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體味"相依為命"

曾經寫過一兩篇回憶父親和母親的文章,實際上是我在而立之年對於成長過程的一次回視。字裡行間飄落的風風雨雨只是當時的真實感受,現在重新翻開它們,我卻看見了四個字:相依為命。

在窮鄉僻壤的邊陲農村,自給自足是農人生存的理想狀態,而現實面貌是自生自滅。因此,相依為命或者抱團取暖的景緻在農村隨處可見:凡有勞作,全家老少,皆不得閒。上學的孩子總有些"嬌弱",耳邊總會響起長輩"六月天氣,秀女下床"的"古訓"。在那李家借鹽,張家借醋的路上,我常能獲得"出遊"的快感。不曾想一路入城求學,我很少再見這種景緻,只剩下在"物競天擇"的叢林裡匍匐前行的背影。也許逃離那片土地太久,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兒時的歲月就是在那片土地上和一群人"相依為命"的歲月。

在沉思的恍惚中,我又發現某種莫名的情緒使我不太喜歡"相依為命"這個詞,總覺得"相依為命"是垂死掙扎者的一種嗚咽式的表達,於是我想到了另外一個帶點溫情的詞:共生。無論是誰,能與周遭的一切和諧共生,想必是一件幸福的事。

幾日前,新聞報道里又有一位老師倒在了學生的屠刀之下,心痛之餘,又有些對號入座的悲涼。隨著老師死訊的來臨,全國各地一些花季少年自戕的消息也接踵而出,唉!不懼死,何恐生!面對這些報道和消息,有人罵老師,有人罵學生,有人罵教育,有人罵社會,有人罵國家......各有各的片面深刻,各有各的滿腹牢騷。我不想去理會,我只想著一些問題:老師與學生不應該是"相依為命"的嗎?教育場域內不應該是和諧共生的嗎?

為什麼有些老師的臉總是那麼難看?為什麼他們總喜歡在課堂上大放厥詞,大罵一通,鈴聲一響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事了?為什麼他們的眼裡只見分數不見人?以分定人?為什麼他們總喜歡樹立分數英雄,掀起分數崇拜的魔潮?

為什麼有些學生的心總是那麼冷漠?為什麼他們總喜歡在垃圾堆裡尋找活著的意義?為什麼他們的拳頭、屠刀可以伸向師友、至親?

為什麼整個校園只有管教與被管教?統治與被統治?服務與被服務?為什麼無自由?無尊嚴?無溫情?

難道我們所有的人都昏了或眼瞎了?以至於我們所有人都不明白,看不見老師和學生在學校裡是需要"相依為命"的嗎?是需要走向和諧共生的嗎?

有多少人思考過以分數崇拜為旗幟的功利主義教育會將老師和學生帶向何處?有多少人能夠看見師生互害模式背後殘忍的叢林法則?有多少人問過我們這種存在嚴重缺陷的教育價值追求何時方休?又有多少人關心過孱弱教育的細胳膊能否擰得過社會爛透了的粗大腿?可憐那些潛心於教育的仁人志士,他們的多少心血在教育與社會博弈的敗仗中付之東流?

卑賤的老師啊,稚嫩的學生啊,我們還能說什麼?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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