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陳勝:苟富貴勿相忘?我沒說過這種話!

【凡人歌】陳勝:苟富貴勿相忘?我沒說過這種話!

我叫陳勝。

“苟富貴勿相忘!”我沒說過這樣的話。你們不要被騙了,那個叫司馬遷的後輩小子其實是個編故事的。

我祖上八輩子貧農,連立錐之地都沒有。我只能耕別人的地,收別人的莊稼——不,是幫別人耕地,幫別人收莊稼。跟我一起幹活的人比我好不到哪兒去,我怎麼可能指望他們“富貴”呢?當然,也沒有人對我有這種指望。

“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其實是一個老頭講的。他是一個老兵。

秦國之所以能橫掃六國,軍功制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按照軍功爵法,沒有爵位的士兵如果斬首一人進爵公士。這是最低一級的爵位,可以獲得田一頃,宅一座,僕人一個。公士之上有上造、簪梟、不更、大夫等一共二十級爵位。只要砍的人頭足夠多,就能步步高昇。

在老兵的那個時代,“富貴”還是有指望的。他剛剛參軍的時候,他的夥伴跟他講過“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後來,說著話的人果然富貴了。老兵的運氣則要差一些,第一戰就負了傷,傷愈後只能幹些餵馬做飯的活,再也沒有得到砍人頭的機會。不過,他還記得當初那句話,退役後便去找那個富貴的小夥伴。可是,他連這個小夥伴的面都沒有見著。

所以,你看,我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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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倒像是我說的話。我是個不安分的人,有著一顆夢想富貴的心。我只是恨自己沒有早生幾年,因為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仗要打了。但我還是去參了軍——我就是不願意也沒辦法,這是強制服役。

我被任命為屯長。五什為一屯,也就是五百人。貌似這也算是個不小的官了。然而並不是。我只是臨時被任命的帶隊之人,壓根就不是正式的軍官。還有一個屯長叫“吳廣”,我想就不用多做介紹了吧!

我們兩個屯一共九百餘人,被髮兩個軍吏押著前往漁陽戍邊。漁陽在哪兒呢?大約就是在後世一個叫北京的地方。此一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立功封爵,我只關心自己能不能活著到達。這一路上,我的身邊經常有人死去。大多數人是病死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離開了自己的家鄉,人總是很容易就生病。很不幸,我也病了。

到達大澤鄉的時候,我又淋了一場大雨,病得更厲害了。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好在大雨引發了大洪水,阻斷了道路,我終於能躺在一間破茅屋下緩口氣。在吳廣等好兄弟的照料下,我的病情漸漸有了起色。

凡事有利必有弊,中途被阻,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按期到達漁陽了。這同樣是一件要命的事。天氣放晴的時候,我倚坐在門口,看著藍天白雲。清風吹過我的耳邊,彷彿是在說:“你早晚是個死!”

所有人都很絕望。有人說,我們逃吧!吳廣立即呵斥他:“你餓昏了頭嗎?不知道連坐之法嗎?你逃了,你的家人怎麼辦?”

我忍不住想笑,我沒有家人,如果能連累到那幾個看不起我的親戚,我倒是不介意這麼做。可是,我能逃往何處呢?想當年,就連商鞅也逃不出嚴密而又嚴酷的秦法。最後,他不得不返回封地,舉兵造反。我覺得,我也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了。但我不確定這幫人願不願意跟著我拼一把,造反可是比逃跑更嚴重的罪行,他們的家人同樣脫不了干係。

我看著吳廣。我有必要先跟他談一談。他似乎也有話要跟我說。但我們好像都想讓對方先說。最後,還是他沒忍住,先開了口。但他說的是另一件事:“我聽說附近有個算命的瞎子。我們何不去算一卦,卜一卜生死呢?”

我也想問一問天意,就跟著他去找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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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卜何事?”瞎子歪著腦袋問。我這才注意到,他不僅是個瞎子,還少了兩隻耳朵和一個鼻子。那副樣子活像個鬼。從疤痕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應該是受刑所致。

吳廣說:“你給算算,我們能逃過這一劫嗎?”

瞎子抓起一把長短不一的草杆,分分合合,數來數去。不一會兒,他似乎終於數清楚了,答道:“乾上兌下,是為履卦。履虎尾,不咥人,貞。意思是說,不小心踩到了老虎尾巴,但老虎並沒有吃人。有驚無險。”

“老虎為什麼不吃人?”我不信。即便是踩到狗尾巴,也會被咬一口的。

“老虎怎麼可能不吃人呢?”他說話的時候沒有鼻音,聽起來怪怪的。“你見過不吃人的老虎嗎?”

吳廣被搞糊塗了,迷茫地看著我。

“要想讓老虎不吃人,你只能先打死它。”瞎子接著說道。

我突然覺得這個瞎子有些門道,擋住吳廣,問:“我一個人肯定不能打死老虎,跟我同路的人會幫我嗎?”

“當然!他們恨這隻老虎已經很久了。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你確定?”

他伸了伸舌頭,說:“我現在只剩下這條舌頭,如果說的不準,你可是把我的舌頭割下來。”

我問他:“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

他說:“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你的耳朵是怎麼沒的?”

“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

“你的鼻子是怎麼沒的?”

“嗅到了不該嗅到的氣味。”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突然不吭聲了。

但他的手還能寫。他從殘破的衣服上扯下一塊布,寫上了三個字。我識字不多,但這三個字我恰巧都認識。頭兩個是我的名字:陳勝。第三個像是老虎腦門上的花紋,是個“王”字。

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像個吊死鬼一樣伸長了舌頭。我的另一隻手已經拔出了短刀,想要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但吳廣卻死死拉住了我。

我鬆開手。他咳嗽了幾聲,然後指著我大笑起來。“你能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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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我發現眾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像是在討論什麼。他們看到我,立即噤若寒蟬,一個個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什麼東西?”吳廣抓住一個人,從他的身後搶過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布條子,上面用硃砂寫了三個字。

“陳勝王!”吳廣振臂叫了一聲。

“陳勝王!”眾人跟著叫了起來,但不是很整齊。叫了幾遍之後,就越發齊整了。

“叫喚什麼呢?”負責押送我們的軍吏挎著劍出現在眾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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