德、法律或經濟範疇，而是美國不折不扣的“全球霸權主義”標誌性動作。
美或升級打壓華為，必將打開“潘多拉魔盒”
路透社3月26日報道稱，來自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美國國務院、國防部、能源部和商務部多個機構的特朗普政府高級官員已商定同意採取新的措施，或將禁止臺積電等企業向華為供應芯片和設備。
若該措施付諸實施， 將是美國商務部繼去年5月將華為納入“實體清單”後、對華為全球芯片供應鏈打擊的又一次實質性升級。據報道，美國擬調整“直接產品規則”：即使芯片不是美國開發設計，但只要外國生產線的某個環節哪怕僅使用了一臺美國設備，其芯片生產也要先經過美國政府的批准，才能向華為提供某些芯片。
眾所周知，2019年美國通過各種手段持續打壓華為，但華為5G市場訂單依然是全球第一，其3月31日發佈的2019年業績達到8588億元人民幣，相比2018年同期增長19.1%，實現了又一次突破。這可能會進一步激怒美國政客採取更加極端和病態的措施。
反觀美國，近期波士頓諮詢發佈的《限制對華貿易將終止美半導體領導地位》報告中指出，去年5月“實體清單”後，美國排名領先的半導體公司每季度收入中位數均下降4％至9％不等，多家公司將此業績下滑歸咎於由美方單方面引燃的中美貿易摩擦。所以美國至今連續五次延長華為臨時通用許可證，不難猜測這背後的利益考量。
華盛頓經貿律師Doug Jacobson更是警告稱，美國若隨意調整“直接產品規則”，對美國企業的負面影響將遠大於華為。如果中國反制，僅蘋果和高通兩家企業的潛在損失就至少超過700億美元/年。高通2019財年營收247億美金，其中中國區營收達116億美金。若高通被禁入中國市場，將至少損失全球40%市場份額。其它美國芯片廠商如美光、博通、Qorvo、Skyworks、TI也將受到嚴重波及。
事實上，針對美國可能的新一輪制裁，中國目前並不會受到太大影響。比如5G設備有華為、三星、愛立信、諾基亞等企業可以提供，5G芯片有韓國三星、中國臺灣聯發科（MTK）、中國展訊等替代方案。就算華為因長期不能生產芯片做出了犧牲，相信在中國會有很多芯片企業成長起來，和歐洲、韓國、日本、中國臺灣的芯片製造商一起來研發、生產產品。
但值得警惕的是，美國一旦打開這“潘多拉魔盒”，對於全球化的產業生態鏈可能是毀滅性的破壞，結果將令人難以想象。
位於東莞的華為生產線，圖自路透社
打好“棋戰”，中國具備至少18項戰術優勢
我一貫主張，面對美國戰略界已經將中國確定為主要戰略對手這個事實，中美之間既不要熱戰，也不要冷戰，而要打“棋戰”。所謂棋戰，就是明確告訴對方中國的現實和潛在實力，幫助美國衡量利害關係後，促成談判恢復。
中國現在是防守方，雖然面臨美國持續無端挑釁，但中國政府始終從全球大局出發，對美國非常禮貌和剋制。但忍讓並不代表軟弱，保衛華為是中美博弈的上甘嶺，中國必將幫助華為渡過難關。除了勝利，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仔細梳理，我們不僅有長期的戰略優勢，而且有諸多現實和潛在的戰術優勢。說到反制措施，中國至少有以下18項戰術選擇：
第一是轉口貿易。中國海關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對美直接出口額4300億美元，但美方堅持說中國對美出口5700多億，美方將通過港澳臺轉口的1400多億美元算到大陸名下了，而美國計算對華出口是隻算1300億美元的直接出口，通過港澳臺等過來的數百億不計算在內。因此對美國對華轉口貿易部分可以列入潛在加稅清單。
第二是服務貿易。美國在中國賺近1000億美元，中國僅獲取美國300億美元，美國在這方面是順差。比如，我國審計市場一半是由美國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壟斷的，可以考慮一定程度縮減他們的比例，留給國內會計師事務所。第三是澳門博彩業。一張澳門博彩業許可證就意味著一年近100億美元的收入。1999年前，兩張澳門博彩業許可證在華人手上，之後，兩張變成六張，其中三張由美國資本掌握。如果收回轉給其他企業經營呢？第四是對等列出美國不可靠企業或個人負面清單。比如疫情期間某些州議員放出“追責”中國等不當言論，中國可以選擇切斷對該州的救援物資，除非相關人員出來道歉。同樣，對於美國企業，中國也可以有針對性地選擇精準反制。第五是供應鏈。中國同樣也有壟斷產品，例如稀土。多年前，中國科學院院士就已研製出新工藝，從稀土中一次性提煉出17種稀有金屬的方法，中國在稀土提煉工藝方面領先世界；另外，美國醫藥業85%的基礎原料由中國提供；美國國防部的評估表明，19種常規金屬對中國的依賴超過50%，有14種超過30%。第六是中國市場。 2018年，美國在華分企業的銷售額為3800多億美元，中國在美國的分公司銷售額為300多億美元。如果其旗艦產業蘋果和通用銷售額受到影響，就必然會影響股市。美國企業80%的融資依靠股市，20%依靠銀行（中國企業90%的融資依靠銀行，只有10%依靠股市）。按照美國人的說法，中國股市崩盤相當於從二樓跳樓，可能會崴腳，但沒生命危險；而美國股市崩盤等於從五十樓跳樓，必死無疑。