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油紙傘

永遠的油紙傘

今又清明,昨夜,父親入夢,您撐著我家那把硃紅色的油紙傘,又向我走來。

我的父親離開我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他欣長瘦削若竹的身影,還有那把跟隨他多年,手柄已經斑駁,傘面已經褪色的油紙傘,在我記憶的深處,成為了一種永遠,一種痛。

父親四十年代出生於中國西部雲南的地角村,地角是個貧瘠,自然環境純淨如詩如畫,田野似錦緞般美麗的鄉村,在我的思想意識形態中,我把她註釋為天之涯,地之角,她是我可愛的故園。父親是周圍十里八鄉公認的帥哥,學歷不高,相當於現在的高中生,履歷簡單,出生-讀書-縣商業系統工作、娶妻生子(我們家兄弟姊妹4人),直到病逝於1995年的秋天,職級會計師。

小時候,聽父親講,我家那把老式油紙傘,還是我從未見過的爺爺的父親留下的,祖爺爺早年經商途中購買於騰衝,流傳下來的。在我的記憶中,油紙傘的外形酷似劉春華的油畫《毛主席去安源》中,咱們的領袖潤之先生右手握著的那一把。在我家堂屋中,除了正中貼有毛主席畫像,側面牆上還有這張著名的油畫,令我記憶深刻。

永遠的油紙傘

《毛主席去安源》油畫(劉春華 1967年)

劉春華《毛主席去安源》1967年油畫,油畫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曾風靡一時,據有關部門統計,該畫共印9億多張,超過了當時全國的總人口數,即全國平均每人1張還多。當時的國家郵電部還將《毛主席去安源》印製成郵票發行,這在世界繪畫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奇蹟。 

父親對油紙傘情有獨鍾,我家的油紙傘雖然破舊,平時他是不允許我們兄弟姊妹幾個把玩的。閒暇,他給我們講述關於油紙傘的事。油紙傘起源於我國,作為人們擋風遮雨的生活工具,也是驅惡避邪的象徵,在我國使用歷史已逾千年。油紙傘以手工削制的竹條做傘架,以塗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紙做傘面,純手工製成。桐油可以消災、辟邪、驅鬼神,紅色油紙傘代表著喜慶,有油紙傘放在家中,可以保家宅平安賜家人吉祥,我家的紅色油紙傘就是你們的“保護傘”“保福傘”。喜歡看白話《白蛇傳》一書的他,卻始終沒有向我們講述過西子湖畔斷橋邊,書中描寫的那一把圍繞油紙傘發生的故事。也許,那是父親認為我們尚小,那時根本不懂什麼叫愛情。

永遠的油紙傘

我的父親,就是這麼一位撐著油紙傘,在我的成長中,替我擋風遮雨,給我力量,伴我前行的那個人。是他,第一個教會我騎自行車(永久牌);是他,第一個教會我勇敢接近大自然,學會爬上我家菜園裡的那棵大桑樹採摘桑葚、游泳、釣魚;是他,給我們兄弟倆製作木質手槍、彈弓,把我們倆“武裝”上灰色制服,形同兩個讓人羨慕的可愛鄉村“小八路”;是他,第一個讓我知道了酒是什麼滋味(父親奢酒,每當喝酒時,總喜歡用筷子頭蘸一點酒讓我咂味品嚐);是他,把我培養成我們村的第一名科班大學生……

永遠的油紙傘

父親辛勤的勞動,買回了我們村的第一臺彩色電視機;第一個學會開車(其實,是一輛手扶拖拉機,6輪車,當時縣外貿局買來用於收購新鮮桃子,烤制桃幹用車,有車卻沒有人會開),意氣風發得意忘形的把車開回村;在全縣商業系統算盤競賽中奪冠,他是全縣唯一能夠雙手打兩架算盤,而且不會出差錯的會計;父親寫得有一手好毛筆字,每逢春節,父親都熱心給左鄰右舍免費提供春聯紙張,寫春聯。這是父親與本村在縣文化館任職的楊館長的一出拿手好戲;80年代初,改革開放承包了縣商業局下屬的種子店,成為我們村第一個萬元戶……

回眸故園,故鄉的山、故鄉的小河、我的鄉音依然。我最敬愛的父親,雖然,您慈祥的音容笑貌、隨風飄逝的身影和那把斑駁的油紙傘已不復存在。但是,它們仍一直徘徊在我記憶深處的鄉間小路上。是您,在我人生旅途中,為我一直撐著那把心靈上的油紙傘,為我的精神家園擋風遮雨,佑我前行,給予我信心與力量。

永遠的油紙傘

父親,在您面前,您從來不喜歡聽我向您訴說兒女情長,不願聽我講離別苦與傷感痛,我知道您一生崇尚快樂生活,從不把內心的種種痛楚與無奈在我們面前流露出來,您時常把笑意寫在臉上,是一個與我心地善良,如蓮盛開的醫生媽媽,把一個個艱難歲月與苦日子,過成種種風趣與幽默生活的人。庚子年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為您寫下這些簡短而又稚氣的文字,祭拜您。

您在那邊還好嗎?願您在天國幸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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