第七是加速推動互聯網協議第六版（IPv6）。目前基本框架是第四版（IPv4），完全由美國主導，而IPv6是中美歐三方均衡主導。2020年是行動計劃第二階段的收官之年，我國IPv6規模部署將進一步提質增效、擴大範圍，推動構建高速率、廣普及、全覆蓋、智能化的下一代互聯網，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有力支撐。第八是5G提速。近日，工信部發布《關於推動5G加快發展的通知》，這是落實加快5G等“新基建”發展的具體舉措。中國5G發展再提速，不僅有助整個通信產業鏈保持持續領先，也對疫情之後加快行業數字化轉型、推動全球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意義深遠。第九是擴大期貨市場運營範圍。去年，上海開闢了石油期貨市場，大連開通了鐵礦石期貨，運作一年，結果非常出眾。現在，煤炭、天然氣、銅、鋁等貨物也可開闢期貨市場。 第十是加快中國和一些國家的自貿區談判（FTA）。截至到2018年3月，中國已經和24個國家或地區簽署了16個自由貿易協定，並且還在與展開與其他貿易伙伴的談判，未來可以加快進程，大幅增加貿易伙伴。 2019年12月24日，中日韓三國領導人會議在成都舉辦。圖自中國日報
第十一是加快中日韓自貿區談判。2019年，中國GDP總量14.4萬億美元，日本5萬億多，韓國2萬億，總和超過美國的21.4萬億美元。第十二是加速建立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除了印度，東盟十國加上中、日、韓、澳大利亞、新西蘭都統一儘快簽署RCEP。第十三是中國可以開始與日本商議，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原本TPP是美日用於對抗中國的舉措，但特朗普總統上臺後第二天就退出了這一協議，日本主導了11國加入的CPTPP，2018年12月30日已經生效。這對中國未嘗不是機會。第十四是加速湄公河區域開發。湄公河（中國境內稱瀾滄江）連接中國和東南亞，這一流域經濟發展基礎相對薄弱，中國、日本和印度對這一區域的經濟活動最終都將推動區域經濟的發展和一體化進程，為區域繁榮穩定做出重要貢獻。第十五是加速人民幣貨幣互換。目前，我國已與38個國家和地區的中央銀行或貨幣當局簽署了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總金額達3.67萬億人民幣。還有許多國家想同中國互換，因為人民幣比較穩定，吸引力上升。
第十六是要求與石油國家在未來的結算中，適用一定比例的人民幣。過去，美元與石油掛鉤，用石油來穩定美元。需要注意的是，美國不再是石油進口國，目前只有中國是石油進口大國。中國可以利用市場壟斷性地位與之談判。3月31日，國務院批覆同意了《關於支持中國（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油氣全產業鏈開放發展的若干措施》，提出全國第一個油品貿易試點地區的浙江自貿試驗區要積極推進大宗商品貿易人民幣計價結算。第十七是在結算方面，加速跳出美元結算體系（SWIFT）。當前，全世界貿易的85%左右還是用美元結算，現在歐洲、中國、俄羅斯都在考慮建立一個新的結算系統。中國應當聯合其他兩方，並把印度納入其中。第十八是我們有巨量的美國國債和公司債券，具有影響美國股市和債市的能力。當然，中國優勢還有不少，以上18個方面是比較成熟的現實和潛在優勢，雖然未必都會啟用，但必須讓美國人清晰地知曉它們的存在。
中國政府不會坐視不管，美國政客應三思後行
在5G領域，由於選錯頻譜，美國5G大大落後其他區域，美方不是努力趕上，反而是病態地打擊華為；在航空領域，由於波音MAX設計錯誤，導致事故頻發停飛，股價大跌，無人購買，美國會不會採取類似措施打擊空客呢？這在歐洲引起廣泛共鳴和討論。實事求是地說，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企業能頂住世界第一強國的長期制裁，這也告訴全球所有企業誰都不能幸災樂禍，存在僥倖心理。
華為已成為中美博弈的上甘嶺，這不是一個公司的事，而是一個國家的事。如果美國繼續打壓華為，其所作所為就象徵著打壓中國產業升級，其目的就是企圖使中國停留在產業鏈底端，否定14億中國人民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力。
中國當前已經實現了高度互聯網化，網民超過8.5億人。互聯網時代，民眾輿論更加至關重要，當大眾因美國限制中國人民對幸福生活追求而表達強烈不滿時，中國政府不可能坐視不管，而一定會採取有效反制措施，打贏這場戰役。我奉勸美國政客在鋌而走險之前應該三思，避免走到中美走向全面對決。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來源|觀察者網
閱讀更多 觀察者網新媒體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